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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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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升天入地求之遍，两处茫茫皆不见
二郎真君腋下夹着昏迷的猪八戒，驾云回到青海湖日月山前时，正遇上哪吒和沙僧、小白龙迎面而来。
原来哪吒等人见陆吾本领高强，妖魔又人多势众，久战不利，因此撤出阵来。
哪吒远远招呼杨戬道：“师兄何来？是来相助我们的吗？如此我们可就不怕那个虎怪了！”
杨戬面色阴沉，双眉深锁，也不接话。
哪吒见了不悦道：“若是不愿相助我等也不勉强，这副脸色是何道理？”
还是沙僧和小白龙先注意到了猪八戒的衣服，忙问二郎真君这是何人？
杨戬便将人扔给他们，他们接住，翻过脸来看时，只见血肉模糊，五官尽毁，几乎认不出原来的样子。
“这…这是二师兄吗？”
这耳朵、这肚皮，这手脚，看得出来毫无疑问就是猪八戒。
“二师兄没有死，可……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不是之前被哪吒三太子伤的？”
哪吒闻言，心有愧疚，也过来看了看道：“八戒伤得很重，悟空又不知去向，先找个地方给他治伤要紧！”
杨戬听他提到悟空，终于长叹一口气，开口道：“你口中的“悟空”不会再回来了。”
哪吒一愣：“什么意思？”
沙僧和小白龙听到孙悟空的事，也都过来关切。
杨戬这才将六耳猕猴的事徐徐讲出，三人听了也都震惊不已。
“他是六耳猕猴？”哪吒震惊之余，又感到被愚弄的气愤。“这个无天实在太阴险了，居然想以假代真！这个六耳猕猴也不是好东西，你放他走了？”
杨戬叹道：“他被无天抛弃，也算是自食恶果，那种情况我下不了手。”
哪吒也能体会，不久前还和他谈笑风生，甚至调笑了他一下的人，要他马上动手取他性命，他也会犹疑一刻。但一想到这个人不是孙悟空，而是一个和孙悟空长的一样的陌生人，就会立刻觉得所有的羞怯都变成了尴尬，尴尬得想杀人灭口！
“我放过他一次，但下次再见就是敌人了。”杨戬面上的神色更加悲伤，如天空浓郁的化不开的阴云。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感受，既然六耳猕猴不是孙悟空，那真正的孙悟空又在哪里呢？
??哪吒悲伤地道：“我曾亲眼看见悟空被无天以红莲业火烧成灰烬，只是我一直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我总觉得他还活在这世间的某个地方……”
?? 小白龙接道：“大家都是一样的感受，我们的这种心情被无天利用，才会有六耳猕猴李代桃僵这件事发生。”
??沙僧也道：“我们险些引狼入室，还是尽快赶回方丈山，把这件事告诉师父他们。二师兄也好有个地方治伤。”
??杨戬却看了八戒一眼道：“他心魔未除，治好也没用。我知道阴阳镜净泉的所在，可以先带他祛除心魔。”
??三人都表示赞成，于是跟随杨戬一起降落在日月山南端山中，找到了仙泉所在的山洞。
??但洞口已有妖怪把守。几人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小妖，为了不引起怀疑，沙僧和小白龙又变作妖怪的样子守在洞口。杨戬和哪吒带猪八戒进去。
??此时猪八戒因为受伤过重，已经奄奄一息。杨戬想到瑶池丹房内不乏仙丹灵药，便向哪吒说可以去取一丸来先保住他的性命，让哪吒看护猪八戒。
??哪吒担心他深入虎穴会有危险，杨戬却道无妨，瑶池对他来说轻车熟路，宛如半个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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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白云悠悠，宛如无边烟海。忽然一道霞光划过长空，转眼只留下一道尾迹。
六耳猕猴施展筋斗云，一路纺车儿似的只管前进，霎时间跨过南瞻部洲十万余里路程，又越过东洋大海十万里水面，再翻出东胜神洲十万里疆域，再向前就是一片黑暗虚无的空间，永远延伸，永无边界。
六耳猕猴不管不顾自己飞出多远距离，直到身心俱疲，才收敛法术，仰面躺在一团云霞中，望着漆黑的虚空发呆。
回顾平生经历，只觉这两百年来都是发昏，为孙悟空死去又活来，活来也仍是处在他的阴影之下，哪怕他死了，也似魔咒一般笼罩着他。
谁能想到统辖三界、威加四海的无天佛祖，竟也对孙悟空情有独钟！枉我……枉我对他一番真心，尽被辜负……
他即使不会爱我，也不该爱上自己最大的对手，甚至为了孙悟空要我牺牲，明知道我与姓孙的有十世不解之仇！
此恨着实难消！
仔细想来：“无天想要复活孙悟空，所以将孙悟空的记忆注入我的体内，就为了将我打造成孙悟空的替身？”
他摇了摇头，以他对无天的了解，无天并不是这种自欺欺人的可怜虫！他的野心天地都装不下，情感岂会如此卑微？
魇魔也说过他不是替身，而是牺牲品。
难道……无天是想借我的肉身，使真正的孙悟空复活？
想到这里，六耳猕猴猛然坐起身来，自语道：“孙悟空虽死，但死而有灵，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魂魄？”
“他一定还没有真正死去，是的，我太了解他了，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死去？哪怕一缕尚存，都不算真正的死亡！所以无天才会想尽办法要令他复活！”
“孙悟空的肉身已被无天所毁，他的灵魂一定还在无天手中。无天把他藏了起来，以至于神鬼不知……”
六耳猕猴突然想到了魇魔，魇魔能将孙悟空的记忆复制，那么她一定见过孙悟空本人！
??由此可以断定，孙悟空确实在无天手中！只是无天将他藏在何处，却全无线索，恐怕还得回去找到魇魔，逼问一番！
想到这里，六耳猕猴又有点庆幸，幸好二郎神救得及时，幸好自己没有打死魇魔，不然这条线索就断了！
这个世上他一定是最仇恨孙悟空的人，哪怕上天入地，碧落黄泉，也一定要把孙悟空找出来！一定要让他后悔，与我六耳猕猴同生天地之间！
??他心念一转，身随念起，又是一串风车子似的筋斗，霎时间飞过百万里的距离，把天涯之远，权当闲庭信步。所谓点头径过三千里，扭腰八百有余程，不消一刻钟已重新回到昆仑山青海湖附近。
??他也不急着寻人，而是闭目瞑想，开启双耳聆听，霎时间整个昆仑山的声音，连草木的哭泣声、鱼鳖的□□声、鸟儿的交谈声、虫豸的呼吸声……百声入耳，尽在他脑中。
他从中筛选出了杨戬和哪吒的声音，听到他们的交谈，然后是将猪八戒放入泉水中的声音。
仙泉清灵，然而对于妖邪来说却如剧毒。猪八戒一放入池中，周身立刻翻涌出白色泡沫，犹如水被煮到沸腾。他血肉模糊的脸变得更加扭曲，断掉的舌头只能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呜哇，全身颤抖着异常痛苦。
哪吒看得心有不忍，暗道：六耳猕猴下手如此残忍，悟空见了定要心疼……
魇魔早已被六耳猕猴摧残得奄奄一息，此时到了仙泉中，就如淹在硫酸里，呲呲冒着白气，一阵极度的挣扎扭曲后，被彻底净化掉了。
猪八戒的痛苦也随之缓解，仙泉又有治伤的奇效，断骨已在自动愈合。
这片刻功夫，杨戬也从瑶池取回疗伤仙草，整个过程几乎来去自如，畅通无阻。他向哪吒讲到瑶池几乎无人看守，所有妖怪都被陆吾派去挖掘山洞了。
原来陆吾回宫后发现了尸毒泉泄露的事，大发雷霆，一问小妖才知是乌鸦使者将这毒物带到昆仑山。
气得他锤桌怒问：“乌鸦何在？”
??然而小妖们这都不知道乌鸦使者的去向，个个畏畏缩缩，不敢言语。
??陆吾只好先记下这笔账，日后再算，先加派人手掘开倒塌的山洞，找到毒泉源头，将它回收。至于已经污染的水源和土地，只能之后再想办法补救。
然而半座山峰都压在上面，岂是那么容易掘开的？陆吾只能调集全部人手，日夜监工了。这倒给杨戬开了方便之门，杨戬不禁对哪吒道：“陆吾虽投靠魔道，却是真心维护昆仑，也不曾多造杀灭孽，若他能弃暗投明，我倒想给他一条生路！”
??再说六耳猕猴从聆听中辨出魇魔已死，不禁有些气恼，到底是没赶上，如今线索一断，可怎生是好？
??他急得抓耳捞腮，但忽然又想起镇元子的天地宝鉴，能查看天地万物。若是孙悟空尚在天地之间，镇元子应当早就查探到他的存在。但连他们也找不到真正的孙悟空，那说明孙悟空不在天地宝鉴查探范围之内。
??而天地宝鉴也看不到的地方，只有北俱芦洲黑暗之渊，和西牛贺洲大雪山灵鹫洞。
??他想了一想，决定先去黑暗之渊看看，那里是无天过去的据点，他极有可能将孙悟空放在他最熟悉的地方。
??他马不停蹄，又是一个筋斗，落在北俱芦洲北极圈内。
无天已经离开北俱芦洲很长一段时间了，北俱芦洲的妖魔大半也都跟随他离开了这苦寒之地，去了天界、灵山、地府等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神仙世界。
无天急于用人，而乌合之众能通过考核与选拔的人数是远远不够的，无论如何是不够的。只能放松标准，先保数量。
但凡是个大小头目，俱得任用，都被阿依纳伐的作坊机器改造成天神的模样，送进天庭、灵山、地府接替原本天神的工作，先维持权力机构的运转再说。
神仙都是忙碌的：人间四时的风雨，一日也不能停；四洲三界的治安，一刻也不能歇；冥界的生死轮回，一个也不能错……
尽管无天三令五申要他们恪守本职，但上层还勉强可看，黑袍巨蝎赢妖还算有可用之处，中下层的混乱与腐败已到触目惊心的程度，犹如植物的根须腐烂，最后导致的结果是整棵大树的死亡。
对此无天也在思索解决之道，但他带领的就是一群邪魔歪道，他不能指望这些玩意当中盛产栋梁之材。正道倒是人才辈出，很有些令他欣赏的，可惜道不同又不相为谋。人才的缺口如燃眉之急，却一直无法有效解决。
六耳猕猴是无天收揽的人才中最出众的一个，他自恃强横，眼高于顶，除了无天对谁都不服气，平常屋檐下遇见大护法黑袍，都不见得肯招呼一声，更不消说其他人等。
现在也是如此，他来到北俱芦洲大陆的北端，来到弱水河畔，沿途也遇着一些妖魔鬼怪，但有那不怕死的敢过来拦路问询，都被他无情的铁棒胡乱打死，只管一路向前。
有妖怪认出他是“孙悟空”，见他来势汹汹如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他一路飘过弱水河，闯入黑暗之渊地界，直奔地下监狱，唬得看牢的恶鬼、守监的夜叉四下逃散。
他里里外外搜索一遍，没有一点孙悟空的蛛丝马迹。他一想也是，无天把孙悟空当做宝，哪舍得把他关在这种黑暗浑浊之地？
他又直奔无天在黑暗之渊的居所，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庭院显得荒凉寂寞。无天自搬去灵山居住，再也没有回过这里。
……
他找遍了黑暗之渊里可藏人的地方，仍然没有一点收获。如果孙悟空不在黑暗之渊，那就只能在灵山。
要不要去灵鹫洞中找，六耳猕猴还是犹豫了一下，在无天的眼皮底下，有些太过冒险。但冒险才符合他的本性！
他一跃飞出黑暗之渊，正要腾上空中，忽然一片黑云铺天盖地涌来，霎时间将整个天空遮住。
他一惊，就见漫天黑云中伸出一个泰山般大小的鲲头，两条鱼须宛若两条巨龙悬在半空。仔细看时，才发现那垂天之云竟是两扇翅膀！
那妖魔张开鲸口来吞六耳猕猴，将他逼落下地。天空已无他立足之地！
但他刚刚落地，落在大江之畔。忽然冰层爆裂，河水卷成水柱冲天而起！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水下拔起，也如一座昆仑雪峰插入天际。那妖魔巨蟒似的铁尾向他横扫过来，逼得他又跃上一座小山躲避。
天上的魔头与地上的魔头，夹合进逼，天上地下已无他的退路可走！
六耳猕猴认得这两个魔头，都是此地称王称霸的地头蛇，一个叫鹏魔王，是北俱芦洲天空霸主；一个叫蛟魔王，制霸北俱芦洲江河湖海！
他二人倒舍不得离开这王霸之地，宁愿不去当什么天神佛陀，留在自己领地逍遥快活。而且别的妖魔离开的多了，反倒给他们腾出更多的伸展空间。
鹏魔王从天空呼道：“孙悟空，你已无路可逃，还不束手就擒？”
蛟魔王接道：“我俩奉命将你拿上灵山，念在曾有结拜之义，不想让你太难看。”
六耳猕猴和他们没什么交集，也不搭话，就想强行突破。被鹏魔王口中放出的雷电，轰隆一声劈在铁棒上，电得他全身发麻，手足一时不能动。
蛟魔王赶上来，“啪”一声将巨尾击中他后背，使他口吐鲜血，跌落尘埃。
两个魔王追上来，却又找不到他的影子。原来他们身形太过巨大，而那猴子身形又太过娇小，被他使了个隐身法遁去。
蛟魔王顿足道：“被他逃走了！”
鹏魔王道：“他受了重伤逃不远，前方三百里地不久前新建了个夜叉国，国中全是恶鬼，正合他藏身，我们追去看看。”
天空仍被鹏魔王遮蔽，六耳猕猴无法突破，他低空飞行了一段距离，果然来到了夜叉国。
夜叉国地处山地，国人都是鬼怪的模样，居住在山洞和树巢中，食生肉饮生血，穿兽皮打光腿。组织结构也比较原始，往往一洞鬼怪由一个最强壮的鬼王管理，远一点的族群之间语言也不通，比划手势交流。
严格来说他们更像部落，而不是国家，但受到南方大国唐的影响，他们北洲也以称国为荣，称首领为国王。改个称呼，夜叉就算建国了。
国王也是新登位的，此时正在新建的王宫内和一群母夜叉饮酒作乐。忽然看见走进来一只黄毛金眼、面色凶恶的猴子，母夜叉们还未出声，国王却已经惊得面无血色，翻倒在地，战战兢兢地指着他道：“你……你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六耳猕猴心中感叹：三界皆知孙悟空，却无人知我六耳猕猴！可不恼哉？！
那国王又自顾自地说道：“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你迟早会来找我，拿回你的东西……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六耳猕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只是要拿下这国王，藏身在他宫中，那两个魔王很快就会追来。
那国王却爬上来叩在他脚下道：“我承大圣爷爷的法力，坐上夜叉国王之位，到今天刚好三日。这三日的荣华富贵也享受到极点了，心满意足，再无留恋。现在爷爷到此，正好原封奉还。”
他口中说着奉还，暗袖中却抽出毒剑意图暗算，被六耳猕猴识破，一把揪起他的手大怒道：“卑贱的畜牲，也敢来找死！”
那国王忽然变成一条毒蛇，口中吐着信子回咬他的手，待他一松手，那毒蛇便化作一团云气，飘出殿外去了。
殿外有一座高山，那云气径向山中飘去。六耳猕猴见了，便心中念诀，往巽地上吸了一口气，吹将出去，就是一阵狂风。
那国王怕被吹散，再也聚合不了，只能急现出行来，被六耳猕猴赶上，一棒子打在地下，踏上一脚道：“你这散则成气、聚则成形的本事还不到家，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说，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国王这才彻底死心，磕头求饶道：“我本是部中一小卒，三天前出门觅食，偶遇见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落在眼前。我靠近观看，却被它附身上来，惊出一身冷汗，原来是大圣爷爷的记忆和法力……”
六耳猕猴这才明白，原来是三天前离罗山之战的后续，想不到有一份法力竟落在这里，真是天助我也！
“我自有了这法力，震慑群鬼，使他们都奉我为王，才建立了这夜叉国。不想只受了三日帝王富贵，大圣爷爷就上门来取。我一时贪迷心窍，不想归还，冒犯了爷爷，万望饶我一命！”
六耳猕猴笑道：“记忆是你大圣爷爷的，法力却是你另一个祖宗的，不要认错了人！”
国王震惊道：“你…你难道不是孙悟空？”
六耳猕猴一笑，伸手按在他头顶泥丸宫，手心发出金光笼罩了他，须臾之间就将他彻底吸干，化作一堆枯骨。
一部分力量重新回到他的身上，他瞬间感到身体轻松不少，但同时袭来的还有孙悟空的记忆，又使他眼前发昏，跌坐在地上。
鹏魔王和蛟魔王也在此时化作人形，落在他面前。他抬头望向他们，他们也向他走来，眼前的场景却和脑海中的记忆重叠了。
他好像听到了花果山的鸟语和水帘洞的水声，感受到孙悟空从一块青石上午睡醒来，朦胧地睁开双眼，眼前也有两个人向他走来。
一个黑袍游侠似的矫健，一个白衣秀士似的儒雅，都向他微笑道：“贤弟好睡啊！”
孙悟空的心情是愉悦的，起身迎接道：“二哥、三哥几时到的，怎不叫我醒来？”
“七弟好梦正酣，我等不忍打扰。”
这里并不是水帘洞中，他身边也没有侍从跟随。三人就青石上随意坐下，攀谈起来。
……
这两人就是覆海大圣蛟魔王和混天大圣鹏魔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