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先动的心》爱吃薯片的小绵绵

36、第三十六章

　　“我会，我还是喜欢夏清清。”

　　夏清清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更没有想到徐斯柒说话时眼神是那么地坚定。

　　徐斯柒慢慢捧起夏清清的脸，温热的泪水划过脸颊。他盯着夏清清的眼睛说道：“我所感受到的都是真实的夏清清。那个教我喝酒、教我做自己、在墓园里哭着找我、会义无反顾没有理由站在我这边的，都是真实的夏清清。不管夏清清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夏清清再也控制不住，眼眶早已被眼泪浸湿，再溢了出来。她双手抱住徐斯柒，脸贴着他的肩膀，只想大哭一场。

　　*

　　出租屋客厅内的落地窗正好俯视整个海州医院，夜晚降临，医院的星星灯火闪烁着，那里是死神和医生的战场。而医院外却是一片祥和景象，安静得很。

　　夏清清坐在窗边，早已冷静下来的她安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徐斯柒拿来了一些酒，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此时此景他想喝点酒。

　　“三年前怎么也不会想到你现在是个酒鬼。”夏清清微微一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徐斯柒笑了笑，说道：“借酒消愁确实很管用。”

　　“借酒消愁愁更愁，你不知道吗？”夏清清朝徐斯柒瞥了一眼。

　　是啊，借酒消愁愁更愁。酒怎么可能会消愁，它只会短暂地使人麻痹。

　　“徐斯柒。”夏清清突然喊了一声，“你这三年过得好吗？”

　　这个问题，迟到了许久，到现在才慢慢说出。

　　“不好，一点都不好。”徐斯柒低下了头，将杯子的酒一饮而尽。

　　夏清清顺势也低下了头，她想看看徐斯柒的表情，更想知道他到底过得如何。

　　“就像路书洋那小子说的，我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压根就没有生活。”说着，徐斯柒抬起了头，和夏清清的目光聚集。

　　“其实，只有工作才让我不再想你。”

　　徐斯柒继续说道：“这三年，我确实晋升很快，但我没有休息过一天，整天泡在医院，看着病例，巡视病人的病情。别人都说我着了魔，可我只知道，我能做的只有工作。”

　　夏清清的目光一刻都没有从徐斯柒的身上移开过，他没有想到徐斯柒的三年和她一样是煎熬的。

　　“那你什么时候搬出江家的？”夏清清又问道。

　　“你离开后不久，我就搬到了这里。”徐斯柒不紧不慢地说着，“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徐斯柒的眼神中突然露出一丝愧疚，但他似乎又不后悔，或者说这个决定他早该做出了。

　　“江卉和我说，你这三年一直拒绝着江妈妈和江卉的好意，从来不敢麻烦他们什么，是嘛？”夏清清轻声说道，眼神也不自觉地落到徐斯柒的身上。

　　徐斯柒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总是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开口说道：“我已经麻烦他们很久了，不想再亏欠他们什么了。”

　　夏清清都明白，江家是徐斯柒心里的一道难关。他始终对江家抱有亏欠，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回报他们多年的养育之情。

　　“但你这样，会把他们推得越来越远。”夏清清轻轻抚摸着徐斯柒的背，继续说道：“有时候，家人之间可以有所亏欠。正是因为这些亏欠，才让你们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

　　听着夏清清的话，徐斯柒沉思了很久。

　　但此时的他，并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又倒了一杯酒，问道：“说了这么多关于我的事，还没说说你在国外的事。”

　　徐斯柒顿了顿，握着夏清清的手，深情地说道：“你，过得不好，是不是。”

　　夏清清缩回手，双手抱住自己的双腿，看着窗外，点点头，回答道：“嗯，不好。这三年就像过了一生，每天都在煎熬，我不喜欢那样的生活，也不喜欢当时的自己。”

　　“是因为，那个病吗？”徐斯柒小心翼翼，害怕再次给夏清清带来伤害，但他好想知道她在国外的事情。因为三年的遗憾，徐斯柒再也不想错过了。

　　“不是。”夏清清否认道，“在国外，我没有朋友，每天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我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之间有了一层隐形的墙壁，不管怎么努力也打破不了。”

　　这些话，夏清清从没有向任何人倾诉过，连林致远也没有。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还是追随着自己的内心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国外的三年，折磨夏清清的不是什么抑郁症。真正煎熬的是无人诉说、无人理解的孤独，她突然体会到了徐斯柒十多年的独自一人的感受。

　　“徐斯柒，你之前也是这样吗？”夏清清仰起头，轻声地问道。

　　徐斯柒没有说什么，他伸出双手，将夏清清揽在了自己的怀里。那一刻，他的心好像和夏清清越来越近。

　　今晚的月色是那么得温柔，慢慢洒下来，透过窗，照到了两个人的身上。

　　*

　　林念秋的检查报告出来了，虚惊一场。之前检查出来的肿瘤是良性，全家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夏清清安心地来到医院，把林念秋最后的检查报告都带回家。此时的心情和之前来医院检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她轻松了很多。

　　经历过这一次，夏清清再一次体会到了珍惜当下这句话绝不是一句空话，也明白了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往往被很多人牵引着，但这种牵引不是什么负担，而是一种幸福。

　　夏清清抱着林念秋的检查报告走出医院大门时，发现迎面走来了一个熟悉的人。

　　是江卉！

　　原来，江美丽因为心脏病住院治疗，江卉这几天请了假，整天家里医院两点一线地奔波。

　　“这事，你哥知道吗？”两个人坐在了住院部楼下的花园里。

　　江卉叹了一口气，低着头，说道：“我们没让他知道。还好他这段时间不在医院，我也让路书洋瞒着他。”

　　夏清清不知道说什么，感慨为何徐斯柒和江家的关系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清清。”江卉转过身，拉起夏清清的胳膊说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哥，我妈不想再麻烦他什么，他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夏清清沉默了一会儿，抚摸着江卉拉着自己胳膊的手，说道：“江卉对不起，这件事我恐怕做不到。”

　　“既然这件事让我知道了，我做不到袖手旁观。而且我肯定，你哥他不怕你们的麻烦。这种不是麻烦，是家人之间的依靠和信赖。”

　　夏清清不是什么圣人，徐斯柒和江家的关系她做不了了什么，但她可以避免明明互相在意的家人，不会因为误会而越走越远。

　　离开医院后，夏清清给徐斯柒打了个电话，将江美丽的情况都告诉了他。刚挂掉电话，徐斯柒二话不说冲到了医院。

　　对于徐斯柒的到来，江美丽又惊又喜。但她又不免指责起来，怪江卉多嘴，又怕徐斯柒过度担忧，多次强调自己没什么大碍。

　　徐斯柒眼角早已湿润，看到江美丽的样子，他不免心疼又自责。他突然想到夏清清说过的话，他好像真的把自己爱的家人越推越远，这个结果根本不是徐斯柒想要的。

　　徐斯柒在医院待了很久，最后还是被江美丽劝说多次，离开了医院。

　　一走出医院，徐斯柒就碰到了夏清清，她好像就是专门等着他的。

　　徐斯柒再也抑制不住，冲了上去，抱住了夏清清。

　　可能徐斯柒的力气太大，夏清清没站稳后退了几步。突然，她的耳边出现了一阵哭泣声，那么地微弱，也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

　　夏清清明白徐斯柒内心的痛苦。徐斯柒努力从江家搬离，并不是想摆脱他们，而是受了太多的恩惠，他再也承受不起。可最后的结果和徐斯柒想得完全不一样，他内心的矛盾使他越来越痛苦。

　　夏清清轻轻抚摸着徐斯柒的后背，微微说道：“斯柒，你应该回家了。”

　　*

　　江美丽的心脏病是老毛病了，住院治疗一段时间后就出院了。回到家后，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做做饭，看看电视，等着江大海和江卉回家。

　　“妈，你多拿了一双筷子。”江卉举着多余的一双筷子呆呆地站在桌前。

　　说完，江卉才后知后觉。一不小心她就触及到了全家人默契地回避的问题。

　　“哦，我给忘了，放回去吧。”江美丽愣了一愣，她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尤其是上次生病住院和徐斯柒见面之后就总是心不在焉。

　　为了缓解尴尬，江大海立刻从江卉手里接过那双筷子，说道：“没事，不用放回去了，就当是公筷，卫生一点。”

　　三人像往常一样，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吃晚饭。安安静静，没有人说话，好像也没有什么说的。

　　突然，一阵开门声打破了此刻的安静和冷清。

　　是谁？谁会有钥匙？谁又这么直接的进来了？

　　江卉、徐美丽和江大海纷纷心一颤，自觉地朝往门口看。

　　居然是徐斯柒！

　　三年了，这是徐斯柒第一次主动回家吃饭。

　　徐美丽早已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徐斯柒，她甚至不敢眨眼睛，生怕这一切都是她在做梦。这种梦，她这三年不知道做了多少次。

　　“哥，你怎么回来了。”江卉也是一脸惊讶。

　　徐斯柒看了看大家，将手里的钥匙放在入门柜上，深呼一口气，说道：“小姨，姨父，小卉。我今天能回来吃饭吗？”

　　三年了，徐斯柒有想过回来吗？

　　当然，不管怎么样，江家是他在失去自己的家后，唯一给他温暖的家。他没有妈妈，但他有小姨、姨父，还有小卉妹妹。他们不再让他成为一个孤儿，也可以在开家长会的时候，他的座位上是有人的，而不是空空如也。也像其他人一样，每天出门前会有人叮嘱再点回来，也会在下班前打电话给他问“今天晚上吃什么”。

　　如果不是夏清清的鼓励，徐斯柒不会这么勇敢地再次踏进江家。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徐斯柒让爱他的人都失望了。

　　三年前，他的私心想让他逃避这个家。但这三年，有多么地煎熬和愧疚。他对不起他们，觉得自己让他们失望了，也没有勇气好好面对他们。于是，他开始慢慢远离他们，尽力保持曾经那个懂事的徐斯柒。

　　可远离家过久的孩子也会想家，于是，徐斯柒回来了。

　　徐美丽的眼眶早已红了，楞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能能能，这是你家，你可以随时随地回家吃饭的。”

　　说着，徐美丽起身，踉踉跄跄，差点被凳脚绊住。

　　“对不起，小姨。”徐斯柒像个孩子一样扑在了徐美丽的肩膀里，埋头痛哭。

　　“傻孩子，你回来就好。小姨真的以为你不要我们了。”徐美丽不停地抚摸着徐斯柒的头发，哽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