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尾宁曳涂

69、番外2

　　赵肖南山的小学是在南山镇上的，虽然他们家住在镇外的山里，但是他对镇子上的大街小巷还是很熟悉的，有一天放学，妈妈带着他去到了一个他从未去过的居民区，那个街区又破又乱，楼与楼拉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电线，小南山看着头顶很担心电线会掉下来砸到他和妈妈。
　　他问妈妈，“妈妈，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啊？”
　　赵浦月，“带你去见一个爷爷。”
　　路边一个屋子的门突然打开，扑的一盆脏水泼出来，有些还溅在赵浦月裙子下摆，赵肖南山，“妈妈，这里好脏啊，你裙子都被弄脏了。”
　　赵浦月摸摸小南山的头，“没事，杉杉你看，这个地方楼挨着楼，小巷子一条又一条，很热闹呢，爸爸和妈妈小时候就是住在这样的巷子里一起长大的。”
　　赵肖南山听着从不同方向传来的说话声、吵架声，“好像是挺热闹的。”
　　赵浦月牵起他的手，“走吧，前面就到了。”
　　他们到了一栋居民楼的二楼，那里面住着一个臭着脸的老爷爷，妈妈喊他肖叔叔，那个姓肖的爷爷看到小南山，冷哼一声，“这就是他儿子？长得跟他小时候一样又臭又硬。”
　　小南山不喜欢爷爷说话的语气，拉着妈妈的手想离开，赵浦月安抚的拍拍他，“杉杉，叫爷爷。”
　　赵肖南山勉强叫了一声，“肖爷爷好。”
　　肖爷爷背着手坐到沙发上，他跟妈妈说了很久话，大部分都是关于他爸爸肖前的坏话，小南山虽然年纪小，但是还是明白很多东西的，他直觉这个爷爷很讨厌。
　　妈妈带他从肖爷爷家离开的时候，肖爷爷扔给小南山一罐糖，“拿回去吃。”
　　糖果罐子是塑料的，里面的糖纸五颜六色俗气的难看，赵肖南山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廉价的糖果，他心里嫌弃极了，但是妈妈教他要尊敬老人，他还是抱着糖果跟肖爷爷道别，“肖爷爷再见。”
　　回去路上，赵肖南山告诉了妈妈心里话，“妈妈，那个肖爷爷好讨厌，老是说爸爸坏话，我不喜欢他。”
　　赵浦月，“你爸爸和肖叔叔关系不是很好，杉杉，妈妈带你去看肖叔叔的事情，尽量少告诉你爸爸，他不喜欢我们去见他。”
　　赵肖南山点点头，“好，我听妈妈的，不告诉爸爸。”
　　后来每隔一段时间，妈妈都会带小南山去看肖爷爷，那个爷爷的身体不是很好，头两年还能在家里洪亮的骂爸爸，后来就经常住院了，到了小南山五年级的时候，肖爷爷在医院已经住了很久，妈妈请了护工在医院照料肖爷爷，周末也会带着小南山去看望他，肖爷爷在医院里最常做的两件事，一件是骂小南山的爸爸肖前，另一件事就时让肖前马上到医院看他，可是他骂了很久南山的爸爸都没有出现在医院过。
　　寒假的时候，医院的护士说肖爷爷的日子没多久了，让家属准备准备。小南山有些害怕，他在走廊里问妈妈，“妈妈，护士姐姐让我们准备准备，是准备什么？肖爷爷要死了吗？”
　　赵浦月神情有些悲伤，“你肖爷爷病了很久了，大限要到了。”
　　后来有一天晚上，肖前从宁城回来了，他在医院走廊听完赵浦月的话面无表情，只是说，“我知道了。”
　　赵浦月，“肖叔叔就在这一两天了，你去和他好好说说话吧。”
　　肖前把手里的夜宵给赵浦月，“你带南山到下面车里等我，外面冷。”
　　肖前进到病房，里面先是一阵沉默，然后响起很清脆的摔东西的声音还有肖爷爷嘶哑的骂声，小南山拉住妈妈的手问，“妈妈，爸爸是在里面和肖爷爷打架吗？”
　　赵浦月拉着他往电梯走，“没有打架，他们两个是在告别。”
　　赵肖南山和妈妈在医院停车场等了很久，终于看到肖前下来，妈妈从车里出去，远远跑过去抱住爸爸，赵肖南山在车里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是看到爸爸把头埋在妈妈肩膀里很久很久。
　　赵肖南山再见到肖爷爷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南山公墓里的一座墓碑，肖前和赵浦月带着他去给肖爷爷送花，已经认字的小南山认出墓碑上刻着的[先父肖志军之墓，儿肖前、媳赵浦月立]，他好像有点明白肖爷爷和爸爸的关系，小声问妈妈，“妈妈，这个肖爷爷是不是就是爸爸的爸爸，我的爷爷。”
　　赵浦月点点头，“是，他是南山的爷爷。”
　　如果是爷爷，为什么妈妈和爸爸不让自己知道呢，还有爸爸为什么那么多年不去看爷爷，赵肖南山才十岁的脑袋里全是问号，他有很多问题想问爸爸妈妈，但是看到肖前站在爷爷墓碑前沉默的有些压抑的样子，还是把想问的藏在了心里。
　　直到赵肖南山长大之后，知道了爸爸和爷爷之间的事，才明白爸爸当年为什么不愿意见爷爷。有些伤害是至死都无法消弭的，尤其是曾经最亲近的人带来的伤害，三十七岁的肖前没有办法代替十七岁的肖前原谅那些伤害，肖志军最想要的已经被他亲手埋葬在二十多年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