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颛年赋》林散

5、番外·曾是惊鸿照影来

　　那时候，已经过了很久。久到早已记不清，那些相处的记忆里忘记的是哪些片段。那些最后的记忆里，还有最后一个拥抱的温暖，嘴边微笑的角度，坚定的眼神……虽然说了多联系，却都明白已是不可能，既然不和你在一起，连联系都是一种多余，无法对你回报，又怎么可能再要求你为我去做些什么。
　　也许再见时，点头微笑都已做不到，因为我们已经毫无关联，就像每天都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子弹头低鸣着在灰色的土地拉开一条乳白色的线。
　　“尊敬的旅客，云翮站快要到了，请您拿好行李，准备下车。”
　　晚照拿着行李站在下车的队伍里，本是无意识的看着窗外，车一顿，所有人向前一冲，那熟悉的脸就突然毫无预兆的撞入眼底。
　　没有去记分开的时间，因为都以为这一辈子或许是不可能遇到了吧。似乎过了很久的时间，已经习惯了没有你的日子，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去看身边的来来去去，已经不再去想起，一转身却发现记忆却好好地躺在心底，不曾离开。
　　还是微微自然卷的发，偏蓝的衬托主人桀骜的轮廓，紧抿的嘴，睫毛微微颤动，他再熟悉不过的睡颜。
　　很多次，他从公司回家顺路去他的公寓，发现他总是在桌前看公文，看着看着就睡着，等他到了公寓里就见皮肤细腻却印着黑眼圈的熟睡的脸上还有那桌子的印痕，晚照总是觉得很好笑，外表很不驯对谁都好，其实很懒只是习惯了这么应对，还有一肚子的宏图抱负想要吓人一跳，外面的人老是以为他慕枫聿傻好欺负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玩，其实他才精明着，能利用就指不定什么时候把你算计在里面。但，这无妨，他乐此不疲，而自己也知道他从来都不是应付自己。
　　晚照会帮他收拾好东西，一边看着窗外的橘红色慢慢转青蓝，一边看着枫聿因为趴着睡的不舒适而不断转换的姿势。笑意就这样染上他的嘴角。当天色完全转入深蓝，晚照终于收拾好东西，喊起枫聿。
　　拿餐纸垫在他的嘴边，枫聿就会迷糊的转醒。于是，晚照就抖抖纸巾：“滔滔江水了。”枫聿每每要恼，却发现晚照不经意间的疲累和变得干净整洁的房间，眼神便又转入深邃，掩藏住一丝心疼：“哟，和我们家阿晚的花猫脸比起来，还是大巫见小巫了。”
　　但其实，晚照总能在枫聿隐去之前，看到那一丝不明的……

　　就三步的距离，晚照转过头去看她，曾经的一切很多都不重要了，这已经是世界上嘴幸福的事了，拥挤的车厢里，他就安静的睡在哪里，带着耳机，陷入身后的靠背里，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前面人流动了动，他又赶忙往前捅了捅，伸出手，差点擦过枫聿的发，觉察到他身边的人奇怪的注视，状似不经意的抓住他座位的靠背。
　　晚照的心，有一丝不明的难受，难受他就这样听着音乐睡着。
　　他很想知道枫聿再看见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否有和他一样忐忑的心情，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在坐立难安。
　　他转过脸，忍住恨不得换手去掐他的脸，就像他以前做过的那样。
　　可是，他却又害怕他醒来，他要以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他诧异的眼，像一个好久不见的陌生人一样么？他做不到。
　　他就这样低着头看他，他就睡着在他的手边。

　　“咚”的一下，车子到站，人流开始动起来。直到后面的人开始推挤着，他动了下手指，抬头看到车门外曾经熟悉的站台，一时怔忪。
　　他开始往前走，站到门口不争气的停住，侧身让身后的人先走，回头看到那张一直鲜活在自己过去的脸，他还是那个姿势，他早知道的，他一向很能睡，虽然是浅眠，但靠着自己他到哪儿都能睡着。
　　他走出火车，太阳的光，照耀过来，瞬间的恍惚让他忽略了身后的动静。

　　车门外的风吹了进来，身边的女子为枫聿盖上了一件外套，浅眠的他却一皱眉，醒了。
　　“你醒了。”女子微笑的看着他。
　　“恩，我刚才好像听到……”侧头，看到旁边的国道上，两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在聊天，其中一个直摇头连喊：“晚了晚了哦。”
　　枫聿就觉得自己好笑，这样已经是条件反射了。
　　女子看他醒了为他整了整衣服：“聿，刚过云翮站的时候，有个很帅的大男生就站在我们旁边，一脸希冀的看着你。”
　　枫聿笑着凑近她：“怎么？看别人看得这么入迷么？有我帅么！”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几分钟前那个人是怀着如何复杂起伏的心绪凝视过他。

　　“咚”的一声，火车毫不留情地前行。
　　晚照因这一声转过头向枫聿的方向望去，恰好看到，醒过来的枫聿噙着一抹笑，向着身边的女子靠过去，嘴里念念有词，而那个女子也因他的话而开怀。
　　晚照自嘲的笑笑，转身走入人群里。
　　人生那么长，世界还那么小，总有一天我们会一不小心擦肩而过，你在这里，我在那里，没关系，因为我知道这已经是我们最大的缘分。

　　其实，晚照离去前读出了枫聿最后一句话：“老婆，我最喜欢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