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近桂][狗血/死蠢]獵取猴子的人往往忽略猩猩的存在 ...


  •   同伴的血染在陰霾的天空上,洗出一片刺耳的暗紅。

      巨山般矗立在面前的敵人以藐視蚊蟲的態度,毫不在意地落下山崩地裂的重錘。

      敗和死,不過是具體哪個瞬間的問題。

      然而,傳說中的英雄們仍然披著浴血的戰衣,懷持著永燃的武士之魂,不知生死地戰鬥著。

      為了心中那堅持不滅的理想——

      【該死的石猴子我要你的膽來做[老山猴弩·极]呀呀呀呀呀——!】綜標水果武士G憤聲大吼,在流星石拳的攻擊下狼狽抱頭竄到一邊。
      眼看就要挨上致命一擊,卻有不知從何而來的砲彈十枚連發,將石拳打歪了三度,重擊出峽谷般的巨大溝壑。
      【……哼,就憑你一人也能打到石猴膽嗎。(不屑)】爆炸在耳中留下的嗡鳴褪去後,肩扛重砲的綜合水果汁武士G在硝煙裡顯出了身形。所戴的獸頭染著灰塵血液,顯得格外猙獰。
      他揮了下手,押路喵喵伊麗莎白手持爆彈隱入塵霧。【屬性攻擊-肉球之術!(萌)石猴肝啊玉米煌黑炮是我的了!(噗)】
      【你!這個時間怎麼會來!】綜標水果武士G狠狠嘁了一聲,凌空翻了個跟頭,奔躍至石猴的另一側。
      【回來早了。(鄉下小偷們提早收工,麵店又沒開門)】綜合水果汁武士G掏出份強走藥一口吃下,攻擊值升高120點,發動肩上的倍猴擊炮,【結果沒等我一個人來打任務了嗎?別以為道具你可以獨占!(就知道這混蛋說話完全不算話)】
      【咳咳……離你的睡覺時間不是只有10分鐘了嗎!還夠拿來幹什麼啊!】
      【足夠了。K戰略?(這傢伙是白痴吧誰說過睡覺時間什麼的)】 【知道了!啊哈哈,我最喜歡K戰略了!】

      綜標水果武士G還沒抬起弓,從煙霧密集中心四處飛射的爆彈就將綜合水果汁武士G直接轟斃。他的押路喵喵從迸濺的塵霧中現身,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綜合水果汁武士G倒在原地,顫顫巍巍地伸出一隻手。【伊麗莎白……(泣)】
      【你你你在幹什麼啊!】綜標水果武士G一分心,立刻被石猴一腳下來砸進了岩石深處。負責拉屍體的兩隻斑點貓一前一後地推著車走來,將兩人撿上去拉走。
      【——你才是在幹什麼!這樣K戰略不是完不成了嗎!(怒)】
      【這完全不是K戰略吧!K戰略裡好像沒有被自己家喵炸死的內容?】
      【根本就是你不記得!(我才沒有被伊麗莎白炸死伊麗莎白才不會炸我)所以我說要把戰略好好交流一遍記下來才對啊!(爆)】
      【在這裡說戰略不是全被人聽去了嗎!把郵箱給我吧!】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發链式或詐騙郵件的人?(嚇)】
      【怎——好好,我把我的郵箱給你,你給我發總可以了吧?】
      貓車顛簸著走回營地,車身一翻將兩人一股腦都倒了下去。綜標水果武士G剛爬起身要說自己的電郵地址,綜合水果汁武士G突然瞬間消失了。

      「——看,一到這個時間又去睡覺了吧。」近藤勳嘀咕著雙手撤下鍵盤,下意識地揉了揉又被阿妙小姐打得紅腫的臉頰,不由吸了口冷氣。「回廚房吃個貓飯,再去打一次看看好了……」
      提著簡易藥箱走進來的土方十四郎皺了皺眉。「近藤桑,玩遊戲也要適可而止。」
      「啊,十四,謝謝你。只是今晚很有希望拿到猴肝呢。」這樣說著的近藤並沒有把目光從屏幕上轉開。
      土方放下藥箱,深嘆口氣。猶豫片刻,走前還是留下一句:「今晚請早點休息,明天還有追捕犯人的重要任務。」
      「我知道了。」近藤點了點頭,在土方走出去的腳步聲裡自言自語著,「不過,這個人偶爾過兩個小時也還會再上的。」

      ——但是,綜合水果汁武士G從此卻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

      《通緝犯攘夷黨首桂小太郎終遭捕殺!真選組集體圍攻剿滅方式受人質疑?》

      電視屏幕裡,周邊再多的滾動新聞和醒目字體也擋不住背景裡連綿灰暗的陰雨。
      真選組的黑色制服大片簇在一起,看起來就像場葬禮。
      倒在死巷中間的人面目被黑髮遮著,和服和外套浸透了血,幾乎也成了黑色。
      在真選組全員的注視下,還刀入鞘的近藤蹲下身去,撩開長髮確認對方身份,又按上側頸試了試脈搏,站起身來點了點頭。近景取在他表情肅穆的臉上。
      「雖然處於對立的位置,但他也是位值得敬佩的武士,不是嗎?」以低沉的嗓音這樣說著,近藤對地上的屍首頷首致意。

      《老大意外發言引來非議!真選組人氣回漲的背後努力?》

      不知為何,終於了結了長期追捕的對手,並沒有帶來想像之中的成就感。相反總覺得哪裡錯了,就像不知道背後是否被總悟又貼了張寫著「豬頭」的紙條。
      是因為最後一刀交給近藤桑來砍了吧。雖然這有助於樹立威嚴形象,怎麼說還是不想讓那個人手上沾血。
      「——嘛,這下真選組的名望總算大幅提高了。」接受完採訪回到現場,土方在死巷口外停腳點燃了煙,抬眼望著灰沉沉的天空吐出口煙霧,臉上卻並無多少喜色。
      「喲,土方先生,你回來啦。」沖田總悟走過來,衝裡面指了指,「——桂的屍體,不見了哦。」
      土方呆了一秒衝進去,只看見地上一灘空留的血跡,幾個看守的隊員哭喪著臉跪在一邊。
      「犯人呢!」土方衝進去揪住離自己最近、臉色慘白的山崎,「不是叫你們好好看著的嗎!」
      「——十四!」隨著一聲低喝,大步走進來的近藤在身後抓住了他就要揍下去的手,「已經派人到處去找了。你冷靜點,無非是屍體沒了而已。」 「近藤桑……」土方咬牙,「對不起。」
      「說什麼蠢話。」近藤拍了拍他的肩,「今天任務完成得很漂亮不是嗎?目的也達到了。想來肯定是殘黨溜進來偷走了屍體,但他們的這種心情,我想你也不是不能理解吧。」
      「話是這麼說,上頭……」
      「上頭的事交給我,不用擔心。」
      「可是……」
      近藤突然放低了聲音。「這樣,你不會覺得反倒松了口氣嗎?」
      土方盯著他的側臉,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別再想了。」近藤拍了拍他的肩,「十四,我還需要你組織清理現場,處理今天這一路打過來造成的損壞,攘夷殘黨也要繼續追剿才行。還有那些報告,想想我都頭疼……就都拜託你了。」他對那幾名隊員點了下頭,「帶上他們,盡全力去做吧。」
      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不分場合地對人太好。
      土方深吸了口氣,握緊刀柄,狠狠按熄了煙頭。「……是!」

      《桂小太郎屍體不知去向!攘夷殘黨勢力猶存?》
      《真選組看守形同虛設?攘夷黨首領生死疑團!》

      「人和人真正的區別,只會在需要做出抉擇的瞬間裡顯現出來。」
      忘了是什麼消遣小說裡的一句話,莫名就記住了。接管道場、領著大家上京、接受幕府的任命、追求阿妙小姐——近藤自認為至今沒做出過什麼後悔的選擇。
      而這次救桂,是等率隊追上去,看到他回頭那一刻才最後下的決心。
      不知道這個瞬間又會將自己標成怎樣的一個人?

      「喂!你還活著吧!快醒醒!」
      之前拖到垃圾桶後面藏起來的人還蜷伏在原地,完全沒有動過的跡象。胡亂扯來止血的報紙也都還糊在傷口上。
      余光裡似乎看到有人影,近藤一驚抬頭,根本什麼都沒有。他抹了把滿頭的汗,扯開完全粘住的報紙,撕開桂本就砍爛的和服,掏出一卷繃帶往他身上纏。
      「唔……」也許是傷口碰得太疼,死屍突然有了反應,本能地一掙。近藤飛快地左右環顧,差點被自己晃動的影子嚇到。旁邊到底是有聲音還是沒有?
      做壞事的人也很不容易啊。心裡突然湧上了這樣的感慨。
      「呼,活著就好……」忍不住自言自語地說出了聲,他小心地扳起桂的肩把繃帶從底下繞過去。陰影中哪裡是傷哪裡是濺上的血根本分不清楚,乾脆從脖子開始一直往下纏到了腿,在後背自己砍的那道長口子上多繞了幾圈。
      「你……是誰……」
      「別作聲。」
      桂似乎逐漸恢復了神智。「稅金小偷嗎……哼……」
      「你別說話啊!被人發現就完了。」近藤壓低著聲音說。
      「——這什麼亂七八糟,連纏個繃帶也不會嗎,鄉下……」近藤的動作不知又碰到了哪處傷口,「武士」兩字就沒出來。

      近藤抽刀砍斷繃帶,脫下制服外套反過來裹住他。桂摸起手邊散落的繃帶,動作緩慢地往自己臉上包。
      「啊,這樣不錯……不過,還是盡量不要讓人看見吧。」近藤把染血的報紙使勁塞到滿溢的垃圾桶深處,背起木乃伊似的桂,來回扭頭查看了幾次,溜著牆根小步跑開。

      「怎麼,還是覺得……活捉比較好嗎?」桂無力的聲音隔了層繃帶,悶悶得好像快睡過去。
      「不是你做的吧,下關那件事。」
      「哼,那件事嗎。真選組的智商果然就那麼點。」
      終於聽到親口回答證實人沒救錯,近藤大大地松了口氣,隱瞞眾人的負罪感也減輕一半。「——這就對嘛,我想你也不會做那麼骯髒的舉動。」
      桂頓了片刻。「猩猩的腦袋也不完全一無是處嘛。」
      「不過上頭這次是下了決心要殺你,你就先躲一下,等風聲過去再說吧。」近藤在即將拐入大路的巷口停下,靠著路燈桿壓低聲音,「你們老窩在哪兒,我送你過去?」
      桂不屑地嗤了一聲。「你以為這麼容易就能套出我們的見面地點嗎。」
      「這次就放過你們,我保證不會叫人去抓。能讓你手下發現的地方也行?」
      等了片刻沒有反應,近藤叫了兩聲桂,只聽見失去意識的微弱呼吸。 「……十四,總悟,怎麼辦……」

      ×××

      黑暗之海。
      從深處慢慢往上浮起,就進入了繁星之海。周圍滿是光點,不停地晃動、搖曳。
      又升起一段距離,他意識到,那些光斑不過是全身各處的痛覺。

      「……大叔!別打啊喂!」粗曠中帶點摩擦音的哀吼在很近的地方響起。「我今天不太舒服,還是不去了……」

      吵死了。

      「閉嘴!」痞氣十足的啞嗓,伴隨著推搡跌撞的聲音,「你小子惹出來的事想都推給大叔我?混蛋你活不耐煩了嗎你?快走!」
      「不,我真的很不舒服,頭疼耳鳴還臉色發青啊啊大叔……」

      就說吵死了聽不懂嗎——!

      抽刀砍人的一剎那,聲音變遠消失了。手指也沒摸到本該在腰間的長船清光,只抓到一片被褥的柔軟。
      桂慢慢睜開眼睛。面前一片黑暗,自己側身躺著,身上還蓋著被子。遠處傳來兩個人走近的腳步聲。

      「——啊,局長的房間,還打掃嗎?」
      「不是吩咐過他要自己來嗎?」
      「說是這麼說……還是看一眼吧?」

      紙門拉開的同時,桂猛然一用力。結果身體根本沒動,只是後背傳來一陣劇痛。
      但眼前的黑暗絲毫沒變,紙門嘩啦一聲又關上了。腳步聲再度響起。

      「收拾得很整齊呢,不愧是局長。這麼說起來,虎徹現在倒是也裝了滾筒。」
      「對哦。——局長也真是勤奮呢,不斷地自勉,進步著……」

      聲音的方向稍微有點奇怪,不是從上至下,卻是水平傳過來的。桂凝神想了一下,輕哼了一聲。
      「壁櫥嗎。我又不是LEADER。」

      側耳聽了一會,周圍靜悄悄的再沒什麼聲音。他閉上眼睛,微微翹起了嘴角。
      「——這下打入內部了嗎。」

      稍微一放鬆下來,鼻端聞到了被子洗乾淨的味道,沉悶的樟腦味,藥水味……
      還有已經很久很久沒聞過的,濃厚的血腥氣。

      星辰之海……

      「唔——哇,好多星星,好漂亮啊哈哈哈!」坂本辰馬呵呵地笑著說,聲音壓過了旁邊坂田銀時的鼾聲。
      「假髮,你這戰術行不通。」高杉晉助低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星光下誰的臉都看不清,但完全可以感覺出他的視線。
      「啊哈哈晉哥兒,這麼晚了還要討論戰術嗎?好好休息放鬆一下吧,你們看啊,流星!」
      「假髮,你搞錯了可是會死人的。」
      「戰爭是不可能不死人的,小太郎。」松陽老師微笑著,銀時高杉一左一右站著,都沒有看自己。「那,我們走了。」
      不知何時,兩邊聚滿了部隊裡的戰友,都跟在松陽老師身後默不作聲,走得越來越遠。
      「桂先生……是你弄錯了吧!」

      一望無際的大地上四處堆滿了屍體,前面也是、後面也是。近處也是、遠處也是。

      「——呼!」桂大口喘著氣醒來,瞳孔被燈光照得生疼。
      「怎麼……做噩夢了嗎?」披著真選組制服的近藤俯下身端詳他,壓低著聲音說。
      視線前方是桌子,上面擺著部電腦。看來自己已經不在壁櫥裡,也已經是晚上了。

      「……如果現實裡也有貓車就好了。」桂突然說了這麼一句,隨即乾咳起來。
      「唔,你也玩MHO嗎?看不出來呢。」近藤轉頭拿來水杯,把吸管插進他嘴裡,「喝水。」
      實際接觸到水才知道自己有多渴。桂一邊大口喝著,一邊打量視線所能及的周圍。近藤的臉雖然逆光,還是能看出有好幾處瘀青。幾口喝完杯裡的水,桂放開吸管,不耐煩道:「再來一杯。」

      「噓,小聲點!」近藤耳語,拿水瓶過來倒入杯子,「吶,我說桂,你能不能再變成貓什麼的?這樣藏一個大活人實在是太難了,我都不怎麼敢出門,整天不停地提心吊膽。要是貓可就方便多了。」
      「唔,抓天人過來配種什麼的,應該能造出貓車吧。」桂沒聽他在說什麼,一喝足了水就開始自言自語,「還可以改良一下,用豹子什麼的,車也該再擴大幾倍……」

      近藤嘆了口氣,推過一只飯盆。「先吃飯吧。」說著就舀了一大勺送到桂嘴邊。
      肉啊菜啊魚乾什麼的混合成一灘,在燈下閃著油光。桂反射性地要抬手推開,牽動傷口皺起了眉。「……這是什麼狗食,你小看我嗎!」
      「什麼狗食!這可是真選組每天的正常伙食啊!我好不容易才從食堂偷過來給你。」近藤不由分說地一整勺塞了下去,「手都舉不起來的傢伙沒資格挑剔!」

      桂唔唔嗯嗯地噎了好幾聲,好不容易都咽了下去。如此塞了五六勺,近藤轉身撥弄電腦,看了幾眼,嘟囔著「還沒來啊,今天不上了嗎」轉回來。
      「我說桂,有沒有什麼人應該聯繫一下,告訴他們你還沒死啊?」
      「哼,想這樣就套出我們的聯繫方式來嗎,你太小看我了。」
      「不,我是不想讓針對真選組的恐怖活動增加,擔心的人通知一下不好嗎……」近藤苦笑著抓抓頭髮,「由我來問這個的確很奇怪,啊,算了。不吃了嗎?給你換藥吧。」

      動手拆繃帶的時候,近藤幾次不小心扯到了桂的長發,看到上面都是凝結的血,換好藥拿了毛巾來擦。「真是的,為什麼我要給敵人服務啊……」 「別以為這樣就能收買我。」桂正色道,「救命之恩會另外報答你的。」
      「你少鬧點事出來我就感激不盡了。」
      「唔——要不這樣吧,你們真選組要是加入攘夷,就把你編在我的直屬下,讓你還做這些人的老大,如何?夠報答了吧?」
      「怎麼可能!」近藤不可理解地看了桂一眼,拿毛巾擦了擦他的額頭,「難道是發燒燒糊塗了?」
      桂冷哼了一聲,聲音低下去。「和鄉下猩猩果然是無法進行智慧交流的。」

      近藤看新敷的藥差不多幹了,拿過新繃帶,小心翼翼地又從他肩上開始繞起。「我說,你身上的傷還真多……還不都是搞攘夷搞的,到現在都還是通緝犯啊……不如就趁這次大家都以為你死了,改名換姓開始新的生活吧,吶?」
      「……乾淨點。」
      「啊?」
      「頭髮,再擦乾淨點。」
      「哦。」近藤在木盆裡絞了毛巾,抓起他的頭髮捂在中間揉搓。「所以說,我剛才說的話,你也多少考慮一下吧?」
      回答他的只有熟睡的鼻息聲。

      ×××

      ×××

      【求助!!撿了只貓,家人不讓養怎麼辦,在線等!】
      01:39 來自:「FRUIT CHINPO 武士」
      主題內容:[今天撿了只受傷的貓回來,體積很大,現在睡著了,傷勢很重但是沒生命危險。問題是我們家人不喜歡貓,看到的話一定會扔掉或者掐死。還好明天休息,但平時白天我沒法一直在家,家里人也會進我屋子。今天暫時藏壁櫥裡了,可總不能一直這樣,要是它醒了亂叫一定會被發現。對了它還不喜歡吃剩飯。怎麼辦?誰幫我出出主意啊!實在走投無路了!]

      【掐死……你家人到底是有多狠啊!重傷還是去醫院看看吧,耽誤就不好了。】
      【體積很大?是什麼種類的貓?有圖嗎?LZ在哪裡?我一直想養一隻,不如送給我吧。】
      【不能養就別撿啊,關在壁櫥裡算什麼!貓可是種自由的動物,我看它還寧願你把它扔掉呢。】

      隔了兩天再看,帖子已經沉了,回复還是只有這麼三條。近藤坐在燈下苦惱地揉著頭髮,飛快地打字。
      [傷勢現在稍微好一點了,活下去沒問題。種類……不知道,總之又大又沉就是了!扔出去一定會死的!!只能自己養!這兩天還好沒被人發現,可我老是提心吊膽,工作也沒法專心做!明天還要出去一天,怎麼辦啊!繼續求助!!]

      「嘿——。」低沉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近藤嚇了一跳,猛然回頭。回屋時從壁櫥搬到榻榻米上的桂醒了,目光炯炯地看著他。
      「你醒啦?看起來很精神嘛……」近藤被他看得有些發毛,聽了聽屋外的動靜,「吃飯吧?」
      「我不餓。」桂面無表情地吐出這麼一句,尾音沒落肚子就咕嚕咕嚕地大聲叫了起來。
      「好啦,我知道你不喜歡吃剩飯,所以今天叫做飯的大姐捏了些飯糰。」近藤拿過電腦旁邊的紙袋,走過去放到他面前,「吃飽了才有力氣康復,快吃吧。」
      桂看著他撕開滿滿的紙袋,以挑剔的眼神打量貼著紫菜的白飯糰,伸手拿了一個放到嘴裡。「唔。沒有味噌湯喝嗎?」
      「這個……湯很難運過來,喝水吧。給。」
      「看卜嘀嗒嘰咕嘻。」
      「什麼?」
      桂嚥下一口飯糰,「看八點檔連續劇。」

      近藤撓撓頭,轉身開了電視,把電視機轉過十幾度好讓他正對著屏幕。八點檔還沒開始,放著手機鈴叮咚的廣告,底下的新聞滾動字幕裡幾次閃過桂小太郎的名字。近藤看桂暫時沒什麼需要,轉回電腦屏幕前,習慣性地登上MHO。
      之前發給綜合水果汁武士G的信息狀態果然還停留在[未讀]上。他又發了條在線消息[你在嗎?],意料之中沒有任何回應。
      他又登了卡噗空(COPCAM)遊戲論壇,就看見首頁上醒目的大字寫著《MHO II火熱發行!》。近藤差點蹦了起來,回頭就要喊桂,剛到嘴邊又卡住了。
      [MHO II出了你知道了嗎?可以帶著裝備免費過去,場景地圖怪啊什麼的都增加了,具體可以看這個帖子……]近藤在給綜合水果汁武士G的信息框裡劈裡啪啦地打著字。

      「你白天幹什麼去了?」身後突然傳來這麼一句。
      「嗯?」近藤心不在焉地回了聲,「就平時那些,執勤啊巡邏啊,排行動計劃表,寫資金申請表,追查……」他驀然一僵,反身跳了起來,「——不對我怎麼能跟你講這些!你套我的話!」
      桂咬著飯糰斜眼瞥他,「我只是在廣告時間進行必要的禮節性寒喧。」
      「呸!看我回來連句『你回來啦』這種平常用語都不會說的傢伙!」
      「——嘁。」
      近藤突然想到什麼,衝到桂面前,「喂,我出去的時候你不許亂翻屋裡的東西,聽到沒?」
      桂不以為然地嗤了一聲。「連本人妻雜誌都沒有,真不知道有什麼可翻的。」
      「什什什麼你已經翻過了!」
      「你不就塞在後面的被子裡嗎,連翻都不用翻啊。」
      「果——然還是不能把你一個人留下!」近藤抓著頭髮低叫,「不行——你得保證不亂動我的東西,也不能看我的電腦!裡面可是有阿妙小姐的珍貴照片啊!」
      桂絲毫沒有理睬他的意思,旁若無人地嚼著飯糰。
      「快答應!否則……」近藤聽到身後電視機傳來劇集開始的音樂,「否則我就擋在這裡不走了!」
      桂瞪了他一會,哼了一聲,「——答應你就是了。」

      近藤放心地呼了口氣,退回電腦邊,繼續寫完給綜合水果汁武士G的信息。突然想起沒有對方的電郵地址,他懷著試試看的心情點開了綜合水果汁武士G的[個人資料]欄。
      「結果什麼都寫了嘛……」
      在桂含著飯糰「哇哈哈哈」的笑聲裡,他撓了撓頭。

      ×××

      土方知道,沖田平時最喜歡的消遣有三樣:詛咒他去死;看他出醜;凡事搶在他前頭考慮,以顯示比他更適合副長的位置。
      所以,當他走進檔案室,看見總悟就站在自己想查的通緝犯資料那一行時,他完全沒覺得驚訝,只是嘆了口氣。

      「喲,土方先生。」沖田舉了下手中的資料夾打招呼,「這麼晚了還在工作嗎?」
      「啊。」土方不置可否地應了聲,「你又在查什麼?」
      「當然是土方先生想查的東西。」沖田聳了下肩,把寫著「桂」的夾子遞給他,「沒發現他會屏息心跳什麼的特異功能。」
      土方接過去皺眉看著。「總悟,你覺得……?」
      「應該是死了吧,畢竟是近藤桑親自檢查過的。」沖田伸了個懶腰,「攘夷各黨派寄來的死亡威脅不也收了好幾封?今天去團子店,旦那的態度也有點冷淡哪。」

      ——但大家都覺得桂還沒死。土方瞥了沖田一眼,確定四下無人,頓了頓。「這件事再說吧。——總悟,你覺不覺得近藤桑最近……有些奇怪?」
      沖田露出了讓土方後悔發問的燦爛笑容。「土方先生終於想起來問了嗎?我都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呢。」說著掏出記錄本打開,「嗯——做飯的大嬸說:『局長食慾反复無常,有時飯菜吃不完剩下帶走,隔天又跑來要飯糰吃,說晚上會餓。還有兩次拿走了生的食材,該不會在養狗吧?』」
      死小鬼……又讓他搶先了。土方忍住青筋抽動,拿出根煙才想起檔案室禁止明火。
      「隊員A君(此處為人身安全隱去姓名)說:『局長說,自己的房間自己打掃就好,之後就不讓我們再去了。』隊員Y君說:『局長的房間裡,每晚都會傳出八點檔連續劇的聲音。』隊員K君說:『局長每天工作一完成就回到自己房間,戀家得很。都這麼一把年紀了,中二似的神神秘秘不知道在搞什麼。』」

      「總悟……你模仿著每個人的聲音,隱去姓名根本沒有意義吧。」
      「根據進出登記情況,局長也有兩周半沒去找過那位大姐了。」沖田合上記錄本,「土方先生,不知道這有沒有回答你的問題?」
      忽略他那惹人厭的語氣,土方維持著冷淡的表情點點頭,「知道了。——別讓隊員們底下隨便議論,把精力好好放在調查的事上吧。」
      沖田又聳了聳肩。「我看啊,近藤桑是另有喜歡的人了吧。」
      「啊?」土方一怔。
      「最近臉上都有黑眼圈哦。」沖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下方,「——不知道夜裡都在做些什麼呢。」

      雖然知道彼此都是大人,出也出不了什麼差錯,土方還是發現自己下意識就走到了近藤的房間門前。電視的聲音在外面也聽得很清楚。既然來了就問一聲吧。他敲了敲門,「近藤桑?」
      裡面突然安靜了一瞬,然後是一陣手忙腳亂的搬動聲。「十、十四?等一下!」
      亂七八糟的一陣響聲過後,門嗤啦打開,出現的近藤裸著上身,滿頭是汗,一臉做錯事被抓個現行的負罪表情。「——十四!什麼事?」
      到底是在幹什麼啊。土方望向被他擋住大半的屋內。被褥凌亂,制服扔在上面,電腦開著,傳來一股什麼食物的味道。想起沖田的話,他瞥了一眼,果然看見局長臉上濃重的黑眼圈。

      「近藤桑,你沒事吧?」
      「嗯?啊,哈哈哈,我會有什麼事!」
      「那最近為什麼不太出門了,還總是睡眠不足?」
      「那……那是因為……」近藤游離著視線,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

      果然是這樣嗎。土方的表情嚴肅起來。「——近藤桑。你……是迷上網絡遊戲了吧?」
      片刻沉寂。
      「啊、這個……」近藤表情慚愧地抓著頭,「啊、哈哈,是呢……那個,其實……我在遊戲裡認識了個網婆。」

      「……是嗎……」
      結果總悟沒猜錯嗎。這樣他倒是不會每天都被打得半死,可是……「……明白了。別太沉迷,網絡上的事情說不準。」土方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對方很有可能是個男人呢。」

      「啊,我知道。對不起十四,讓你擔心了。」近藤老實坦率地認錯,反倒讓土方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那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嗯,你也早點睡。」
      土方點了下頭,轉身走開,覺得這樣擔心的自己簡直是個白痴。

      「呼,好險……」近藤關好門,大大松了口氣。回過頭,同樣裸著上身的桂已經把被子和制服掀開了。「——怎樣,你完全輸了吧?」
      「哼……野生動物的胸肌和人類不是一個級別的。」桂如何鼓氣也無法挺出那樣壯實的肌肉,撿回近藤借他的和服穿上,動作有些僵硬地一縮肩。
      「怎麼?剛才躲起來的時候傷口裂開了嗎?」近藤走過去要看,被桂躲開了。
      「就告訴你我的傷都好了,什麼時候才能讓我走啊?」
      「不是說過了嗎,現在外頭風聲還很緊啊!」
      「整天呆在這裡什麼也不能幹無聊死了!我要回家,我要上網!」
      「我也不想再被逼著看八點檔了好不好!」
      「我要見伊麗莎白!」
      「我要見阿妙小姐!」
      「我要吃蕎麥麵!」
      「——啊,這倒是給你買了。」

      桂睜大眼睛,看著近藤提過門口的袋子,拿出麵店的外賣碗,一掀蓋果然是蕎麥麵,還冒著熱騰騰的白氣。一接過筷子他就撲了上去,也沒聽清近藤說了句什麼。
      「哼,別以為一碗麵就能收買我,我可是唔……」吞麵唏哩呼嚕,「為了江戶唔……」
      「吃麵說這話很沒說服力……」近藤在旁邊盤膝坐下,「呃,就當是慶祝生日吧。」
      桂斜瞥他,沒見周圍多出什麼東西。「哈哈哈,就知道猩猩不可能有什麼人緣唔。」咽下一大口麵,「說吧,想要什麼禮物?就當是謝禮吧。」

      「……是你的生日,不是我。」
      「實力德生梨故事鵝?」
      「……沒事,你吃吧……」

      近藤看著桂狼吞虎咽地把面吃乾淨,連湯也捧起碗喝了。
      「吶,桂,你說要感謝我的吧,那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今晚睡覺的時候……可不可以不要再講攘夷了啊啊——!」近藤扯著頭髮哀吼,「在這樣下去攘夷史我都能倒背出來了!你白天倒是睡足了,我已經很久沒睡過一個好覺了啊啊!」

      「唔,好吧。」桂爽快地答應了,放下碗。
      近藤完全沒想到地愣了一下,撓撓頭。「……那謝啦。」說著拾起空碗走到房間角落處扔進垃圾箱。
      「要喝茶嗎?」桂在他身後問。
      「哦,好。」

      近藤坐到電腦前,又開了MHO。不久桂就端來了茶水。
      「謝謝。」近藤心不在焉地說,繼續操縱綜標水果武士G去領任務,過了片刻突然意識到桂就坐在旁邊,直直地凝視著自己。反射性想叫喚不許偷看,但桂坐的角度顯然完全看不到屏幕。

      「……怎麼?」
      「今天沒有電視劇可看。」
      「那也不要看著我啊?」
      「沒事幹。」
      「不是給你找了本書嗎?」
      「『武士的道德修養』?已經看過五遍了。」

      近藤環顧房間。「那……你想幹點什麼?」
      「練刀。」桂回答得毫不猶豫。
      「……沒有地方啊,動靜也太大了。」
      「跑步。」
      「不是一樣嗎!」
      「哼,就知道你沒安什麼好心,肯定是想一放我走就再抓回來。」

      其實你現在想走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還是保險點好。近藤想著,「——練體力?要不你做俯臥撐好了。」
      桂唔了一聲,放下茶杯回頭看榻榻米,起身走開。近藤戴上耳機回到遊戲裡,噼裡啪啦地按鍵盤。

      正打到激烈處,桂喘氣流著汗的臉猛然又出現在視野裡。「做了…三百個……!」
      「——你害我死了啊啊啊啊!做仰臥起坐去!」近藤怒吼。

      桂哦了一聲走開,不到三秒又回來。「沒人給我壓腿。」
      「瑜伽!」
      「不會。」
      近藤乾脆忽略他,但桂的臉不屈不撓地阻擋在他和電腦屏幕之間。

      舉手扶額嘆了口氣,近藤摘下耳機,「——我看看有什麼可玩的。」
      他走去翻箱倒櫃,依稀記得哪裡扔著副去年屯所所慶時留下的撲克牌。桂恪守不看他東西的規矩留在原地喝茶,明亮的目光裡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好奇。

      「唔,倒是有將棋圍棋……玩嗎?」
      「沒玩過。」
      「啊?」近藤奇怪地看了桂一眼,「那就是不會咯……五子棋?」
      「哪五子?」
      「當我沒說……啊找到了,打牌總會吧?」
      「唔。」桂點點頭,突然又問,「幾種花色的牌?」
      「四種啊?」
      「四種的不會。」

      近藤一時無語。「那你玩的牌……是幾種啊?」
      「十三種。」
      「……十三種?」
      「嗯,每種花色有四張牌。此外還有大小鬼。」
      「是嗎……………」

      近藤放棄地關上抽屜。「那就沒辦法了。十三種……玩起來很復雜吧?」
      「嗯,的確。」桂又點點頭,「完全不一樣。所以聽到玩牌要問幾種花色,四種的就不要玩,他們一直這麼告訴我——」
      「他們?」
      桂擺出一副沒聽見的表情,沒說話。

      肯定是攘夷同黨。近藤心想,沒再問下去。
      「——我說桂啊,你就不能自己找點事做?平時白天自己一個人都幹什麼來著?」
      「我思考了很多問題,寫了很多信。」桂認真地回答,「把攘夷思想好好總結一遍,也寫了下來。」
      「……你……」
      「啊,我給你也抄了一份。」

      近藤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從壁櫥某個自己也沒注意過的夾縫裡抽出一大沓紙,走回來遞給他一疊。「哪。這樣等我走了你還可以隨時翻閱,激勵臥底工作的進行——」
      「誰說過要給你當臥底啊!」
      「啊,我還沒說細節就知道是怎樣的任務了嗎?」桂滿意地點點頭,「還算有資質嘛。以後就跟著我幹吧。」
      「誰——要——跟著你啊!你不是說今晚不講攘夷的嗎!」
      「哦,對……」桂盯著他看了兩秒,撇過頭,「——嘁。」

      沉默不到兩秒,桂清了清嗓子,說:「給你講個故事吧。」
      「啊?故事什麼的……」
      沒等近藤拒絕,桂就自顧自地講了起來。
      「有兩個好朋友,在攘夷戰爭中失散了。多年以後,有人請其中一個人吃飯,吃的是山上打來的熊肉。這個人很高興地吃了一口,就嚎啕大哭起來。為什麼?」
      近藤等了片刻沒下文,「……為什麼?」
      「你猜。」

      近藤苦惱地看著桂,剛想表示放棄,突然想起似乎有個類似的恐怖故事。「……哦哦!是因為戰爭時沒吃的,別人給他伙食說是打的熊肉,但結果多年以後這個味道一點也不一樣,他意識到當年吃的是他朋友!」
      「什麼?」桂皺起眉頭,「為什麼?」
      「不是嗎……」近藤懷疑地撓撓鬢角,「那是為什麼?」
      「他想起了那個朋友。」
      「……啊?」近藤使勁撓頭,「為什麼?」
      桂以「你智商果然不夠」的目光瞥了他一眼。「走散的那場戰爭,打的天人長著熊頭。吃熊肉時也擺了熊頭,所以想起來了。」
      「……然後呢?」
      「講完了啊。」

      「——桂你根本就不會講故事嘛!」近藤擺手,「還是我給你講一個吧。嗯,讓我想想……啊,有這麼一只兔子。」
      「它叫什麼?」桂問。
      「啊?就是兔子,沒有名字……」
      「那就叫小松吧。」
      「小松……?只是只普通的兔子而已,幹嘛要叫什麼小松……」
      「不是隨便哪隻兔子,是你講的故事裡的兔子不是嗎?」
      「是,不過……」
      「如果你只說『兔子』的話,我怎麼知道你上一句和下一句說的是不是同一隻?」

      近藤望著桂認真的眼神,想嘆氣沒嘆出來。總悟小時候也沒這麼多要求嘛……「——有這麼一隻兔子,小松,他很不喜歡洗襪子。」
      「小松的毛是什麼顏色?」
      「……唔,普通兔子的顏色。」
      「哦。」桂點點頭,「黑的啊。繼續。」
      ……黑兔子?嘛,是黑的也無所謂。近藤接著講下去:「所以他就去買了一百雙襪子,換下來的就扔在床底下,怎麼也換不完,怎麼也換不完。」
      「襪子都是什麼顏色?」
      「……白的吧,白的。」
      「這樣在田野裡很顯眼啊。一下就會被人抓住的。」
      近藤下意識地瞥了眼桂的腳。「——那就黑的好了。黑襪子。」
      「嗯。」桂又點了點頭,似乎覺得滿意了。

      「然後終於有一天,小松去拿襪子穿的時候,發現只剩下最後一雙了。他探頭到床底下看,那裡面有一大堆的臭襪子。這下怎麼辦?明天可就沒襪子穿了。」
      「不穿不行麼?兔子也有肉球吧……要露出來才好啊。」
      「大概是覺得草扎得慌?」近藤胡編了一句,「所以他就把那九十九雙襪子都拿出來,放進籃子提到小河邊去洗。」
      桂突然哈哈哈哈地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
      「小河上一路飄來一百九十八只黑襪子……哈哈哈……」
      「才不會漂走呢,他是一雙一雙拿在手裡洗的啦。」近藤無奈地搖搖頭,「洗得河水都臭烘烘的。路過的小鳥說,好臭啊!這是誰在洗這麼多襪子啊!小松覺得很不好意思。總之,最後他好不容易地洗完了這九十九雙襪子,把它們都晾在了樹上——」

      「什麼樹?」
      近藤已經猜到他會問這個。松樹?桂肯定說會把襪子戳破。樹幹也不能是黑色的,否則就會找不到襪子。「呃……彩……彩虹樹。」
      出乎意料的沒有問題。
      「然後他覺得很累,就躺在掛了九十九雙襪子的樹下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裡面都塞滿了禮物?」桂說,「小松開心得剛要跳起來,就出現一只大熊收起了那些襪子和禮物,順便把他也抓起來塞進了背上的口袋裡,一邊還嘟囔著『這個玩具怎麼那麼大都塞不進去』。小松大叫,我不是玩具,是活的!大熊驚訝地把他拿起來端詳,說啊,玩具竟然變活了!然後很憂傷地說,這下可怎麼辦,湊不齊一百個玩具了……小松看著大熊憂傷的樣子,覺得很同情他,就問怎麼了,為什麼要湊齊一百個玩具?大熊說他住在山上,有天認識了一個採蘑菇的小姑娘,她叫鬆子……」

      「——喂桂!為什麼小姑娘和兔子的名字那麼像?而且這完全不是我想講的。」近藤有股對方根本沒好好聽自己說話的挫敗感,「要講等輪到你再講啦……」
      「松子她……嗚嗚,松子……」桂已經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熱淚盈眶,「……于是小松就說那你把我當玩具送過去吧結果松子看到他非常開心從此再也不孤單了他們一起快樂地生活在大森林裡嗚嗚嗚嗚!」

      「所以說等……」近藤一陣氣結,「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啊!你跳躍幅度也太大了吧?」
      「啊,對不起。」桂提袖大聲地抹去了眼淚,「請繼續講你的故事吧。」
      近藤嘆口氣,已經想不起來之前停在哪裡了。

      「——啊,算了。已經不想再講了。」
      「怎麼可以這樣!」
      「反正也不過是個教小孩子勤勞愛幹淨的童話罷了……」
      「停在一半可是會受到故事之神詛咒的!」

      近藤看著桂煞有介事的臉,有點好笑,「真的嗎?」
      「是真的。故事神披著一身白,就站在講故事的人後面,看誰敢不講完。」桂盯著近藤身後,好像隨時期待有人出現,「——啊,不過是鬼故事的話就無所謂。如果是特別嚇人的鬼故事,故事神會很滿意地立即消失。」

      近藤硬著頭皮回頭看了看,並沒見到任何可疑的影子。「我說桂,你這些奇怪的說法都哪兒來的……」
      桂嗯了一聲,「小時候大家講的啊。你難道沒聽過嗎?」
      「當然沒有,那肯定都是胡編的。」近藤不在意地搖頭,「你的童年到底怎麼回事,該知道的都沒有聽過嘛。你要是我弟弟,保你玩到很多好玩的,給你講好多故事。」

      「哼,然後被你拉來做幕府的走狗嗎?死也不要。」
      「反正不會允許你去當什麼攘夷志士。」
      桂輕蔑地一皺眉,想到什麼又露出得意的微笑,「我比你大。」
      「……啊?」近藤震驚地看著他。
      「資料上早看過了,我比你大。」桂挺直了身體,「快叫老大!」
      「……我才是這裡的老大好嗎!今天的故事講完了小孩子快去睡覺!」
      「不是小孩子是桂!哼,居然還吊人胃口……可惡!這招我沒有料到!」桂忿忿地嘟囔著去拿被褥。近藤鬆了口氣。剛回到電腦前坐下,桂抱著被子又湊過來,拿近似詛咒的目光瞪著他:「明天會繼續的吧?」
      回瞪了一會,近藤意識到先堅持不下去的一定是自己。「……啊啊,明天繼續好了吧。」
      桂終于撤開,走到房間另一角去鋪床,一邊繼續念念有詞,「不繼續的話你就變成小松的襪子吧,每天被故事神鬼壓床,就像松……」後面就聽不清了。
      近藤呼了口氣,對著已經自動轉成睡眠模式的水果賓台武士G抓抓臉頰。
      打任務之前,還是先去搜索一下童話的詳細內容吧?

      ×××

      到離開的時間了。
      桂本能地知道這一點。雖然電視劇檔看不到什麼新聞,沒有任何確鑿的消息,真選局長對于風聲還緊這件事也尚未改口——換句話說,就是沒有任何現在已經安全了的證據。
      反正那三個家伙都不在,沒人再會像攘夷那時候逼他分析具體的情況和原因。

      「明晚我可能夜裡才回來。」近藤昨晚這麼說,「自己好好待著……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本來談話也就這樣而已,不知出于什麼理由,猩猩又主動補充了一句:「屯所年慶」。
      肯定是因為愚蠢吧,桂如此想。

      天還沒完全黑,大幫人在不遠處喧嚷嬉笑的聲音就傳了出來。桂揣好之前寫的東西,環顧房間一週,溜進走廊,幾步潛入庭院中的樹叢。
      雖然是年慶,四處還是有常規崗哨和巡邏的隊員。這對桂而言當然是小菜一碟,但他並不清楚屯所的布局,沒能抄最佳捷徑出門,倒是路過了正在慶祝中的會室。

      眾人的喧嘩聲中,近藤獨特的聲線高聲傳了出來:「大家辛苦了!今晚就盡情放鬆吧!來來,看我的!」
      桂側頭看是否有人在門口放哨,正好看見窗上投射出一道魁梧的身影,隨著爽朗的大笑聲左右晃動。
      ——哼,果然不該和猩猩類生物比肌肉。

      想著這麼多天落下的工作,多日未見的伊麗莎白不知有沒有好好吃飯,和部屬們的話題大概又要差到無法跟上的地步……桂一陣急躁,已經不在意兔子的故事本該今晚講完。

      欠敵人老大的人情真不爽啊。如果他不主動來要,就當不記得好了。

      瞅準空檔,桂跳起抓住樹枝一蕩,輕鬆躍出牆頭——只是做多了俯臥撐胳膊有點酸,轉瞬便消失在燈光與陰影交織的夜色裡。

      ——充分利用有限條件,全心致力于攘夷事業,才算對得起被猩猩救回來的這條命嘛。

      走了還是沒走?
      半路上不會被哪個隊員發現抓住吧?
      走了還是沒走?

      如約定所說的那樣帶了上等海鮮壽司回去,一邊想著故事還沒講完不會已經睡了吧,近藤進屋打開燈,只見一切都收拾得整整齊齊。
      打開壁櫥確定真的沒人,近藤才向自己承認早就料到會這樣了。

      「啊終——于——走了,不用再提心吊膽也可以去見阿妙小姐了哈哈哈!」他鬆了口氣坐到桌前,感到酒意有些上頭。
      「算了,今天太晚了。明天,明天正好休息,酒店一開門就去吧!」
      近藤拉開抽屜,拿出和紙與毛筆,開始給阿妙寫情書。
      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用,總覺得有些語無倫次。

      「阿妙小姐:
      最近,我一直在想兔子的事。
      不知你有沒有養過兔子?軟綿綿的,白色黑色花色的小兔子?
      嫁給我吧!
      每天在家裡等著我回來。
      告訴我你想吃什麼,我就去買。
      每晚一起吃飯後,你給我端來沏好的茶。然後你就看八點檔的家庭劇,我呢就處理些公務。
      然後可以聽見你開心的笑聲。
      我們也會吵架,但我總能逗你再度開懷。
      你會告訴我你想去哪裡玩,然後我就請了假和你去玩。
      我們生個女兒,每天晚上我會給她講故事。
      告訴她自己的襪子要自己洗……
      還有武士的為人之道。
      所以,和我一起養窩兔子吧……」

      近藤發現自己已經寫得淚流滿面。「嗚嗚嗚嗚阿妙小姐……」
      他又重起了一行:

      「每天晚上你都會不讓我睡覺,而我也沉浸在你那……」

      ——反正阿妙根本沒有拆這封信,後面猩猩[嗶——]的腦補內容,我們無辜的觀眾就也免了吧。

      ×××

      ×××

      不管環境有多艱苦,不管時空幾多變幻,總有些東西是不變的。

      總有些人的堅持,是不變的。

      他們有很多名字。其中一個,叫做「武士」。

      【吶吶,這個草猴子的頭就給你了!武士是懂得報恩的!(笑)】

      【拿這種破東西來敷衍我好意思嗎你!】

      【啊,那加上剛才把你踢開不讓水猴子射中你屁股的恩情如何?(這傢伙簡直貪得無厭不知好歹)】

      【就說你……!小心!!那種海猴子背上會發出死光連跳沒用的啊啊啊!!!】

      一陣眩目的光芒過後,架著[老山猴弩·极]的綜標水果武士G和背著[玉米煌黑炮]的綜合水果汁武士G被飛行貓車拉走,送回了領任務的大廳門口。

      一身裝備光鮮到讓人無法正視的押路喵喵[伊麗莎白]迎上來,為綜合水果汁武士G送上了貓飯。

      【我告訴過你對海猴子不能那麼莽撞了吧!】

       【為什麼我死你也會跟著死啊!!(白痴果然是白痴)】

      【我本來就沒剩多少血了好嗎!而且你死了我一個人怎麼可能打下這個任務啊!】

      【嘁,算了。還打嗎?(時間還夠再試一次吧)】

      【K計劃?】

      【K計劃。(還有別的計劃嗎)】

      綜標水果武士G和綜合水果汁武士G對視一眼,堅定地大踏步,走向充滿艱難險阻的前方。

      他們偉岸而堅決的身影,將永遠定格在歷史的漫漫長河裡,被一代又一代的人銘記。

      【……所以說,K計劃到底是哪個?】

      -正文完-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