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暗月影]断章。金发美人》暴虎冯河

3、（四）

　　（四）强尼

　　让实现了诺言，将小猫们养得非常健康。他为它们起名“莉莉”和“米亚”，把翠绿色的缎带和铃铛系到了它们脖子上。
　　道格拉斯去和琳达去看过它们几次。雾霭中，让的金发和小猫们银灰色的皮毛都有着美丽的光泽，而小猫们的翠绿缎带衬得让的肌肤分外白皙。琳达忍不住说，人和猫都像从森林中走出的精灵。
　　小猫们的耳朵没有折下来，看起来同普通仓库猫无异，琳达的热情很快消退，让便名正言顺地成为莉莉和米亚的饲主。在她那里，道格拉斯也遭遇了和小猫们相同的命运。琳达毕业后成为英国国民，于是对她来说道格拉斯不再是神秘的“异国绅士”，察觉到琳达已经失去了新鲜劲，道格拉斯和气地提出分手。
　　1981年，道格拉斯修得博士学位，开始正式考虑将来的研究方向。而让三年间又取得了两个医学领域的博士头衔，成了学院里的名人。
　　只是，人们对他的评价褒贬半参。
　　“让是真正的天才，可我不喜欢他！他把研究当成商品！”
　　四月里的某个下午，道格拉斯新交的朋友强尼·阿斯冉站在学院门口，如此对道格拉斯说道。
　　强尼二十二岁，瞳仁湛蓝、皮肤微黑、棕色的头发浓密而蜷曲，外表相当英俊，再加上身体运动员一样强壮，使得他很受镇上女孩追捧。尽管他还是个穷学生。
　　强尼和当年的道格拉斯一样，正在走一边给教授们打工一边完善论文的老路。他本性率直，任何场合都不会隐瞒自己的意见，和道格拉斯有天壤之别。
　　道格拉斯轻声说：“让有自己的打算。”
　　但道格拉斯随即也不动声色地皱起眉头。近来学校里关于让的传闻越来越多，很多人认为他与其说是个学者，倒更像商人。
　　让在做温斯特教授私人秘书的时期似乎将对方的手段学了个通透，如今更是以倍受争议的方式发扬光大——每一年他手上都至少同时进行两三个研究项目，课题都是短期内容易制造出的特效药。研究一旦成功他立刻将成果高价专卖给企业，如果三个月内研究项目见不到进展，他就会在第四个月毫不留情停掉。那种对研究没有坚持的态度与大部分学者的秉性背道而驰。虽然人们指责他的时候会想起他才十七岁，但是作为一个已经拥有社会地位的学者，让无法阻止自己的行为被人非议，他的年轻也不能成为逃避指责的工具。
　　“我觉得让对研究缺少热情！他难道没有学者的坚持吗？”
　　“让有停止项目的权利，我想他……”
　　道格拉斯不自觉地为让想开脱的台词。他忽然感觉到有人拍他的肩膀，回过头一看，争论人物微笑地望着他。
　　“道格拉斯，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道格拉斯的口吻与其是打招呼，更像是感慨。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让了，尽管让还养着曾经属于琳达的折耳猫。与琳达分手后，由于一看到莉莉和米亚道格拉斯就想起那段失败的恋情，心里有些别扭，渐渐地就不再去看望它们。
　　“你好？”
　　随即让将询问的视线投向强尼，道格拉斯赶紧为两人作介绍。强尼很尴尬，道格拉斯则没有丝毫的不自然。强尼愈发待不下去，找个理由匆匆逃回实验室。
　　让目送强尼离开，突然坏心眼地看着道格拉斯笑了一声。道格拉斯发现让与他印象里的模样有些不同了。一头金发显然经过细心打理，柔顺地披在肩膀上。个头长高很多，体态纤长优雅，少年人的稚气已经从他的脸庞上褪去，五官却愈发地精美丽，冰蓝色的眼睛仍然宛如北海海面一样平静，只是更多了一分锐利。
　　“道格拉斯，你最近有空吗？有事想找你商量。”
　　“现在就有空。”
　　“首先，恭喜你获得学位。”
　　“谢谢。”
　　“如果你还没有确定研究项目，要不要来我这里主导一个项目？”
　　道格拉斯没想到让一开口就是工作上的邀请，感到非常惊讶。
　　“什么项目？”
　　“埃及古墓中未知病原体的临床应用。这是我的私人兴趣，我需要一个长期合作的伙伴，我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埃及古墓？？”
　　让看似随意地说出了像是魔幻故事的研究内容，道格拉斯不由诧异地张开嘴。他们找了咖啡馆继续交谈，不知不觉间，道格拉斯被让的想法吸引住了——数十年来，埃及古墓中与“法老的诅咒”是人们热切议论的话题，“诅咒是一种未知的病原体”的说法也广受大众支持。让希望在这一领域取得成果，埃及古墓只是个开段，让想搜集世界各地的奇怪古墓，将各种病原体应用到医疗方面。
　　道格拉斯忽然理解了让这三年的作为——一切都是在为这个研究做铺垫。他在心里衡量了一翻，觉得让或许真的是最适合的人员。后者不但有天才头脑，也能从近乎商业流水生产线的其他项目研究中获得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更重要的是，他察觉到让对这个项目有比寻常的热情。
　　道格拉斯几乎是迫不及待想看天才少年全心投入到研究后会展现出怎样的姿态。但是他没有勇气把自己未来的光阴赌在这个……有点奇怪并且不怎么可靠的项目上。
　　道格拉斯张了张口，想说：我做个看客就好。
　　“当然，这个项目是长期计划，进行时间也许很松散。我不会反对你同时在别人那里进行其他研究项目。”
　　像是看穿道格拉斯的犹豫，追加了优厚条件。
　　这下道格拉斯确实心动了。他沉默半响，说道：
　　“你似乎对这个项目很热情。”
　　让露出了非常愉快的神色。
　　“因为我还是个小孩子吧。小孩子不都喜欢冒险吗？这个项目就是我的冒险。”
　　“竟然是冒险吗……？”
　　道格拉斯不可置信地说。但“冒险”一词触动了道格拉斯天性里的浪漫神经。
　　“小孩子都想过吧。冒险、寻宝、得到力量……看似愚蠢，但如果能够实现，那会多么快乐。我相信我可以，你也可以。”
　　让的笑容有蛊惑人心的力量。道格拉斯没有再推辞，与让达成了共识。
　　寻找助手时，道格拉斯想到了强尼。后者起初很抗拒加入让的小组，但听说可以去到各地古墓以后，他湛蓝的眼睛涌现了无数向往。
　　“太棒了！我小时候梦想过住在古墓里！”
　　强尼重重地握住道格拉斯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