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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峰回路转 ...

  •   她会医术?

      这点足够诱惑长孙蕴跟她走。

      不管怎么样,前后都是死路一条如今只能靠她保护裴衍,若前路不知,那便探索,也该换她保护裴衍了。

      乱世,长孙蕴不屑,这个词离她很远,她想,不过是下面无知的百姓夸大了世道艰险,以讹传讹,才使盛世有了乱象。

      长孙蕴第一次对田舍有了真真切切的理解,玫娘家并不宽敞,长孙蕴把裴衍费力抬回来,安置在她家不足三尺的床上,她虽称自己为田舍郎,可家中并无男子,只有她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

      床上睡了裴衍,她们两个只能携了被褥,躺在火炉旁的地上。

      缺了两颗门牙的小姑娘叫做玉京子,说是玫娘第一次抱着刚出生的小儿时,丈夫外出捉了几颗蛇胆,要给妻子补身子,玫娘之所以叫玫娘,也是因为她出生那年岁末得了一玫红色的布。

      玫娘感慨功德,便给女儿起了这么个诨名。

      长孙蕴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是玫娘边收拾便喋喋不休地说给长孙蕴听,长孙蕴没有离开裴衍身边半步。

      玉京子站在火炉旁,一双笑眼,眼珠子盯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长孙蕴没空猜测她在想什么,只当做看不见。

      屋子小得可怜,长孙蕴看得出来玫娘想离她远些,左不过两步跟三步的距离,离得再远,就退出了屋子。

      吹了屋里唯一一盏煤油灯,长孙蕴更觉得黑夜恐怖。

      她不吭不响地走到两人边上,将一颗白色的珠子递给她。

      她们家很穷,屋里面找不出一件值钱的东西,就连被褥,也打着许多补丁。

      小女孩骨瘦如柴,一双小手,皲裂地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他们的到来应该给这样的家带来不小的压力,长孙蕴不想欠她。

      那珠子是西域进贡的猫眼石,被她随手命人镶嵌在衣服的坠饰上,她摸遍全身,那是她最后值钱的东西。

      小女孩天真无邪,只觉得那珠子在盈月之下发着光,甚是好看,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玫娘见状也没有阻止玉京子的动作,只是多少有些不自在,她在自家的地方拘谨,显得她乡下妇人,没见过世面。

      其实不然,她原先就想,面前这位小娘子,定然是哪个家族里的小姐,和情郎私奔,半路遇见了强盗土匪,逃难来的,她们村子里时常遭受匪患,所以不疑有他。

      她现在拘谨,是觉得那颗主子太过贵重,可能就像面前这位女子的身份一样,屈居在她这小屋里,会不会不习惯,她甚至觉得有些窘迫。

      可她还是接了,她站起来给长孙蕴倒了碗茶,说:“娘子这颗珠子我收下了,就当做是工钱,娘子只当做我们是拿钱办事,好生歇息吧。”

      长孙蕴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接过那碗茶,一口饮尽,她问:“有地窖吗?”

      “有有有。”玫娘笑逐颜开,肯说话就好,这说明她不把自己当敌人,“明日一早,我就带你去。”

      他们不能待在这里,至少不能待在她们家里,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裴衍,现在不能行路,她只能先躲起来。

      地上的两人相拥而眠,呼吸绵长,裴衍发烧,反反复复,长孙蕴学着手忙脚乱地拿热毛巾擦拭着他的四肢脸庞,到后半夜终于稳定下来,长孙蕴在黎明前夕也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地窖建在不起眼的小山坡南边,很是隐蔽,路口布满了枯枝败叶,还被人有意多铺了一层细雪,若不上前仔细看,决计不会发现此处别有洞天。

      拿开掩在洞口的茅草,里面空间却十分大,能够容纳数十人左右,还有简便的桌椅板凳,吃食茶水。

      长孙蕴纳闷,上面的房屋修缮的如此简陋,地下竟要比上面还要妥当。

      玫娘看长孙蕴停在门口,不肯往前,便知道她对此处不信任,解释道:

      “听闻许州城里来了位太子殿下赈灾,我们原本还想着,既是朝廷派人来,我们总算有了活路,可没想到他们只管城中的人,我们这些流民进不去,便只能在这求生。”

      她说着凄苦的话,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不停,长孙蕴想起来的路上,很少能碰见人烟,原先还以为流民都安顿在城中,但今日听她一说,她不得不怀疑,赈灾之行是否真的顺利。

      玫娘早就把泪流干了,现在能平静地说出这番话,是看透了世态炎凉。

      “可荒年不利,我们这些人侥幸存活,是幸也是不幸,其他受灾的地方,得不到朝廷救济,又无粮食存活,便只能去抢,时间久了,朝廷并无官员来管,渐渐形成了匪盗之流,我们村子里的人只能挖了这个地窖,在匪盗来的时候,把粮食、小孩藏在这里。”

      长孙蕴皱眉,在她们眼里,乱世不假,道:“匪盗十分频繁?”

      “世事艰难,他们没有粮食了就会来强抢,不过他们做的不绝,倒也会给我们留些东西,让我们不至于饿死。”

      长孙蕴团了个松软的铺盖,确保不会让人睡不舒服,“这是在养蜂。”

      “养蜂?”玫娘想,这样说倒也没错。

      屋里的光线太过昏暗,好在空气足够流通,长孙蕴十分满意,心存感激。

      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妇人,终是稍放下了戒备,朝她行了个礼:“多谢玫娘子。”

      玫娘笑得开心,招呼着跑过来玩耍的玉京子烧水做饭。

      冬日里没什么植物,就连常青树也在洪灾过后,接连着酷寒,显示出枯黄颓唐之像。

      偶尔飞来几只麻雀,盘旋在树枝上,寻觅食物,但更多的是乌鸦,不知出现在头顶上哭啼,惹人烦恼。

      长孙蕴没有空理会烦人的乌鸦,她找了块破布蒙在脸上,换了身上那身华丽的衣衫,给裴衍换身衣服擦上药,便整日守在裴衍面前。

      担惊受怕,长孙蕴现在格外不想说话。

      玉京子是个懂事的孩子,在裴衍面前从不吵闹。

      在长孙蕴抱着裴衍伤神的时候,玉京子跑来问她:“姐姐,这位大哥哥是你什么人啊?”

      悄悄擦掉脸上的泪,长孙蕴看着一脸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不知道怎么解释,裴衍是她什么人?

      是青梅竹马,是好朋友,是她心头那朵桃花,可是长孙蕴不知道怎么开口。

      “是……姐姐一个很重要的人。”

      小孩子懵懂,但却心如明镜,“姐姐喜欢大哥哥?”

      长孙蕴倒是坦荡,伤病之下的人依旧轩然霞举,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不损颜丹鬓绿之资。

      人人称道的裴家二郎自然不失好颜色,可是她所喜欢的真的只是容貌吗?

      在逃亡的时候,按照裴衍的武功,时时可以逃走,她系在裴衍身上的那绳索,不过是虚设,可是裴衍非但没有砍断,反倒时时护着自己,自己半点没有受伤,他身上的伤都是为自己挡剑所得。

      裴衍时时护着自己,是进是退全在他一念之间,是自己功夫不到家,才害了他。

      现在裴衍病重不起,身后又有追兵,随时都会丢了性命,她该如何回报他呢,抓着裴衍的手。

      若裴衍过不了这关,那她绝不独活。

      “你听到了吗?裴衍,我绝不独活……”

      她断断续续地,声调慢慢,梗在喉咙里,

      “你若是醒过来,我以后必然天天练武,我再也不调皮,以后都你的话,再也不任性妄为。”

      “我们这一路遇见了许多事,太子哥哥困在许州城里,我们不知道城中情形,我不能抛下你冒险进城。”

      “我定然让你活下来,以后也定然不会再现类似场景。”

      裴衍声如蚊呐,“还有呢?”

      长孙蕴眼神阴厉,起了杀心,手上也不知不觉加重了力道,

      “公主府不是不争,是不想争,从今往后,不会再让人如此欺凌。”

      “嘶~”裴衍痛呼。

      不自主放手,长孙蕴这才注意到是谁在说话,裴衍还未完全清醒,半眯着眼看他。

      呼吸都轻了些,长孙蕴有些不敢相信,“裴衍哥哥,是你醒了吗?”她捧着裴衍的脸确认,又怕伤了他,想碰不敢碰,反复确认后,委屈宣泄,“你终于醒了,裴衍,我害怕。”

      长孙蕴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千言万语都化作了眼泪,她呜咽着眼泪,极力想掩饰。

      可是眼泪不听话,不断从眼眶里涌出来,她用袖子擦,憋的自己一哽一哽的,裴衍忽的就笑出了声。

      牵动了伤口,裴衍又哭又笑,场面一度很滑稽。

      长孙蕴手忙脚乱问裴衍哪里疼,好不容易不流血了,一旦伤口裂开,又要重新上药。

      等一切混乱过去,裴衍气息喘喘地半躺着,长孙蕴看着他那样脆弱,仿佛只要自己动作稍微大点,裴衍就会立刻消失。

      她迫不及待确认裴衍还活着,

      “什么时候醒的,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嗯……”裴衍还没说出口,就咳嗽起来,“……”

      他在梦中听到了她自言自语说了许多,从“绝不独活”开始,他便迷迷糊糊得在想,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丢她自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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