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仙》金缠玉

8、露水情缘

　　全部杀掉！

　　紫晨闻言一愣。

　　“尊上，您花了一百年的时间，开创天机门炼制药人，好不容易成功，为何......”紫晨不解。

　　“为了谪芳突破金丹。”秦离满意地笑起来：“他既选了百岁，其他的也就没用了。”

　　他倒是豪横。

　　紫晨抿着唇，没再接话。

　　反正，天机门是给官赭月立的，药人也是为官赭月炼的。

　　一百年来，秦离一直都在找机会将药人献给官赭月，没想到却是这样的机缘下，将药人送给了官赭月。

　　药人一旦送出，秦离便要在最短时间将天机门的所有全部抹掉。

　　这事要想做得有模有样，就得让仙门中人参与其中。

　　秦离给紫晨的下一个任务便是：“十日之内，我要天机门从修真界轰轰烈烈消失。”

　　紫晨拱着手在颤抖，清冷的她竟有一丝不忍含在眼中：“是。”

　　并蒂城

　　官赭月给自己制定了九九八十一日的游离计划，走完人界十二城，差不多便能回玄衍宗了。

　　一般弟子出门历练，日子清苦，困难重重。

　　好在，官赭月这个不叫历练，而叫游历，差一字，却大不相同。

　　官赭月可以住最好的地方，用最好的丹药，穿最华美的衣服。

　　但这事，仙门中人知道的不多。

　　偶尔碰见官赭月出行，都跟见了西边的太阳，追捧，拜访，数之不尽。

　　终究是西边升起的太阳。

　　没几个人见着。

　　如今官赭月的行踪又被临风刻意掩饰，更是无人察觉。

　　一路还算平静。

　　探路的两个侍卫，提前在并蒂城找好了住处，清理了现场，仙门中人都被赶出了结界外。

　　临风驾着马车来到一处颇为气派的仙楼门口。

　　门口迎接的掌柜，双手捧着并蒂莲。

　　莲气幽香，丝丝缕缕缠绕在仙楼外马车外。

　　并蒂莲花是人界灵气最足之物了，多是用来款待修仙的人。

　　临风站在马车外面，轻声道：“公子，已经到仙楼。”

　　话音刚落，百岁第一个从马车里钻出来。

　　临风看着气色红润的百岁怔了怔。

　　没事吗？

　　百岁没想到临风堵着她的路，还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自己。

　　她碍于里面的官赭月，不好一直在这里留着，只能找个空子钻下去。

　　临风却一直盯着百岁，最后落在她藏藏躲躲的左手。

　　百岁下了马车后，向后退了两步，左手放在背后，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临风不喜欢开口，只喜欢动手，他伸手想要扒拉百岁的左手，看看她究竟藏了什么东西，会不会损害官赭月。

　　百岁眼疾手快，连忙后退一步。

　　这时，官赭月从马车上下来，刚好停在了百岁的面前，目光凉凉地看向临风抬起的手。

　　临风意识到自己失礼，连忙收回手，对着官赭月便是一个鞠躬。

　　百岁透过官赭月的肩膀看着不敢造次的临风才松了一口气。

　　她的这只手，除了官赭月，什么都不能碰。

　　所以她才小心翼翼，身怕磕着碰着。疼的是她自己！

　　官赭月见临风收敛，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走进仙楼。

　　他看了一眼掌柜手中捧着的并蒂莲，一朵白，一朵红，散发的清气也确实非比寻常。

　　百岁闻着莲气便觉得舒心，不免多看了两眼。

　　掌柜热情地说：“真人，里面请，已经按照之前两位真君的意思，给您留了两间上等的房。”

　　官赭月面不改色地说：“一间便够了。”

　　百岁脸色惨白。

　　她和官赭月一间房。

　　她的死期，不会是今夜吧。

　　掌柜看了看百岁，很快就明白官赭月的意思。

　　现在的修士真是有意思，喜欢在人界挑些美貌的女子侍寝，而后，弃之。

　　这便是仙人常言的露水情缘。

　　掌柜看百岁的眼神都是轻蔑的。

　　百岁知晓，但不解释。

　　掌柜把官赭月送到了最好的上房。

　　百岁浑浑噩噩地跟随。

　　临风推开门，里面的布置确实是修真界最喜欢的清心寡欲风。

　　屋内空荡，陈设不多，但每一件都极有古韵古调泛滥着令人浮想的故事感。

　　一张几。

　　一张榻。

　　一盏灯。

　　一卷帘。

　　极简，极雅之风扑入眼中。

　　掌柜把人送到，便与临风沟通了几句，有什么吩咐，他都会安排就离开了。

　　临风看着屋内的二人。

　　官赭月若无其事。

　　百岁心事重重。

　　官赭月要与百岁同住，想来就是今夜了。

　　懂事的临风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是劝官赭月考虑清楚，一旦沾了药人，便会被仙门中人指责。

　　还是，一切都为官赭月突破着想。只有成了仙门最强的人，对错在实力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官赭月推开了窗，看着天空罩落的结界问：“你们设这么霸道的结界，是嫌我们的目标不够大？”

　　临风就知道，探路的那两个办事没有自己细心。

　　“我这就去让他们撤下来。”临风拱手回答，走时，还不忘给他们送上房门。

　　百岁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心尖猛地一跳。

　　她紧张地想要抠抠手指放松一下，结果，右手刚触摸自己的左手，就被灼刺的痛楚弄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这只手，相当于废了。

　　官赭月看着外面的结界缓缓消失，目光悠然。

　　人界混杂着清浊之气，看远一些，便朦朦胧胧的。

　　并蒂城却也是十二城之中，灵力最特殊的地方。

　　相传并蒂莲是天外天的神物，刚好落在了这座城，只在这座城生长。

　　因为莲带清气，也是修士最喜欢来的一个地方。

　　因此，这里不像伽罗城那么凄凉，也不像菩提城那么混乱。

　　不出意外的话，官赭月应该会在这里多留几日。

　　正好研究研究秘火如何控制。

　　事关秘火，官赭月突然回头看向百岁。

　　她很紧张，紧张的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结果被辣到了喉咙，狼狈地扶着脖子狂吐气。

　　她喝错了。

　　她原是想喝口水的。

　　喝错酒的百岁抬起头，正好撞上官赭月看她的视线。

　　此时的她微微上头，脸上出现了红晕，但却无比清醒。

　　卫柔临死前，告诉她，药人被吃的全过程。

　　她一直以为，药人是被扔进丹炉，或者锅里，再或者，直接上嘴撕咬......

　　然而，卫柔却说：“药人就是修士的炉鼎，行的是阴阳采补之术，被采之人，极度痛苦，甚至可以感受自己的丹府坍塌，精元流逝。”

　　百岁越想越害怕。

　　她不曾经历过人事，道听途说的都很吓人。

　　但此时的自己，究竟怎么死也没有选。

　　“你过来。”官赭月的语气突然温和起来。

　　百岁警惕起来。

　　其实官赭月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在玄衍宗的人眼中是这样，在仙门前辈面前也是这样。

　　百岁却见过他薄凉残酷的样子。

　　官赭月叫她过去，她也只能过去。

　　但是酒劲上来了，她走路都开始摇摇愰愰，险些摔倒。

　　百岁站在官赭月的面前。

　　果然不出百岁所料，官赭月想要牵她的手，那只专属谪芳君的手。

　　不等官赭月开口，她主动将自己的手送上。

　　官赭月看着突然递上来的手，根本没有想过，百岁通过秘火的反应拥有了专属于他的读心术。

　　他还当百岁玲珑通透。

　　官赭月握住了她小小的手，细小的手指握在掌心，像是无骨的小豆角。

　　丹府的秘火虽然不灭，甚至越烧越旺，但是，他能感觉金丹的灵力在冲撞，这种感觉极好，又刚好可以压制秘火那种不耻的想法。

　　百岁看着一脸享受其中的官赭月，终于忍不住开口：“公子，能不能再给我些时日？”

　　官赭月眼眸轻抬，看着委屈的百岁，透着一丝疑惑。

　　百岁抿了抿唇，她给自己的理由是：“再过九日，便是我十七岁生辰了。”

　　她想过完十七岁生辰再死。

　　这个小小的要求，也不过分。

　　官赭月没说话。

　　生辰对修仙之人而言，比不得修炼提升之后操办的隆重。

　　他记得自己练气时，突破最后一层，他的父亲给他大办了一次，因为那时的他十六岁了。

　　后来，筑基最后一层，他的兄长也给他大办了一次，彼时，也才十八岁而已。

　　在外人看来，他这逆天的资质，都是资源太好。

　　官赭月金丹的时候，二十二岁。

　　操办的更加盛大，几乎宴请了全仙门的分神大能，个个送上大礼祝贺他。

　　甚至把他捧作，未来百年的仙君。

　　当即给他封了一个“谪芳君”

　　这可不是金丹真人能有的称号。

　　官赭月却是唯一个金丹真人被称作谪芳君的修士了。

　　之后，年年年岁岁。

　　官赭月再也没有传出喜讯。

　　全仙门都在等着变强的仙道至尊，他永远留在了金丹期。

　　想起这些往事，官赭月不快。

　　他丢开了百岁的手。

　　百岁委屈巴巴地看着官赭月，脸上泛起的酡红更加诱人。

　　她小心翼翼地抓着官赭月的一点点衣料，苦苦哀求：“您就让我活到十七岁吧。”

　　官赭月快被丹府的秘火折磨的生不如死。

　　他拎起百岁衣领，打算把她从窗户上扔下去。

　　结果百岁晕倒在他怀里。

　　官赭月抓着领子的手缓缓松开，百岁的身体也缓缓贴着他的胸口坠下。

　　“别装死。”官赭月的手彻底放开。

　　百岁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她没装死，她是一杯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