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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秘密(二) ...

  •   几棵柏树伫立在南墙根上,许久无人到访,回荡着长孙蕴的笑声,柏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惊了正在四处觅食的麻雀。

      正咬牙切齿的敖小姐见裴衍一行直奔御史府上,转身欲走,不曾想两人嘀嘀咕咕转去了中间那破落宅子中,脸色大变,想上前去阻拦,因着对旁边宅子的忌讳不敢上前。

      停在门前好一会儿,一咬牙,抬脚想进,御史府上的婢仆抢先一步跨了过去,敖娘子担心御史府上的人抢了风头,心一横,也抬脚跨了进去。

      裴衍不远不近地在长孙蕴后面跟着,既不妨碍她专心玩耍,又能够及时发现危险。

      那婆子在御史府上德高望重,见主人吩咐要好生接待的贵客,冒失的进了旁边的宅子,赶忙上前阻止。

      钱柳氏步赶步想赶紧拦住这几个贵客,裴衍的亲卫哪能让一个陌生人近自家主子的身,那婆子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场叫出了声。

      几人争论间裴衍不悦地转过身来,钱柳氏自告身份,

      “禀裴郎君,贱奴是隔壁御史府上的,奉我家主人之命,请裴郎君和那位贵人入府。”

      那位御史大人,自从他们一行到河南府就没有露过面,裴衍回想这位御史应当是哪位在此处任职,他记得是崔阁老的得意门生,姓凌,崔阁老在宫中讲学时也曾提起过,赞不绝口。

      “你回去回了凌御史,就说裴某会去拜谒。”

      这句话模棱两可,那婆子见长孙蕴越走越远,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尊卑,跪地高声提醒:

      “贵人莫在走了,还是赶快随婢子回府吧!”

      长孙蕴一心只在角落里蜷缩的狸奴身上,半个眼神也没有分给这边努力阻拦的人。

      裴衍不喜,有眼色的侍从问道:

      “这婆子说话颠三倒四,我们家贵人见此处有趣,不过是想稍耍些时辰,你这老媪怎么像催命样着急!”

      裴衍见长孙蕴没有停下,现在离他十几仗的距离,转身意欲追赶。

      “就是催命!就是催命!”老媪频频看向长孙蕴的方向,知裴衍管事,仰脸恳切看着裴衍解释缘由,“裴郎君万不可再前进一步了!”

      一名仆从见这老妇人口出狂言,就要捂嘴扔出去,被旁边另一名行事稳妥的侍从拦住,厉声问她:

      “你这老媪,还不速速说来!”

      “这……”跪在地上的妇人犹豫不决。

      后赶来的敖小姐放声:“有什么不敢说的,这座宅子闹鬼不是河南府人尽皆知的事情吗?”

      鬼神之事本就敏感,信者信其有,不信者斥其荒谬,一人有一人的看法。

      本朝尊崇佛教,讲究因果循环,佛教大道三千,妖魔鬼怪之流并非正派,民间占卜之风盛行,鬼神之事大都被寻常百姓敬畏。

      豪门大户人家大都迷信,房子选址,合适动工,何时完工,何时住人,也都有讲究,大多是请民间有名气的风水先生卜卦,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裴衍来了兴趣,示意她继续说。

      敖娘子先是观察了一下四周,将自己藏到侍卫的保护范围内,感觉没什么危险才压低声音道来:

      “这事啊,说起来还是他们御史府上先传出来的。”

      “河南道离京城不远,一向春和景明,并无什么大事发生,圣人很少派安抚使过来,这宅子也就慢慢荒废了。”

      “起初,我阿耶还愿意同御史家商量,轮番派仆人照料宅子中的花花草草。可后来,御史府上派人给这宅子修剪花枝,回去之后那人就高烧不止,嘴里一直神神叨叨的说些什么,请了许多大夫来看也不见好。”

      说到这,敖娘子睇了一眼裴衍,没敢往裴衍身边躲,心有余悸地拢了拢衣襟,继续道:

      “接着我家也派了人去,亦是相同的情况。我们两家这才发现情况不对,请了城里最有名的“仙人”来看,那“仙人”只看一眼就断言,是中了邪。”

      有女婢听着渗人,小声问:“后来怎么样了?”

      敖娘子不满有奴仆打断她说话,撇嘴不忿,但又不敢不说:

      “后来,后来凌御史不相信,又派人进来,果然还是相同的症状。这件事闹得城中人心惶惶,我阿耶便做主,在门上封上铁皮,用三寸长的铁钉钉住,暂时将这座府邸封起来。谁也没想到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胆子小的人开始两股战战,瑟瑟发抖,裴衍饶有兴趣,刚才还不时转身追寻长孙蕴的裴郎君,此时开始真正听见去了。

      现在晴天白日,头顶的太阳高悬,出了北风恼人,可以说是个好的天气。

      敖娘子咽了口口水,

      “有巡逻的武侯听见有兵器碰撞的声音,跑来视察,却不见人影,只见铁皮寸寸脱落,逐渐溶解,最后化为虚无。我阿耶白日里让人调查,夜夜在大门前蹲守,那铁皮白日里钉上,夜里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脱落,大门周围毫无人影。”

      说完,在场的人有一半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裴衍看向地上跪着的老媪,不怒自威,老媪如梦初醒,赶紧附和:

      “敖娘子所说全部为真!”

      裴衍这才明白,安抚使宅邸,乃是朝廷拨款修建,所有修缮费用报由工部审核,工部每年定时批款修理,相关事宜当由当地官府奏报。

      按理说,就算河南道近几年并没有派遣安抚使,这住所也不应该荒废至此。

      但若是由经略使发话,这就另当别论了,至于是真有鬼怪还是有人假借鬼怪之名,行祸乱之实,还有待进一步查验。

      裴衍轻飘飘地转身搜寻长孙蕴的身影,对这番言论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抄手游廊上有攀爬植物留下的枯藤,裴衍身形修长,向远处望去,有几株垂下来的枯藤挡住了裴衍的视线。

      走上前去,裴衍抬手拨开,重新看见在女婢的陪伴下玩雪的长孙蕴。

      一身菖蒲红的衣衫,雪白肌肤,一张小脸晶莹剔透带着些红晕,嫩葱似的手指,捧起一捧雪往空中撒去,漫天飞舞的雪花缓缓落下,那一刻裴衍觉得,似乎如同星河浩瀚一般长久。

      好似多了些心满意足的安慰,裴衍缓身过来吩咐侍女去看顾长孙蕴,复才回到刚才的话题上: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事发生吗?”

      两人都在脑子里搜刮有效信息,齐声回道:“没有。”

      此事蹊跷,就目前他手里所掌握的情报来看,暂未有什么怀疑的对象。

      经略使没什么实绩,是被薛家强捧上来的,多了一些关陇世家的陋习,平时铺张浪费,却没什么大错处。

      御史神秘,本是寒门子弟,被木家看中,提拔上来,做了崔阁老的学生,未见其人,但城中百姓,各大官员对其评价颇高。

      但不论是崔阁老还是木将军,都是朝廷栋梁,忠臣名臣。

      “啊……”

      一声尖叫,刺激到刚才听鬼故事的人一同叫嚷起来,三两人紧闭双眼抱作一团,不敢看周围的情况。

      那位敖娘子更为可笑,一面害怕一面维持着自己的仪态,最后成了个不伦不类的姿势,弓腰,闭眼面对墙壁,精心呵护的指甲也因害怕紧紧扣住墙壁。

      叫声凄厉,裴衍心道不好,一个飞身朝长孙蕴奔去。

      刚才其乐融融的画面不见了,长孙蕴和几个奴婢跌坐在雪地里,有大胆忠心的,第一时间起身去扶自家主子起来,还没近身,被裴衍抢先一步。

      一手捂在胸口,包扎好的伤口崩裂,渗出大片鲜血,长孙蕴面白如纸,满脸惊恐望向一处。

      顺着视线看去,只有平平无奇的雪堆旁边屹立着一颗几丈高的柏树,平常柏树有专人修剪,困于格局,便于观赏,最多不足一丈。

      可这棵树似乎长得特别高,有侍卫冲过去探查情况,空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几串脚印,什么也没有找到。

      裴衍心疼地捧起长孙蕴的手臂,目光急切问道:

      “蕴儿?怎么了?有没有哪里受伤?还是被什么吓着了?”

      一向杀伐决断的人,现在的语气直像慈眉善目,唠叨个不停的阿婆。

      见长孙蕴迟迟不回神,裴衍将人横抱起来,问七手八脚的侍女,侍女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三个瘫倒在地,另外几个好容易起来,话也说得磕磕绊绊。

      “是大虎,比人还高的大虎……”

      立马有人反驳:

      “什么大虎,明明是巨蛇,比树还粗的巨蛇。”

      另一人说:

      “不对不对,你们都不对,是苍鹰,遮蔽天空的苍鹰,来抓我们了!”

      所有人听着莫名其妙,照她们所说,这些东西题型巨大,行动不便该留下印记,他们就在不远处,不难听见动静,但是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现。

      长孙蕴的表情不再是惊恐模样,在裴衍的怀里,手指点点裴衍的胸前,示意裴衍低头:

      “昆仑……是昆仑奴,我看见他对我说话。”

      长孙蕴双手环抱住裴衍的脖子,慢慢贴近他的耳朵,裴衍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喷洒过来夹杂着长孙蕴身上特有的体香,不自觉红了耳朵。

      长孙蕴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没有发觉,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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