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珍药膳》南城久梦

14、14

　　秦帆苦笑一声：“说实话，当日之事并非是我毫无防备之过，这么大一笔钱，我不可能真的承诺秦秤可以随便动用。”

　　“买卖之事，特别是大宗买卖，无论信任不信任，自义父义母出事，秦家其他亲近之人也在那场疫病中逝去，我都是亲力亲为的。”

　　“秦秤原来是个乞儿，我只记得某天八珍馆后门突然蹲了一个小乞丐，连续蹲了好些天，又是冬日，他穿得单薄，小小的一个，又常被其他的乞丐欺负，后面哑叔见他可怜，便将他捡了回去。”

　　秦秤年纪原本也不比秦帆小多少，两人随后便在秦家一同长大，虽然一个是秦家当家人的义子，一个是自认的秦家人的义子，都没上秦家家谱，但大家对他们都是一样看待的。

　　秦易筹当年做厨子并非是什么光鲜的事情，因为他原本是个读书人，听说家在偏远的郡县，后来受灾家破人亡，只留下他一人艰难苟活，那会儿还怎么读书，只想着先吃饱饭再说。

　　机缘巧合之下他留在了一家饭馆打工，又因为曾读过书样貌又不错，被东家看重嫁与独女，成了女婿，后来东家有门路全家迁移到京城，作为女婿接手了东家的后厨。

　　许是他天生在这方面有天赋，不仅接手了东家的饭馆，还自创膳食，打出了名气，随后便是被微服的先皇召进了皇宫，恩宠多年，风光无限。

　　但坏处就是与妻子分别多年前，妻子独自将他的儿子拉扯大，虽然秦易筹的身份给了她照拂，也不知秦易筹岳父与家中何种关系，总之是没见过有族人的，所以在他岳父岳母和妻子相继去世后，秦易筹除了一个儿子，可以说又是了无牵挂的状态，偏偏这样的人，却也是宫内最喜欢用的人。

　　以前的事不便多说，何况秦帆秦韵这一辈已离开京城多年，所以秦父并未仔细说过什么，只说秦家家谱乃是从秦易筹这里重新开始，所以哑叔虽然并非秦易筹的亲人，但也计入了家谱成了真正的秦家人。

　　“之所以没有给我和秦秤上家谱，却是为了待我们成年，让我们寻找亲生父母，给我们再一次选择的机会。”

　　秦家人这是相当于白给别人养儿子，传了手艺不说，还当作真正的义子对待，却也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秦帆怎能不感激。

　　所以他感激，视秦父秦母为亲生父母，自然也为了八珍馆呕心沥血，却也以为秦秤和他一样，毕竟若不是哑叔收养了他，他也还是一个乞丐，比起秦帆被拐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和亲情，几个师兄弟亲如一家，哪里想到仅仅因为家中困顿便有人会毫无预兆的背叛，八珍馆可还没垮掉的。

　　“当日实在事务繁多，又因为秦韵……的事，那时真正的秦家血脉也只有她了，所以当时她说她不是秦家人的时候……”秦帆苦笑一声，“我虽然半信半疑，却也替她尽心打点。”

　　秦家人遭难，秦韵要上京寻亲，可八珍馆已经没有多余的人手，也没有人能够陪她，只能花大价钱雇佣靠谱的人手护送她。甚至八珍馆如今拿不出500两，也是因为当日给了许多给秦韵的缘故，但京中秦家也对秦艽不薄，这些钱也没什么可提的。

　　“那笔活羊的交易正是在那个当头，买活羊的活我交给了秦秤，但打造羊羹新锅、买卖香料的那些钱我是交给了大师兄周逢喜，总共100两，我给了秦秤30两，大师兄20两作为定金。”

　　这么一笔钱和一笔买卖，即便是秦帆再相信别人，但那么多大厨都离开了，他被秦父带着教导过，也下意识的不会都交到一个人手上，八珍馆剩下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哑叔又不能说话，交易的事情也只有交给秦秤和周逢喜，秦帆其实也没做错。

　　“秦秤一开始说30两不够，不过那时大笔的钱都给秦、秦韵带走，所以也只能给出这么多，当时心中其实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

　　“只是那时我也不希望他们知晓八珍馆的钱财都被……秦韵带走，所以就找借口说羊羹未卖出过，又只有他一人能做，还是先买少一些尝试。”

　　“谁知他却大方的将做法交给了我，我在小厨房中尝试过了，味道与他做的一般无二，这才打消了疑虑，放心的没有过问后续，并且对之前秦秤向我要钱，我心中对他有了成见的事有些愧疚。”

　　毕竟这道羊羹是秦秤提出的做法，也算是他作为一个厨子的拿手菜，哪能轻易透露给别人，即便是秦帆也不行，但秦秤就那么大方的给了秦帆，毫无芥蒂的模样，反倒衬得事事小心的秦帆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本来有所疑虑也被打消掉了，后面忙着……就没再过问，直到行商找上门来我才知，大师兄家里突然出事，本打算将此事告知我再离开，顺便移交手上的差事，却被秦秤给插手了，我并不知道此事，大师兄也没有怀疑秦秤，便将手上的差事和银钱交了出去。”

　　“行商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他拿30两就是打着八珍馆的招牌也不可能赊到100多两，正好将大师兄的银钱一起拿去做了定金，加上行商的雇佣费，这才让人家愿意跑这一趟。”

　　“大师兄那边的差事更是直接用八珍馆的招牌去赊的，他在秦家十几年，也没人怀疑他。”

　　几处巧合，倒也真叫他将此事瞒天过海的办下来了。

　　“所以这些以八珍馆名义欠的债，我们也不得不认下来。”

　　“现在想来，他一个人哪有这样的能力，将所有人都瞒得团团转，还让被赊账的商家闭口不言，直到要债上门才让我们得知，而刚来要债，便传出玉华楼替我们还了欠款，秦秤乘机脱身说是帮八珍馆去玉华楼打工。”

　　“这其中要是背后没有别人插手才怪，玉华楼想必早就开始布这个局了，八珍馆是入了人家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