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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八十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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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想办法去接触一下《风起纪年》的制作人,哪怕只能争取一个边角料角色也得试试。
沐华左手抓住右手食指用力握了握,他记得《风起纪年》的剧本改编自一部耽美小说,当然,非常清水的那种,而且风起纪年改编的部分是它的前传,情节上完全不涉及明显的感情线。
……如果不是因为单独拉出来几乎看不出男男之间的感情线,里面又有几乎等同于女主角的角色的话,这剧十有八九没法公演,或者被魔改得连原作者都不认识。
总之《风起纪年》是一部粉丝知道是耽美,但是在外人看来只是一部玄幻向的高质量舞台剧,甚至被不少人评为“十年内最佳”,而苏文珦也获得了原作者和粉丝的最高赞誉。
——“就像被博风夺舍了一样”、“我现在已经想象不出别人演博风的样子了”。
自己的话,去演第一男配是不用想了,不过主角群里那个喜欢插科打诨和博风唱反调的卢佳倒是可以争取一下,制作人好像叫施剑岳……这个名字是不是在“回忆”见过?
就在沐华反复在脑海中规划以及寻找可能性的时候,入场铃终于响了起来。
工作日的中午场人数不会太多,首日首场选在这种日子也是为了如果出了什么纰漏也不至于让太多的人看到。
当然那也只是所谓的保险,毕竟他一点都不觉得七百人场满了大半能算人少。
只是座位左右都是女性观众实在是还有些不习惯……虽然这也是必然的情况,女性更愿意花钱靠近自己喜欢的演员,而男性观众们通常有个能看清楚的位子就好——偶像演出除外。
沐华尽量端正了坐姿,不让自己的手肘或者胳膊碰到隔壁。
这个剧场的座位之间几乎没有间隙,不过比划了舞台的长度就知道这座剧场七百个座位挤得十分勉强,位置小、无间距实在是一件平常的事情。
尽量保持端坐的姿势之后,随着场内灯光彻底暗下,故事开场了。
因为接续两年前的上一部的剧情,所以正式开场前的“片头曲”配上旁白的时间也比一般的舞台剧长一点。
要说第一部完全是套路也的确没错,大学生推理爱好者、离奇的凶杀案、不放弃追查的刑警、个性古怪的孤高侦探以及各路标配的三教九流。
误会侦探是凶手最后携手破案的桥段百试百灵,看完了风来之前指导的舞台剧的沐华能确定风来虽然是个喜欢改编剧的导演,但是或许是一直作为执行导演的关系,他选择的剧本永远都是“稳”字第一。
如果要有什么变化的话,也只能在续作。
有了第一部打下来的基础风来才会选择稳中求变,所以很多知名导演喜欢指定风来打下手。
因为不会出问题导致破坏自己的名声,有时候还会有小惊喜,这种后辈用起来自然顺手。
所以这部剧……风来打算怎么做呢?
这种疑惑持续到了苏文珦的角色登场。
前面的处理比较像情景剧,两名学生在教室里谈论最近发生的一系列还没找到凶手的杀人事件。
虽然警方已经投入了不少警力,但是有类似作案手段的案件每次都能避开监控系统(沐华觉得这一块一定是因为架空世界吃掉了天眼),画上诡异表情的面具被放在尸体旁边,就连记号学家也没有分辨出其中的含义。
让警方更加头痛的是,其中还夹杂了一例能够确定是模仿案的案件,本就一团乱麻的情况变成了更加浑浊的状态。
就在这时候,苏文珦饰演的贺斌登场了。
舞台被切割成了两个空间,一边是警察局里忙碌的人影,一边是狄元的小小办公室。
贺斌站在狄元的办公室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
在台下的沐华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一些很难说明白,但是能从苏文珦的表演中感觉到的东西。
贺斌的舞台形象和定妆照上的不一样了。
锐利的眼神偶尔会出现游移,坚定的表情中却掺杂了阴郁。
但是他的声音依然很坚定,让台上台下都难以确定究竟是贺斌出了问题,还是他对连续杀人案的破获过于在意,造成了思想上的动摇。
用自己的表演去引导和迷惑观众,这本来就是苏文珦擅长的事情。
但是能被轻易地察觉到,沐华觉得这还是因为苏文珦的瓶颈期。
表演派的特点就是不管到了多么大师的程度,依然能被察觉到是“表演”,不会彻底地进入“浑然天成”“天人合一”的状态。
大师级的表演是自然的,但是必然会加入一些让观众明白他们是在“表演”的部分。
他们会揣摩人物的心理活动,人物的特性,但是不会把自己和人物合而为一。
表演派在演出的时候是无比清醒的,他们随时都在用一种超脱的目光审视自己的演出,然后找出不足的需要改进的地方。
但是这么一条路其实很少人能走到“真正的大师”行列,至少现在的苏文珦没有成功。
但在舞台上的他依然是迷人的,沐华想。
即使舞台上主体光线昏暗,但总有一束昏黄的光会投到苏文珦的背后,在他身边形成了一圈朦胧的光环。
就像在向观众传达“贺斌”这个角色,他是温暖的、可靠的——虽然会有迷茫,但他依然是值得所有人信赖的——
直到整个真相被狄元赤裸裸地揭开,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在那一瞬间,贺斌身后的光环消失了。
“连环杀人案的被害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狄元对什么都缺乏兴趣的声音回荡在舞台上。
对于“狄元”来说,能让他享受的是揭开真相的过程,而不是揭露真相的结果。
但是所有的事情都必须有一个句点,而他作为揭露整个过程的人,也必须亲手画上句点。
“那些人都是本应该被判死刑,但是利用精神疾病作为借口,最后逃过死亡的人。”
“所以,戴着面具的犯人其实是在复仇。我说得对吗?贺斌。”
坐在桌子上的狄元微微抬头,和贺斌对视。
贺斌没有移开眼睛,他的眼神和动作中再没有半分迷惘,但他的身后已经一片黑暗。
——路已到了尽头。
良久之后,贺斌笑了出来。
他的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更多的却是解脱。
“作为儿子和哥哥,如果不能亲手把凶手送到他们面前,才是我的失职吧?”他的语调变得温柔,甚至带着一丝柔软,就像一个哥哥对着妹妹,一个儿子对着父母一样。
“可是你不是警察吗!?”莫杰大声地想要把贺斌的自白盖下去。
郝天天却打断了他:“唔,这就是血亲复仇?你复仇的时候感觉怎么样呢?不过对象有点多耶,只有最后一个人才是你真的在找的那个吧?”
在郝天天的世界里没有善恶,她在意的只有自己想知道的那些真相。
贺斌很清楚这一点,他也不准备对面前的女孩灌输什么自己的观点。
他的声音从柔软变回了刚硬:“他们一样不应该逃过死亡的制裁。既然法律无法制裁他们,那总有人会出手。”
“或许是我,或许是另一个人,或许是你们身边的每一个人。”
最后贺斌被曾经的同事带走了,即使他的一切行动都有其理由,即使那些被害者全都该死,但依然改变不了他已经犯下了故意杀人罪的事实。
但是故事却没有终结在犯人伏法。
《狄元的推理游戏》并不是一个黑白分明的故事,不如说“正义得到了伸张,正义使者却变成了罪犯”这种故事就不可能是个单纯的犯罪心理推理剧。
所以当贺斌在黑影的帮助下逃离了监狱,戴上面具走入黑暗的时候,在舞台布景上浮现的一张张面具配上诡异的笑声才变成了真正的落幕。
——“我们永远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