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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捡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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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一层的黑纱遮的天色渐黑,阴影将天边最后一点霞光吞没。
天幕之上月亮未生,更显得周遭一片晦暗。
魔宫之外镂着繁复纹路的大门前,守门的小童头一点一点的,心里念叨着尊上今天怎么还没回来。
终于,一道熟悉的脚步声到了近前。
小童摇摇头打起精神来,小跑着赶到人面前,脆生生的喊:“尊上!”
“嗯”,一个身着黑衣,其上绣着大片金色暗纹的男人应了一声,然后便迈步继续往前走。
这便是魔尊濮阳错了。
小童皱了皱鼻子,他嗅觉向来灵敏,刚刚他家尊上一走近他便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
出于担心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尊上可是受伤了,需要我找人来吗?”
濮阳错轻笑一声:“我没伤,只是我捡回来这人估计伤的不轻。”
小童点点头,他就知道不可能是他家尊上受伤了,毕竟他家尊上那么强……然后他又疑惑的蹙了眉:“是何许人啊,尊上你带人回来了?”
“带了,是个美人,准备金屋藏娇。”
濮阳错志得意满的道,说完他又瞅一眼小童只有眼白的眸子,唏嘘道:“啧,真可惜,你看不见。”
小童:“……”
那不到十岁的小男孩没有瞳孔的大眼睛震惊的瞪着他,委屈巴巴的控诉道:“尊上你欺负我!”
濮阳错哈哈笑着迈进了魔宫前的庭院:“没你事了,回去歇着吧!”
小童愤愤的瞪着他的背影,心里却有一丝莫名其妙,尊上听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脚步都比平常轻快了。
这貌似是尊上第一次带旁的人来啊,他瞪着眼睛往里瞄,好奇坏了,可惜他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他默默的叹了口气,不太甘心。但是尊上已经进去了,想问也问不了了。毕竟魔宫这个地方,哪怕是他也是不能进的,尊上都已经让他回去歇着了,他还是乖乖回去比较好。
小童无法,只好带着满腹疑问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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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宫很大,却静的出奇。
这里从不留外人,这是濮阳错的规矩。
因此,诺大的宫殿中除了濮阳错的脚步声,便是风拂过树梢草叶的沙沙声了。或者再加上某些夜行小动物发出的动静。
濮阳错的确心情很好。
闲的没事干的甩手掌柜今天一时兴起出了门,散步散的太远散到了某山间一山洞前。
洞里浓郁的血腥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但他其实一开始打算忽略来着,谁知一看洞中人……
哪怕那人身上满是血污也不妨碍濮阳错觉得他好看——主要是因为他长的太对他的胃口了。
于是他与自己的内心一拍即合,施施然进了洞,凑到了人的面前,丝毫没有在意洞里这昏过去的人有没有危险性。
这人很瘦,宽大的白袍松松垮垮罩在身上,漆黑发丝垂在身前,居然不显得很狼狈。
濮阳错挑眉,伸手探入人额前的碎发。那人的面容顿时在他面前暴露无遗。
下巴尖削,皮肤冷白,眉眼自含着一抹温润,颜色偏淡的薄唇抿的平直,又显出一丝不近人情的冷意来。
濮阳错欣赏着,轻轻咂舌,心道不绑回去可惜了。
这可实在不能说他土匪行径,伤这么重他不带回去还等别的好心人?等不等的到还另说,只怕等到的是仇人!
濮阳错对着人这张脸,托着下巴蹲在人身前,只觉得越瞧越顺眼,于是他终于说服了自己,义无反顾的将人扛到了肩上。
他这不是行凶,是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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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湿冷的地下,仅有从南面墙壁上方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窗中洒下的隐约微光。
司空落醒来,视野还未明晰。他睁开双眼入目的皆是一片漆黑。双手被牢牢缚住,吊在高处,不得动弹。
沉重的黑暗让他恍惚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他却微微翘起了唇角。
伤好的差不多了,衣袍也干净如初,束缚的绳索质地像是黑绸,更是称了他心如了他的意。
他轻轻眯起长眸,眼中尽是晦涩不明的暗光。
这可是头一次……
黑暗深处有脚步声传来。
来人生的俊俏,猩红的眸子与额心的红纹暴露了他是魔族的事实,高挑的身躯被黑色华服覆盖,更显得瘦削,却又不显得弱不禁风,华服之上绣着繁复的金色暗纹,瞧着像是……
还没等他瞧清,那人便跨步来到了他身前,昳丽的面容猛然凑近,修长又骨节分明的长指猛然抬起了他的下巴。
他被迫仰头,微微皱了皱眉,眼中的兴味却越来越重。
现在轮到濮阳错惊讶了,他挑着眉问:“不怕?”
司空落眯着眸子笑着看他,看上去像是期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濮阳错:“……”
他低笑一声,说:“你不反抗我可就为所欲为了啊……”
司空落仍不动,笑意浸透了眼角眉梢,那满怀兴味的眼神简直像是挑衅,对于濮阳错而言就是明明白白的引诱……
濮阳错眸色暗了暗,捏住人的下巴将唇压了上去。
他不太喜欢强迫别人,带人回来时还曾想过要是人不愿可以自行离去,甚至如果这人极其仇视魔族非要闹事——毕竟看上去是修仙那帮子里的,他也可以顺手杀了免得闹心。
然而这人却……
他活这么大,走过的地方不算太多,见过的人也绝对不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极其对胃口的……他当真是不想放手了。
湿热的舌尖抵上了人的牙关,那人眯了眯眸子配合的将他放了进去。
这人的唇是凉的,口腔中也是凉的,甚至整个人都像是玉做的。
他有些生疏的蹭过一圈,感觉的出来这人也没经验,一点都不反抗,一动不动的任他挑弄,甚至还猫似的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濮阳错:“……”
他眸光沉沉,将手探进人的衣袍想要更进一步。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得手,便听到了绳子崩断的声音,还未来得及多做反应,便被他方才为所欲为的人按在了地上。
地面坚硬冰凉,那人将黑绸从腕上解下,居高临下的垂着眸子着看他,雪白的衣袍在暗沉沉的环境中格外显眼,眸色深黑仿佛不透光。
仍旧是一点也不狼狈,刚刚的亲近好像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濮阳错抬头看向那人的眼眸,竟然罕见的感受到了压迫感。
这个姿势显然不太对他的胃口,但是这种事情他是不在意姿势这种东西的。
只是……
他微眯了眸子捉住人垂到他胸前的发丝:“一句话都不说,就想占我便宜?”
他说着低笑一声,道:“说句话,本尊就从了你。”
那人听了他的话却是笑了,只是幽暗的眸子里依旧看不出翻涌着何种情绪。
他问:“想让我说什么?”
声音又清又冷,活似能让人打哆嗦的那种。
濮阳错眯着眸子静静的看了人好一会儿,突然借势凑近那人,眼含兴味,道:“你的名字。”
那人笑出一声,将他的下巴抬高。
薄凉的唇按在了一片温热上,清清冷冷的声音在濮阳错脑中炸开。
“司空落。”
毕竟是头一次,好歹也要有仪式感一些。濮阳错顶开人的舌,轻微喘息道,“换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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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多荒唐有多荒唐,堂堂魔尊的第一次居然给了一个刚见到的人,但对方也是个雏,他心里好歹平衡些。
司空落似乎只是试个新鲜,浅尝辄止。濮阳错略微有些不满,然而还没等他抗议,眼皮便先一步垂了下来,死沉,意识没怎么抗拒便沉入了一片死寂。
……
凉风吹起了镂花窗前的纱幔,皎白的月光透过窗子打在了濮阳错的眼睑上,将沉入睡梦中的人又从昏沉中唤醒。
月亮出来了……
濮阳错略有些艰难的掀开眼皮,便看到了那个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的人……
月光为他的半身镀上了浅淡的光晕,莫名的圣洁,然而另外半身却在纱幔的遮挡下隐入了黑暗。
光与暗交织,说不上来的矛盾感,不似魔,但也称不上是仙。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司空落缓缓转过头看向了那双因睡意而惺忪的红眸,突然牵起唇角做了个清浅的笑,双眸弯弯,漆黑的眼瞳直视着他……
月光下,那人修长的食指从袖中探出轻轻往唇上一靠。
此刻倒是近妖了……濮阳错想。
下一瞬,他便在那人的笑意中合上了眸子……
一夜黑沉无梦。
……
曦光微明,白雪皑皑的雪山之上,寒风入骨。
司空落垂着眸子,手中长剑隐含着肃杀的剑气。
山峰之上,一个不大的院落前影影绰绰跪着三道人影。
听到身后动静,那两个中年模样的人拉着一个少年匆匆转过身来跪着上前两步,仰望着这位白衣人冷漠的脸,眼中的期冀几乎要溢出来。
“仙尊,小儿天赋难求,恳请您收他为徒!”
司空落冷冷的看着他们,缓缓张口:“我说过,这座山上不欢迎活人。”
两位中年人目露惊异,然而很快又堆上了笑脸想要说什么。
可惜他们再说不出什么了。
在二人徒然惊惧的眼神中,司空落手起剑落,两颗头颅应声落地。
而他自始至终连表情都没变过。
身侧父母委顿在地,中间那少年脸上溅了大片的血污,张大的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恐惧。
他张了张口,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他的神色猛地转为愤怒,眼中带着狠厉朝司空落扑去。
然后毫不意外的被利剑穿透了胸膛。
血水骤然泻下,少年就像感觉不到似的仍旧含恨的盯着他,似乎想用眼神送他下地狱。
司空落突然笑了,他注视着少年的眼睛,问了一句废话。
“你想杀我?”
少年的唇哆嗦着,他死死咬住苍白的唇怒视着眼前恍若恶鬼的仙尊。
然而那仙尊唇边的笑意反倒加深了。
“那我便给你这个机会好了。”
他的语速总是不快的,声音又放的很轻,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但却让人感到脊背发凉。
那少年目露惊讶,然而却依旧倔强的咬着唇,不说一个字。
司空落倒是心情很好的将他提了起来。
半大的孩子像小鸡仔一样被他提在手里,他轻挑着嘴角往屋后断崖处走,走了一路,那少年的血就撒了一路。
那少年却是倔强得很,嘴唇都咬破了却愣是一声也没出。
司空落将他拎到了断崖边上,让他直视着崖下的东西。
“看到了吗?”,司空落眯着眸子,漆黑的眼瞳敛在阴影之中,然而他的唇角却是噙着笑的。
他轻飘飘的道:“这崖下全都是枉死之人不得超生的魂魄。”
少年睁大了眼睛的盯着崖下那翻涌的黑色的东西——全是厉鬼!
他陷在窒息之中无法自拔,却又听到司空落慢悠悠的补了一句。
“我杀的。”
少年这次动了,他拧着身子仰起头几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唔”,司空落此时仿佛是笑累了,先前牵起的笑容淡了下去。
少顷,他无悲无喜的看着崖下那些东西,对那少年说:“里面可能还有你的父母。”
体温渐凉,唇从苍白转为乌紫,少年咬紧了那伤痕累累的唇。
“恨吗?”
大颗的泪珠从少年脸上滑下,他盈满泪水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司空落,倘若可能,他一定要让这疯子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