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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认清形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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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锋利的剑刃已然抵在了烈的颈动脉上。
“住口。谁准你这般说师父的?”
少年那犀利凛冽的目光过于纯粹,看得烈有些发愣。随即他挑挑眉,得意地笑了起来。
“好啊,你杀了我。”
“……”
混不吝又玩世不恭的样子,看得沉璧气结。
若是杀得了此人,哪会留他到现在?
况且师父与她已失联了许久,听此人方才的一番话,似是知晓些内情,或许有可用的线索。
但对烈方才诋毁师父的那些话,她是半分也不信的。
师父身为剑尊,威名是凭本事打出来的,在当今的修仙界鲜有敌手,怎可能是烈口中的那等软弱无能之人。
烈瞧出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嘿然不语,将视线移到了别处。
“师父现在何处?可是遇见了什么险情?”
烈看了她半晌,忽然挪动着被捆绑的身体,凑近了她。
“怎么,求着我还是这个态度?”
沉璧便问道:“你想做甚?”
烈把身体往地上躺倒:“我饿了,要饭食,还要出去。”
“你要出去?”
他想得可是美。
这厮身负内伤时,尚能轻巧地压制使用内力的她,如今毒素和内伤已除,一旦放到外面去,在这岛上岂非要称王称霸?
“放了你,有什么好处?”
烈说道:“我精通龟息之术,你饿不死我的。若是我往后离了这里,必要找你寻仇,不死不休。
你若是放了我,我便不再追究今日之事。”
沉璧冷眼打量着他,半晌才说道:
“好啊,你以天道为证起誓,从此不会对旁人透露今日在山洞内发生的任何事,也不许再追究此事的恩怨。且保证往后不许伤我和我的亲友。
若违此誓,日后……”
“天道昭彰,烈在此起誓,从此不再对旁人提起今日在山洞内发生的任何事,亦不再追究此事的恩怨,若违此誓,烈日后必不得好死。”
烈这边抢着将话说完,便听见山洞外面晴空一声霹雳,意味着誓言生效。
随后他挑衅地睨着沉璧。
方才的誓言是他最大限度的让步了。
不再追究此事的恩怨,便是不会因今日之怨气对这少年及其相熟之人出手。
但要从今往后永远束缚手脚,他是绝不会允诺的。
沉璧意料之中地叹了口气,摘下蒙脸的布,起身用无名剑挑断了缠缚着烈的绳子。
烈似乎仍受到迷香的影响,抬手扶额,又甩了甩头。忽然一脸凶相地看向对面,却发现前方原本站着人的位置早已是空空如也。
他轻轻勾起唇角,醇厚的嗓音宛如春风般和煦——
“倒是个精明的小子。”
沉璧很少如当下一般,觉得沐浴着野外的清风和日光是如此令人享受的事。
至于山洞里的那厮,打又打不过,杀又杀不得。自己若真被他缠住了,往后在这岛上怕是难有自由。
她可无意供奉这么尊活祖宗。
远方忽然传来了巨大的轰隆声,仿佛天边炸响的一道惊雷。
沉璧回头一瞧,被内力加持的视线便看到原本厚达数十丈的山体,居然被轰出了一个黢黑的大洞。烈手中提着一把长剑从洞口走了出来,周身缠绕着凶气一般,披散的长发无风自动。
乖乖,这是没内力的人能办成的事儿?
过于逆天了吧!
沉璧咂了咂嘴,心底由然生出后怕之感,还有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但凡烈出手得早些,怕是自己身上也要被这剑气轰出个洞来。
她确实是未曾料到,此人行事竟乖张狂妄至此,丝毫不顾及山体崩裂引发出的动静会招来其他岛上生灵的关注。
话说回来,烈这厮的剑法已修行到如此境界,还真是令人羡慕啊。
沉璧一边往回去的方向走,一边将沿路发现的人为痕迹掩盖掉。
虽然烈的武力依然很强,由于无法使用神识的感知力,想要寻到沉璧的藏身处并非易事。
至于烈那边,她也留下了一些指示,对方能不能发现就看机缘了。
走在回程的路上,不觉间四周渐渐冷了下来。
放眼望去,前路的密林一片霜白。她看着头顶被冰层包裹的树叶,心中逐渐有恐慌滋生。
……这岛上不会下雪,若说有什么外力能够催生如此的冰霜寒气,那便只能想到沉月了。
可他一向谨慎得很,懂得隐藏自己的秘密,为何会如此大动干戈?
沉璧跳上树枝,加快行速在树林里穿梭起来。
就在不远处的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她透过被冰包覆的叶片间隙,瞧见了两道正在激烈缠斗的人影——
正是沉月和莫踪长老。
“……”
就先前沉月盯着莫踪长老的架势,两人之间纷争是谁挑起的不言自明。
莫踪长老即便在缥缈宗也是排得上名号的人物,便是如今没了内力,但缥缈宗的长处原本便是对道法的掌控,而非内功心法。如今的莫踪长老实力依然是深不可测。
沉月终归是太过稚嫩了。
只不过沉月这修为,相比登岛以前居然有了惊人的提升,令她大感意外。
眉目间布满杀气的少年身形矫健,手持玄冰打造的‘秋水’宝剑,招招攻向莫踪长老的要害。
莫踪长老手持一柄柔软的拂尘,脚下闲庭信步,宛如在林间小道上分花拂柳一般,以柔软的拂尘轻巧地扫开凶猛袭来的剑势。
他身周三尺内全然不受冰霜之气的侵蚀,脚下仍是青青草地,三尺外的世界却已是被冰霜包覆的一片素白。
那拂尘瞧着比发丝更柔软,眼看着末端就要扫到沉月的咽喉上,沉璧心头大骇,一个翻身落了地,拔出无名剑便拦住了柔软的拂尘。
沉月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兄长,眼中动摇了片刻,却很快又举起剑,朝着莫踪长老攻去。
“住手!”
沉璧赶忙抬起剑挡下他的攻势,无名剑与秋水剑相交,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哥,他没有内力的。我一个人不行,你和我一起,定能杀了他!”
沉璧抬脚将他踹得坐倒在地上,“你怎么仍不知悔改?”
沉月被她这一脚踹得有些蒙了,待他回过神来,顿时一股委屈冲上鼻腔,梗得喉头发痛。
又是这般,哥哥又为了外人打自己!
哥哥抚养自己多年,在家时连句重话都不舍得斥责于自己。可来这万剑宗后短短两年不到,哥哥却打自己两次了!
沉月气得眼圈发红,鼻腔一酸,忍不住便有些抽噎起来。
一边仰头蓄着眼泪不许它流下,一边还恶狠狠地瞪着莫踪长老,恨不能用视线在对方身上戳出几个窟窿。
莫踪长老淡漠地看了眼地上那幼兽般发怒的青涩少年,随后视线落在沉璧那单薄的后背上,话音缓慢且冰冷。
“此事是令弟意欲向我寻仇,阁下如今插手是合意?”
沉璧额头一滴冷汗滚落至鼻尖,她将剑插回剑鞘,转回身低头作揖,恭敬道:
“此事是沉月犯下大错,长老若是想要补偿,只要不伤及性命,只管责罚他便是。”
“哦?”莫踪长老将拂尘往回一收,轻轻搭在了手肘内侧,乜斜着眼看她,“若是我就想要令弟以性命偿还呢?”
沉璧心里一阵打鼓,掂量着自己与莫踪长老交手的胜算,嗓音绷紧:
“若果真如此,某只好拼全力护住阿月了。”
莫踪长老呵呵一笑,伸手将拂尘轻轻一挥。沉璧尚未回神,便觉脖颈四周微凉。她低头摸了摸,才发现拂尘不知何时竟已绕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顿时惊得寒毛倒竖。
显见的,莫踪长老与沉月交手展现的只是他实力的冰山一角,先前的过招不过是对待孩童的逗弄罢了。
不过这也说明莫踪长老并未想要取阿月性命,否则也不会留他活蹦乱跳到现在。
想到这里,沉璧便又安心了一些。
沉月红着眼睛站起来,紧攒着拳头,凶巴巴地说道:
“你想要我命,给你便是了,你放开哥哥!”
莫踪长老的视线落在她身后神情慌乱的沉月身上,语气严慈:
“此子倒也有可取之处。”
如此关切自己的兄长,倒也存了三分人性,并非那等绝对冷血残忍之人。
沉月见他似有动容,心念电转,立刻跪在地上,恳切道:
“是我犯错,还请放过兄长,要杀要剐冲我来便是。”
莫踪长老摸了摸胡须,偏头看向沉璧:“我宗门有清规,‘闻人有过助其自诲’,先原谅三次,如仍不改过,才给以惩罚。
如今他既已知错,不如先来我身边做个帮手,化解一番他身上的戾气。待往后出了蓬莱,再将他还与你。”
沉璧闻言,松了一口气,露出清雅笑容:“莫踪长老愿意教导阿月,是阿月之幸。”
“……”
哥哥的性命还掌握在莫踪长老手中,沉月心中一万个不情愿,面上却不显,恭恭敬敬地抬手作揖:
“往后有劳莫踪长老教诲。”
他还是太弱了。
倘若他能强大到保护哥哥,兄弟俩也不必受今日这般窝囊气。
届时谁也别想再如莫踪长老一般,肆意挑唆他和哥哥的感情。
若是天光再暗一些,便能看到青涩少年那双金色的眼瞳焕发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