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失永安》萤火虫没了

4、第四章

　　永安深深看了一眼戚将军身后的三千强壮的戚家军，起身退至城门角落处，躬身高呼道：
　　“永安恭请将军及离国士兵入城。”
　　戚将军见此，轻轻皱起了一对剑眉，大步行至公主身侧，温声细语道：
　　“公主不必如此多礼。”
　　永安恍若未闻，依然恭敬地行着礼，一言不发。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从来便是如此。站在这里的不是天昭公主，而是亡国奴。永安只怕做得不够多，做得不够好，轻易被人抓住弱点和把柄。
　　戚将军见状便不再多言，矫健的身姿一跃上马，倒有种英姿飒爽的少年感。
　　戚将军对身后的将士们高声道：“进城。”踢踏踢踏的马步向前迈进，身后的将士们也从痴迷中惊醒，动身入城了。
　　戚家军慢慢地骑马从永安身边经过，假装目无斜视地前进，余光忍不住瞥向墙角，却又不敢多瞧这天仙般的女子一眼。
　　永安站在城墙下静静地看着离国大军进城，昔日的欢声笑语湮灭在敌军涌入而扬起的黄土尘烟中，城内安静得只剩下马蹄声了。
　　刚入城便迎来吴老将军及剩余的天昭士兵静候。
　　戚将军看着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吴将军，心生敬畏。
　　无论是什么官级的武将都是兵，是利器，是刀刃。能杀人，也能救人。是攻占，也是守护。
　　戚将军觉得此生若能死在战场上，至死也在举着他的刀剑，也是一件乐事。
　　于是，戚将军言语中充满敬仰之情地向前对吴老将军说：“后生年幼时便听闻吴老将军的忠义之名，幸得今日能与老将军交手，此生无憾矣。”
　　吴老将军锐利的双眼直视着这个俊朗的小辈，内心暗暗感慨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啊。
　　“戚将军，请吧。”吴老将军挥手道。
　　戚将军及旗下士兵被迎进天昭皇宫，吴老将军早已安排好一切，准备由戚家军的将领接手。一切进展甚是顺利。
　　忙里偷闲间，离国将士们忍不住回想起今日所见，七嘴八舌地聊起天来。
　　“难怪传闻天昭皇帝极其宠爱七女，当真是天女下凡啊！”
　　“昔日北边的皓雪国太子求娶惨遭被拒，这般的女子天底下能有几个人能入她的眼呢？”
　　“可惜现在是亡国公主了，咱离国京都最不缺的就是亡国公主。”
　　“看到公主这般的花容月貌，谁能不心生怜爱呢？指不定就被哪个皇亲国戚给要了去。”
　　“可不就是嘛。刚才经过七公主身边，俺大气都不敢出嘞。要是俺能娶上七公主那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戚将军偶然听到谈及七公主的话语，心里略有不爽，面露不悦道：
　　“够了，莫要多嚼舌根，快去干活吧。”
　　将士们聊得正起劲，闻言不再多语，一哄而散。离得远了便小声嘟囔道：
　　“咱们攻下了天昭，怎么感觉将军好像不太高兴啊？”
　　军师慢慢地摇着一把象牙雕刻的精致扇子，走到将军身边，在旁观察着戚将军的神色，尔后轻声道：
　　“天昭皇帝的身后事已安排人下去处理了。将军不如好生去安慰一下美人，以免美人想不开。”
　　高大俊美的男子闻言侧身，有些诧异，随后像是顿悟了一般，接受了自己内心的感受，也不因心思被军师一语道破而感到羞恼。
　　“多谢军师提点。”然后戚将军追随着内心的渴望疾步而去。
　　军师看着戚将军离开的背影，略有沉思。尔后感叹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虽然追随内心的想法主动靠近佳人，但是奈何佳人不赏脸呢。
　　这一天永安一直都在奔波，故而身体有些疲惫了。
　　戚将军找到永安时，永安正在一个人回宫。
　　戚将军向前对永安说：“公主身娇体弱的，不如让戚某亲自护送公主回去。”
　　永安闻言有些好奇这个人怎么往自己身边凑近，难道当真是个好人？
　　许是碍于二人的微妙关系，永安还是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戚将军的好意。
　　偏生戚将军也是个执拗的主儿，认定的事情从不改变。
　　然后永安不再理会戚将军，只是静静地垂下了头，不紧不慢地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戚将军第一次收到女子的拒绝，丝毫没有气馁，就在永安身后隔着两步跟着，正大光明地欣赏着女子婀娜的身姿。
　　两人一前一后，静静走在路上，有种说不出的岁月静好。只可惜不过是一种假象，一个人的一厢情愿罢了，终究是会破灭的。
　　待回到皇宫时，永安累极了。一路上永安心里不自在极了，总觉得身后的俊美男子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又不敢开口说话，加上走了很久的路，当真憋屈。
　　戚将军一直在身后看着永安走路，早就知道永安疲惫不堪。只是偏偏他忘记了牵自己最爱的那匹战马过来，一路上也没有别的工具可用。每当开口说要背永安，总是被以于礼不合的借口拒绝。
　　这个女人当真是执拗得很，与我甚配。戚将军很不要脸地想道。
　　好不容易回到了公主殿，永安看到淳儿在寝宫前焦躁不安地等待着，便哑声唤道：
　　“淳儿，我回来了。”
　　“殿下，太好了，奴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这位是······”淳儿看向门口疑惑道。
　　戚将军就站在殿门，没有迈进去一步。他深情地注视着公主清澈的双眸，温声道：
　　“公主请好生歇息，待会戚某会吩咐奴仆来伺候公主的。”
　　然后他顿了顿，安慰道：“还有······天昭国主的身后事戚某已经安排好了，公主不要太过悲伤，活得好才是对心念公主的人而言最大的慰籍。”戚某也在心念着公主，所以······
　　永安虽然此时不想再见到戚将军了，但还是感恩于戚将军的善心，面色平静地说道：“多谢将军挂念，父皇和母后的身后事有劳将军了。”
　　“公主不必对我客气。”戚将军听出了永安的疲态，不再多语，转身离开了。
　　尔后，永安换了身银丝镶边的白色纱裙，满头秀发不着一簪，简单的披在身后。她赤着小巧的玉足走到宽敞的楠木床前，倾身躺在锦布软垫上，慵懒地伸展着腰肢。她静静地靠在玉枕上，回味着这一天的风云突变，一行清泪从失神的眼眸中缓缓落下，无声滴落在锦被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