《伶欢》陌上楼头

3、03

　　（四）
　　天高气清，是一个好日子。今天当然是一个好日子，新科状元郎迎娶璚王爷独女宁璎郡主的大喜之日。
　　宁小侯是新娘的堂兄自然要观礼，他又非拉着伶欢一道来，逢人就说这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把伶欢弄得又羞又怒。
　　终于到了行大礼的时候，司仪大声念着：“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
　　一对新人被搀扶着迈入洞房，伶欢想起阿良的婚礼，在盛大的婚礼喜筵之后是她独自一人的寂寞。她心里好恨好不甘心，而宁小侯却继续快活地花天酒地着，她真的不甘心！
　　宁琛看伶欢似乎在想什么，神情怪怪的。
　　“伶欢，你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没什么，就是想郡主的婚礼罢了。”
　　“哦，我明白了。我们也成亲吧！我会给你一个令旁人都艳羡不已的婚礼！”
　　“。。。。。。”
　　她无法回答他，只能握住他的手。
　　宁琛知逼她不得，只能慢慢融化她的心，他已经坚持了三年，不怕再多等一些时候。

　　翌日
　　伶欢穿上淡红的裙衫，绿云挽成高唐髻，耳戴明月珰，好一位清艳端丽的佳人。
　　她如此盛装是为了对宁琛坦白一切兼求婚，持续了多年的闹剧该结束了，她和他要有一个新的开始。

　　宁琛在书房里拟了一份休书，他并没有忘记他还有一位正妻，或者说他一直记着阿良。
　　他与阿良少时曾见过几面，只不过当时他还十分安静，而阿良美丽又骄纵，根本看不见他。
　　宁琛默默地喜欢着阿良，后来随着年岁增长，那份喜欢便埋在心底。
　　人就是这样奇怪，对方明明不在意你，而你却偏要把她放在心上。
　　直至宁琛知道自己要与阿良成亲，那份喜欢又如疯草一般生长开来。但阿良不满婚事，他只好也假装不愿成婚，他留恋花丛心里却只有一个名字——阿良！阿良，阿良，阿良。。。。。。
　　成亲那晚，他没去找花魁，那是他托萧景珩放出去的消息。那天晚上，他就站在喜房门外，站了一夜，他不敢进去，他怕瞧见那张美丽的脸上出现怨怒的神情。
　　阿良要搬出去，他也不阻拦，只要她高兴便好。在遇上伶欢之前，宁琛不时会去阿良住着的白云观，他从不见她，只站在禅房外，看着灯火映照着的身影。
　　宁琛问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伶欢？他知道答案，因为伶欢有几分像阿良小时候的模样。
　　这对伶欢并不公平，但他只能这样。无法留住阿良，那么只好抓住伶欢，那就放了阿良吧。
　　“小侯爷，是我。”
　　有人轻叩门扉，是伶欢。他整理一下，拿起休书走向门口。打开门见到的就是她的明媚笑靥，他有些分不清她与。。。。。。阿良。
　　“伶欢，这是我给阿良的休书，这样，我就能娶你做我的妻子了。”
　　宁琛带着一种笃定的神情说道，却未能见到伶欢瞬间发白的脸色。
　　他继续说：“我们一起去见见阿良吧，告诉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答出话来的，她只答了一个“好”字，却已经用尽半生力气。

　　白云观是一处清静至极的清修之所，平时几乎没有人光临此地，而今天他与她到了这儿，竟都有一股久违的熟悉感。
　　宁琛对这里熟门熟路，不消观主带路，便找到了阿良的居所。
　　他们互相握着的手都沁出了汗，却不肯放开手来。
　　“小侯爷，你很。。。。。。担心？”
　　“没有。。。。。。只是有些不对劲。”
　　她的心一直紧张得怦怦乱跳，此刻听他说不对劲更是连心也要蹦出来了。
　　宁琛放开她的手，急忙冲进去，推开门却发现空无一人，他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阿良去了哪儿？
　　今天他真的觉得不对，以往他在院外默默站上一夜，总能闻到一股清香，和伶欢的红袖招里点的香很相似。难怪他第一次进到红袖招里便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
　　但尽管相似，他也不会弄错，阿良点的熏香有令人安心的味道，而伶欢点的香却多了脂粉气。
　　今天却没有熏香，没有人在里面，没有那个呆在里面的人！
　　“阿良。。。。。。”他蹲下来，把脸埋进手臂间。
　　伶欢突然明白他竟然是一直爱着自己的！
　　不，他爱的是阿良，而她是伶欢。原来从一开始便是错的吗？
　　“宁琛，你知不知道，我就是阿良。”
　　他没有回应，伶欢继续叙述：“你在成婚当晚去和花魁共度春宵，使我蒙羞，因此我负气出走，更因此我决定要给你一个教训。我扮作一个清倌，我要你爱上我，却被我唾弃。但你明白我也付出真心了。”
　　宁琛站起来，背对着她，“不要说了。”
　　“你不信我?”
　　“阿良一直在这里，她没有假扮清倌引诱我，她一直都在这里！”
　　“你明明知道我没有说谎，你为什么要自欺欺人?”
　　宁琛突然转过身来，他捏住她的双肩，强忍怒火：“你已经使阿良消失了，为什么又要让伶欢也消失？”
　　“你，你••••••你一直爱着阿良，爱着我？”
　　他就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是听到了笑话一般。良久，他才缓缓地说：“伶欢，阿良，她们我都不爱，我爱的是我记忆里的少女阿良，是我在白云观里偷偷守候的那个身影，她的影子被昏黄的灯光拉得老长，让我以为她就是那个阿良。反正不是你，我不知道我是否爱你，我不知道是不是把你当作了阿良的替身。”
　　“你怎么会不爱我？你为我跳湖、你为我去考科举、你为我写休书给正妻，你怎么会不爱我？”
　　“如果伶欢是存在的，那阿良必定不存在，我只能择其中一个去爱，你如今是伶欢还是阿良？”
　　她默默无语良久，最终她隐忍的眼泪顺着脸庞落下。她抹掉眼泪，高高抬起她的头。
　　“好，我明白了，君既无心我便休！”她推开门冲了出去再也不回头。
　　宁琛望着她的身影，望着她渐渐退出他的视野。
　　“我爱你，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欺骗。”

　　三个月后
　　宁小侯爷宁琛自从隐名参加科举之后便开始正正经经的当他的侯爷。今天他竟然请命去边关守军。
　　在大漠风光里，他也许会遇到一份真正纯净的感情，没有欺骗，没有计谋，没有心结。
　　阿良在回娘家后不久，她便打起精神来，浪费了这么多青春和感情，她实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于是，在宁琛出发去边关的同一天，阿良去了江南，去找她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