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任山

1、第一章

　　季晚停一手托腮，手上摆弄着一只毛笔，不知在思索什么。齐年走过去，夺过他手中的毛笔坐在旁边，问道:“你发什么愣？别告诉我待会儿选弟子你又不要。”
　　季晚停淡淡一笑，拿起搁在桌边的梅花发簪将齐年披散的长发挽上，悠悠的说道：“有祝起云就行，反正我下来就是混着。”
　　“你混也混的像一点吧。”齐年看着桌上的经书，抱怨似的趴着。
　　没办法，季晚停他老人家二十岁的长相，年龄1584岁……人家是天界两大帝君中的南炎帝君诶!帝君带着对象下来玄月门多混份工资怎么了？更何况21世纪了，愿意出家做道士的也不多了，那当然要给优质的教学。
　　结果他收了鹤云上仙丢来玄月门看管的义子。
　　玄月门收的少，但个个都是人才，都是师父在抢，他不干，人家弟子跑来找他，他拒绝人家。几百年就收一个祝起云，那祝起云都快干了。
　　齐年也不是没想过再收，但也确实是没有合适学季晚停的术法的人。
　　仙雾云涛环绕玄月门，在玄月门的大门前，作为开创玄月门的人，江白站在了四十几位弟子前，高声庆祝道：
　　“恭喜各位前途无量的先生，姑娘们，你们挺过了历练。在途中没挺过的呢，大家也不要太难过，已经送去桃花坞托执行官们修养，在过几日他们比你们还活蹦乱跳。待会有长老来，看上哪个就去拜师，拒绝呢也不要灰心，换一个嘛。”
　　最后一句专门针对季晚停说的。
　　门后的季晚停:“没事吧这货?”
　　如过去三年一样，季晚停带着祝起云，祝起云跪在大厅，等待着，齐年回到桃花坞照看重度受伤而导致昏迷的弟子。
　　仍然有不少弟子勇敢的向季晚停拜师，换来的还是拒绝。
　　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一瘸一拐地走向季晚停，季晚停皱了皱眉。
　　少年正要下跪拜师，季晚停拦住了他，轻轻的说道：
　　“你先别跪，你跟我去上药再正式拜师。”
　　少年的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点了点头。
　　一阵风轻轻的吹过，吹起少年凌乱的发丝和破烂不堪、混着血迹的卫衣，他跟在季晚停的身后，目光瞥向大厅。大厅里的祝起云正好扭过头，两人的目光对上。
　　风有点大，也吹起了祝起云的发丝，他的目光有些惊讶。
　　季晚停挥了挥手，祝起云站起身，绕过其他弟子，直径走向季晚停。
　　“我靠师父你铁树开花啊，居然收徒了，不过新来的这位有点狼狈和另类啊……”祝起云夸张的笑着。
　　“我要去桃花坞，你给他上药。”
　　“Why?”祝起云也不过是紧紧跟时代的年轻人，开口就蹦英文。
　　“……可能因为我是执行官二席吧。”季晚停瞥了他一眼，嘴角勾了一下。
　　“?????!那你以前怎么不去？”祝起云难以理解自己的师父以前不参加这些，今年却参加了。
　　季晚停将他们送到了青云居，拿了药盒出来，摆了摆手回答道：“今天心情好。”然后转身离开。
　　少年静静地看着祝起云，祝起云一手掏出一小瓶药粉，一边看着他。
　　“你叫什么？”祝起云一边把少年的衣袖往上卷，一边抬眸问了一句。
　　“仲君杭。你呢？”
　　“祝起云。不是，你怎么穿个卫衣就来了？你不是道士？”
　　“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儿。”仲君杭卷起裤腿，看了眼伤口和肿大的脚踝。
　　药粉刚撒上去，仲君杭便皱了皱眉，咬紧了嘴唇。
　　“疼?忍着点。不是道士也能活着进来，你真是个人才。”祝起云挑起一块白布，在仲君杭手臂上绑了几圈，还打了个死结。
　　仲君杭看着他的手法，直接无语。
　　“所以我算是拜入门下了吗？”仲君杭问道。
　　“算了。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只要你进了青云居的门，以后你把这儿当自己家，季家弟子一家亲。”祝起云笑了一下，收起药盒。
　　青云居是一座四合院，可能是江白比较照顾季晚停，院子也比较大。正值三月，北院的桃花开的正盛;东院有一颗枫树;后院有一个小池，里面是写荷花荷叶，结果夏天的时候听取蛙声一片;南院种的是腊梅。
　　祝起云拉着仲君杭往院子外跑，拜师仪式早已结束，大厅的弟子早都散了。
　　令仲君杭没想到的是，玄月门居然还有一个篮球场，听祝起云介绍说是早两年有个弟子吵着要建，江白实在没办法，就让他们自己布置了。
　　祝起云怎么可能只带仲君杭去看篮球场?一个下午，他带着脚崴到的仲君杭连蹦带跳地把玄月门参观了个遍，什么饭堂，大厅，后山，仙泉，武台，望月台，望湖亭，朱雀楼……
　　季晚停和齐年回来时听见了一些传言：
　　“你们听说了吗？青云居那里收徒啦！还是伤到的!”
　　“不可能吧?是齐年挑的?还是祝起云那家伙挑的?”
　　“你脑子瓦特了吧？齐年回她桃花坞了，祝起云必须要坐在大厅。”
　　“就算是齐年挑的，但感觉她眼光很高啊，那年没有要谢怡然也要了祝起云，毕竟两人都算是弟子中的佼佼者。”
　　“是不是有什么黑幕？比如说是他和齐年的儿子啥的。”
　　季晚停只当这些是尘埃，并不在意，齐年笑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道：
　　“要真是季安就好了。”
　　“那个人十多年不见，也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季晚停偏了一下头，苦笑着说。
　　外面的语言如风一样过去了，待到晚饭的时候，四人坐在了玄月门的饭堂处。祝起云理所应当的坐在了仲君杭身边。
　　“师弟好吃吗？”祝起云急促地问道。
　　“……师弟不好吃，饭菜好吃。”仲君杭边说边吞了一根青菜。
　　“师弟会喜欢怎样的女子呢？”祝起云故作沉思状，实际还在问仲君杭。
　　“哪有刚认识就问人性取向的？不喜欢女的。”仲君杭淡淡的说。然后又扒了一口饭。
　　“什……什么?!”祝起云被他一惊，由于动作幅度太大，勺子直接甩到了季晚停的手边。
　　季晚停直接把他勺子丢到了水池那。祝起云的勺子也要不回了。
　　“嗯?师兄可有疑问?”仲君杭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师弟啊，友谊是心灵的相遇，我也是。”祝起云拍了拍仲君杭的肩膀。
　　仲君杭怎么也没想到忽悠祝起云的一句话，直接把人家的底子都扒出来了，整个人直接傻在那了。
　　季晚停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齐年直接呛住了。
　　周围的一圈弟子刷刷刷的看了过来，有男有女，每个都神情复杂。
　　“真是卧虎藏龙。”季晚停喃喃道。
　　午夜时分，季晚停和齐年早已经歇下，而祝起云披着被子从自己的房间溜到了隔壁仲君杭那里，并且敲了敲门。
　　“什么人？”仲君杭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祝起云。”
　　门嘎吱一声开了，祝起云探进去个脑袋，然后缩了进去。只见仲君杭的短发湿着，穿着季晚停临时给他找的单薄的中衣坐在床上，桌上还放着一碟饭后齐年端去的糕饼。
　　“干什么？”仲君杭正在看《易经》。
　　“找你聊天。”祝起云拿起一块糕饼，直接塞进了嘴里。
　　“聊什么?”仲君杭合上了易经，饶有兴致的问道。
　　“你今年多大？”祝起云咽下糕饼。
　　“十五。”
　　“靠?你干嘛不去读书?你不会是孤儿然后被道士捡到带回去修行吧？反正我是13岁来这儿了。”
　　“我猜你是某个仙人下凡时捡到的，长大一点就丢来玄月门给师父。”仲君杭说，他没有回应祝起云的那番话，他也不想回应。
　　“你是不是会算命？真是。我是鹤云上仙捡的，然后名字里就带了云。那位上仙好像是执行部的四席。”祝起云欣喜的说道。
　　“哦，那你给我介绍一下玄月门和天界。”仲君杭面无表情的说道。
　　“玄月门和天界相当于平行时空一类，在那个摩登大楼遍布的时代是看不到的。这里也分了几个层次。玄月门只是修行。修行过后是可以上到桃花坞，然后到桃花源。桃花坞是执行部总部，也是一些法力比较低下的神仙的住宅区，更是在历练和开学考中受了重伤的弟子的修养之处，所以这个地方算是重要。修养好的弟子直接丢回凡间。其次是桃花源，桃花源归师娘的兄长所创之地，任何神仙都可以去那里修行。然后是主天界，那里相当于天庭的核心部分，很多主要机构和人物都在那里。玄月门只是一点皮毛，今天你也看见了站在大门前的那个男人了吧？他叫江白，是属于天庭的，一手开创玄月门用于为天庭选拔人才。曾经在他身上发生过一起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过去了很久，已经被天庭封了，没有什么人知道。”
　　“行，讲一下长老。”仲君杭看着他。
　　“玄月门里面最好的长老是序玄驹，那位长老长的不仅好看，脾气又很好，坏就坏在她害死了另一位帝君——秋篁的爱人，但主要是她被人利用无意中杀害的。江白在她领完罚后，及时带她来了玄月门，主教蛊毒，看来是不允许学的，但是为传承文化，虽说不见得这个文化有多帮人，但教好了也有用，也算是中国的文化，所以就让她教。最严厉的是徐淮南，很凶，是个老头，他们家有个传奇弟子谢怡然，谢怡然十年前和我一同入门，她万人之上，我一人之下，那次是长老在选弟子，而且是师娘去选，师父去办事，师娘知道自己要不到谢怡然，所以选了我。谢怡然的脾气很好，在历练时有多苦你应该知道，但是她会把食物分我，而且愿意保护其他弟子。”
　　“你讲师父师娘。”
　　“他俩恩爱的很，”祝起云撇着嘴，“师父主教心法和剑法，师娘会教一点奇门遁甲和医疗术。师娘的家庭背景挺厉害，是天庭核心的齐家，听说这个姓氏取自奇门遁甲的奇的谐音，师父为了娶师娘，从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神仙，一路干到帝君，然后理直气壮的去提亲，不过这两位怎么认识的，我就不知道了。”
　　祝起云回过神时，仲君杭早已睡着。
　　他自己也困了，完全忘了自己在别人的房间里，趴在书桌上也睡着了。
　　蜡烛上跳动的火苗在深沉的夜里映在了祝起云前面的白玉上，白玉将弱小的火苗显的热烈而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