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尾宁曳涂

6、出事

　　入冬后气温一天比一天低，肖志军最近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回来了也是红光满面一身酒味，身上的行头也越来越好，偶尔还会扔给肖前几百块钱。每次肖前警告他少犯事，他都是一脸不耐，“老子现在路子好，吃得开，你TM别多管闲事。你等着看，我早晚要叫你妈知道离开咱们爷俩是错的。”
　　肖前懒得理他，快过年的时候，肖前妈妈陈丽打给肖志军一笔钱，还打给家里一通电话，电话是肖前接的，“喂。”
　　陈丽听到儿子的声音哽咽，“前前。”
　　肖前，“妈。”
　　陈丽问了他最近的生活，电话里说，“你爸爸脾气不好，你别和他犟，好好学习，考到宁城，妈妈在这边照顾你。”
　　肖前问她，“你在那边过的怎么样？”
　　陈丽，“我过得很好，你许叔叔对我很好。”她说的是她现在的丈夫许怀文。
　　肖志军从外面回来，听见肖前打电话，“你妈打的？”
　　肖前还没回他，他就走过来抢过电话，“陈丽你TM别在这跟肖前哭丧，我问你抚养费呢，三个月就打了五千块钱，你让我们喝西北风啊？”
　　陈丽在电话里解释，“老肖，你别急，怀文他现在生意不好，用钱紧张，这些钱也是我悄悄存下来的。”
　　肖志军又骂了几句，忽然趾高气昂，“算了，我现在发达了，也不靠你那俩枣钱，等过两年我生意起来了，我就去宁城买两套大房子。”
　　陈丽在电话里劝他，“老肖，做生意要本本分分，你别搞什么邪门歪道。”
　　肖志军气头上来，“一个两个的都说我不走正路，看不起我，我在你们娘俩眼里就那么不行啊，你等着看吧！”啪的一声挂掉电话。
　　下完初雪，南浦中学组织期末考试，肖前考完上午的语文，下午在数学考场上被老师叫出来，楼道里站着两个警察，老师领他过去，“民警同志，这就是肖前。”
　　警察跟肖前说，“同学，你爸爸肖志军涉嫌倒卖假酒被人举报，我们警方在追捕他的过程中，他跳桥重伤，现在正在医院，你跟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肖前看了下老师，老师说，“去吧，考试这边老师跟学校说。”
　　去医院的路上，肖前看着车外落满积雪的屋顶，心慢慢沉下去。到了医院，肖志军的情况很危险，他跳桥的时候天黑没看清，一脑袋撞到石头上，颅脑淤血严重，医院连夜做了手术，虽然清理了一部分，但是有些地方已经感染，以后能不能清醒都是个问题。
　　医生说了肖志军的情况，问肖前，“你家里还有其他家人吗？”
　　肖前，“没有，就我和我爸。”
　　医生，“那这个治疗你要想清楚，你爸爸的情况不太好，一周内醒不过来，可能以后几个月几年都醒不过来了，警方那边愿意人道补偿点，但是每个月也需要你这边承担两千多块。”
　　肖前没什么表情，“先治吧。”
　　他去病房看了肖志军，平时骂骂咧咧的人这会跟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只有旁边机器上的心电图一起一伏显示着他还活着。他坐下来，看着肖志军的脸，想起小时候他妈妈还在南山的时候，那时候肖志军工作还在，也不酗酒，周末了肖志军就会带着妈妈和他一起去镇上的公园玩，妈妈拉着他，肖志军搂着妈妈，三个人在公园里看风景拍照。
　　后来肖志军因为工作失误被辞职了又找不到工作，就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喝醉了还会打妈妈，他那时候才上小学三年级，不懂为什么爸爸突然变了样子，妈妈天天在家里哭。
　　初中的时候妈妈受不了跑了，跑到了宁城，肖前把她的东西悄悄寄给她，肖志军知道了生气就又开始打他，直到肖前高中长个子力气变大敢反抗回去，肖志军打不过他才有点收手，他和妈妈两个人也终于离婚，肖志军抢了他的抚养权，三天两头问妈妈要钱，也没有再正经工作过。
　　肖前回忆完，起来给肖志军掖了掖被子，离开医院。
　　赵浦月下午考完试回家，远远就见前面楼道里聚满了人，她听见肖志军、肖前的名字，挤到人群前面，只见肖前家被警戒线围起来，里面来来回回走动着警察。
　　孙阿姨看见她拉过来她说，“浦月，肖前家出事了。”
　　赵浦月着急到，“肖前哥哥怎么了？”
　　孙阿姨，“不是肖前，是他爸肖志军，他爸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警察追，天黑没看路跳桥进医院了，警察现在在他家找赃款呢”
　　赵浦月，“肖前哥哥在哪，我去找他。”
　　孙阿姨，“不知道啊，可能在他爸住的医院吧。”
　　赵浦月转身就跑了，孙阿姨在她身后喊，“你跑什么？你去了也不知道他爸在哪间病房啊？”
　　赵浦月拐过七转八转的巷子冲到大路上，镇上只有一家大医院，就在南山中学河对面，她跑过去要十几分钟。
　　刚过去他们平时碰头的石板桥，就看见肖前一个人往这边走，赵浦月跑过去，“肖前哥，你家里……”
　　肖前脸色木木的，“你知道了？”
　　赵浦月，“嗯，警察在你家，你爸爸严重吗？”
　　肖前，“就那样吧。”
　　赵浦月不知道该说什么，肖前说，“你陪我走会吧。”
　　赵浦月，“好。”
　　他们在老街走了一圈，走到老街尽头的桥下，那里积雪还没清理掉，肖前扫了片台阶出来，两个人坐在那看着河面。
　　天色渐黑，河边的商铺亮起灯，在这寂冷的冬夜显出一点温暖，赵浦月轻轻问他，“肖前哥，你怕吗？”
　　肖前，“不知道。”
　　赵浦月拍拍他的手，“你别怕，叔叔会好的。”
　　肖前抽出支烟，看了下赵浦月没有点着，只是噙在嘴里。
　　赵浦月打了个喷嚏，肖前，“你先回去吧，我一个呆会。”
　　赵浦月，“我陪你。”
　　肖前站起来，“走吧，一起回去。”
　　他们回去，到了赵浦月家门洞，她拉住肖前，“你到我家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肖前摇头，拍了下她的头，“进去吧。”
　　赵浦月回去把书包给奶奶，又跑去肖前家那边，没走两步，就看见肖前在前面的巷子里，一个人靠着墙在抽烟，赵浦月躲在拐角，看着他抽了一根又一根，最后扔了烟盒踩着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