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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持证与天降(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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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西亚看了看雪橇上再次不省人事的海因里希，重重叹了口气，她的双手已经冻得毫无知觉，不得已只好将绳子解下来再往反方向打了个结，像背书包那样把两根绳子绕在肩上，这样拖着海因里希往前走还算省力，不然一会儿雪更大了，她真怕走着走着把海因里希给弄丢了。
斯大林格勒——人间炼狱，这鬼地方随处可见被冻得僵硬的尸体，有德军，也有苏军，这种环境下一旦有了放弃的念头，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茫茫冰原，一人一雪橇在雪地中拖出长长的痕迹，只是这些痕迹不到十分钟就再次被冰雪覆盖，和一个个倒下的战士一样，好像从未在这片冰原上出现过。每隔几分钟罗西亚就要清理掉海因里希身上的雪，以防他被冻死。不知道走了多久，这里的景色都差不多，若不是肩膀不断传来痛感，她还以为她在原地踏步。
雪小了一些，罗西亚双目发直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倒。这一跤把她摔醒了，她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伸手抹点自己脸上的雪。眯着眼往下一看，一个穿着苏联军大衣的苏联人靠在石头上，满脸是血，细看还能看到他腹部已经冻住的伤口，他身上的雪不多，手枪也在附近，看样子是才倒下没多久。
竟然有同病相怜的苏联人，这是让罗西亚没想到的，她向来对苏联军衔没什么研究，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级别的，事实上，她对任何国家的军衔都没什么早就……
这个人还有口气，罗西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海因里希，内心挣扎了几分钟，到底要不要把这个人带上，据说罗斯托夫有个难民营，估计等他们走到了也就被苏军夺回去了，但问题是，她带着一个德国军官，没有身份证明，怎么过去，虽然她是医生，但更是一个想保命的人……
罗西亚无奈叹气，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原则，无数次默念自己是红十字会的人，是中立的，不能见死不救。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后她才费力地把这位苏联军官也抬上雪橇，真够重的，不过最好他醒了感念她这个救命恩人，放她一马。可能海因里希这辈子都没想过他有一天会和他最讨厌的伊万躺在一起。
由于不知道这苏联人什么情况，自从罗西亚把他弄上雪橇之后就着急忙慌地找容身之处，他身上有多少伤还不知道，最好别死了。
快要天黑的时候，她找到一个勉强能待的地方，这家农户的房子已经被炸塌了，房子旁边的牛棚倒下来正好形成一个三角，虽然十分简陋，但也聊胜于无。这地方有现成的木头，罗西亚也就不用在到处捡柴火，夜晚的雪原的确美极了，当然，如果不是现在这种生之行休的境地，那就更舒服了。
繁星满天，雪也停了，雪地洁白无瑕，和藏青色的夜空分界明显，完全看不出这里在不久前还有过浴血混战。夜深而静，只能听见火堆噼啪作响，罗西亚用饭盒烧了点热水，把衣服沾湿擦干净苏联人脸上的血污，真不是她有心情，这家伙长的真不赖，甚至比海因里希还好看，不过现在不是欣赏帅哥的最佳时机，在不把子弹取出来，睡美男还没来得及睁眼就饮恨西北了。
罗西亚实在不想面对自己的医药箱仅剩的一点药已经给海因里希用上了，她只能用纱布按住他的伤口，这时候冰天雪地还是有点好处的，起码不会让他失血而死，手术刀划开皮肉时他好像有了点反应，大概是痛的。
后半夜雪又开始下，罗西亚手忙脚乱地照顾两个发烧的病号，她不断将柴火添进火堆，起码烧点热水，把黑面包泡软，她已经两天没合眼了，暴风雪几乎把破败的牛棚淹没，可能是抗菌素的作用，海因里希的情况稍好，甚至和他说话他还没勉强含糊几声，可苏联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不停地发抖，罗西亚没办法只好把他抱在自己怀里，靠近微乎其微的火堆，企图让他暖和一点，如果没有战争，他们都不会躺在冰天雪地里，等待着生存或死亡。
雪到第二天中午才小了一点，罗西亚太累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醒来时苏联人还靠在她胸前，情况已经不像昨晚那样，只是还在昏迷。
“罗西亚！你在干什么……”
她正望着苏联人的脸出神，差点忘了还躺在雪橇上的海因里希。
海因里希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似乎还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你别动！不然伤口要裂开。”
“他是谁……”
呃……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他有点委屈，像是她抛弃了他一样。
“你先躺回去，我也不知道他是谁，看他还有口气，路上捡的。”
海因里希眼尖地看到苏联人的衣服，才反应过来那根本不是德国人，迷茫不知所错的眼神，立刻变得狠戾：“伊万！罗西亚！你怎么什么人都敢捡，胆真肥啊你，杀了他！”
罗西亚看着明明一点力气都没有却还是死撑着起来找枪的海因里希，赶紧放下苏联人，把海因里希按回去，再不放下，估计他马上就炸了。
“不是，我们出斯大林格勒还要过关卡，万一他有用呢。”
“你……你忘了那个苏联女人了？！”海因里希太虚弱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又昏过去。
“……”罗西亚无话可说，但……起码这个苏联人不会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吧。
“海因里希？你伤口还疼吗？”
“……废话”
“要不要喝点水？”
“……我饿了。”果然，估计也没有别的事能让重伤的海因里希苏醒的了。
罗西亚让他自己抱着面包啃，又喂了点水，他这才消停会儿，不过还是对她收留这个苏联人的做法十分反对，海因里希现在行动不能自如，罗西亚毫不怀疑只要他再恢复恢复，第一件事就是弄死这个苏联人。
他们已经在这待了一天一夜，每隔一段时间罗就要把牛棚前的雪推开，罗西亚望着只剩下的两个面包，一卷绷带的箱子，绝望望天，明天他们必须离开，不然………
当天夜里，罗西亚正撑着头依偎在海因里希旁边昏昏欲睡，右侧的动静把她惊醒了，那个苏联人睁开眼睛，起初攻击性不强，在看到已经疲惫得睡着的海因里希，开始挣扎着起身，这摸摸那找找，不用说罗西亚也知道他在找枪，然后宰了她还海因里希，有了上次救佐贝特的经验，她早就把苏联人身上的所有的武器都收了起来，不然可就死不瞑目了。
“嘿！嘿！你别激动，是我救了你嘿，你……你倒在雪地里了，我看你还活着，就带你一起走了。”
苏联人狐疑地盯着她，脸上的敌意丝毫不减。
“是吗……那他呢”
罗西亚的俄语实在残破，只能尝试和他说英语。
“我是红十字会的医生，他也是我救的，你先别动，我看一下你的伤口……”
苏联人一言不发，但无须怀疑，他现在一定在想怎么弄死他面前的海因里希。
罗西亚见他不动，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夜视能力还不错，抬头告诉苏联人他的伤口不差的时候，她清楚地看到这人看到她正脸的时候明显一愣，之后，无论罗西亚怎么绞尽脑汁和他搭话他都不再理她，这可让她头疼坏了，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斯大林格勒这个鬼地方。
后半夜罗西亚硬是没敢睡觉，就怕这苏联人把海因里希和她掐死，天快亮的时候，她实在撑不住了，安慰着自己不会有什么事，两人会一直乖乖地等她睡醒，不过，怎么可能！本来她就被斯大林格勒搞得精神衰弱，跟海因里希似的，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她迅速清醒。
盖在身上的军大衣滑到地上，罗西亚一睁眼就看到两个家伙扭打在一起，根据她划定的楚河汉界来看，应该是苏联货去招惹海因里希的，不知道他从哪翻到的匕首，把海因里希的胳膊划伤了，海因里希本来就很不爽，现下更是顾不得她劝告，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杀意，身体把苏联人压住，双手反握住匕首就要往他身上刺，苏联人抵住海因里希，血迹沿着手指缝滴在他身上，这剑拔弩张的阵势把罗西亚吓住了，她冲过去死死抱住海因里希的腰。
“海因里希！冷静！”
“他妈的冷静个屁！该死的伊万每一个好东西！你松开！”
罗西亚拼命把海因里希往后拽，这货，挂彩了力气还这么大！
躺在地上的苏联人粗喘着爬起来，拳头眼看着就要朝海因里希呼过去。
“等等！别打了！”她抱住身后的海因里希，这一拳头下去，她身后那货仅剩的半条命也得饮恨西北。拳头停在她眼前，苏联人嘟囔了句什么，就没在动，好像是什么女人啊，躲啊之类的。
“我……”
“闭嘴！还想打！去那边坐着！”
海因里希骂了句该死的伊万，乖乖地等着罗西亚给他检查伤口，但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抬头一看差点没给他气吐血，罗西亚正拿着绷带给苏联人擦血，却把他晾在一边。
“罗西亚！”海因里希现在虚弱极了，声音都变得软绵绵的，罗西亚听着他还有点委屈的意味。
“小姐，过去吧，您的……朋友似乎有些着急”
“好吧，你好好休息。”
“……我知道”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罗西亚决定率先打破这个气氛，毕竟他们还得离开这个鬼地方。
“呃……介绍一下，啊”
沉默几秒，苏联人抬起头：“弗拉基米尔·尼古拉耶维奇·乌尔里希”
弗拉基米尔说自己名字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罗西亚，意味深长。
“罗西亚·弗朗蒂”
“哼！”这货下巴一抬，一贯的傲娇姿态。摆明了不屑和弗拉基米尔说出自己高贵的！古老的！动听的！令人为之一颤的金碧辉煌的名字！
“呃……他叫海因里希·博尔顿”
罗西亚不太能理解海因里希这类人，都什么时候了还玩不为五斗米折腰，就当下来说，活下去是最重要的。
“冯·博尔顿！！”海因里希恶狠狠地盯着弗拉基米尔，她无奈的望天，夹在中间的感觉真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