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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卿有以不常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展现给他人,其一是解决不了问题,其二是会影响他人的情绪。

      谭漾难得见她叹息,说:“离开也好,每天上班弄得跟打仗似的,我隔着几层楼都能听到你们部门的鸡飞狗跳。”

      “你少夸张啊。”卿有以揉着太阳穴,“有时候我们确实是忙得焦头烂额,但还远没到扰人清静的地步。”

      谭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嗤嗤笑起来。

      卿有以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笑你之前问我为什么要调走,这转眼之间你自己也走了。”谭漾脱下西装搭在旁边的椅背上。室外温度低,房间里的暖风倒是很足。

      卿有以摇摇头:“我们俩的性质能一样么?你是转行,我不过是换个工作环境,工作性质又没变。”

      职场很小,一个工作圈子就像是一个封闭的环境,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人们的眼目。卿有以刚有辞职的念头的时候,还想过要怎么通知大家,结果她真准备辞职的时候,不等她说,大家都意识到了。

      最近几天,部门里有点职位的人都直接或旁敲侧击地问过她是否真的要辞职,得到肯定的答案以后,全都恨不得把自己的优点展示给上层领导,以求升官发财。

      “要是平时也能让人省心就好了。”卿有以感慨一句,说完她话锋一转,“不提这些了。你最近怎么样,你父母之前不是要安排你去相亲么,你去了么?”

      “肯定去了啊。不管有没有结果,表面工作都得做一下,不然我怕被念叨死。”他故作无奈的鬼脸,惹得卿有以一笑。

      谭漾端过桌子上的茶壶,给彼此添水:“说起来,我那天晚上看到你了。”

      卿有以先是道谢,然后一愣:“哪天?”

      谭漾笑得狡黠,他朝卿有以眨眨眼:“就是你上了玊琎老总的车的那晚。”

      “怎么好好的一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味儿了呢?”卿有以颇为嫌弃地瞪他一眼,“那天我们只是碰巧遇上的。”

      谭漾没再开她玩笑:“我知道,我看见他把另一个人抗进车里了。”没有人会在有所预谋的时候带上一个电灯泡,特别是一个醉得半死的电灯泡。

      回想起对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谭漾得出了“他勤于锻炼”的结论。

      卿有以一副“我信你才有鬼了”的语气,说:“隔着衣服都能看出来,你是在眼睛里植入了X光镜片么?”

      “你要是从小就进行力量练习,长大后一直泡在健身房的话,你也能看出来。”谭漾认真道。

      卿有以将信将疑。谭漾方才提出的观点,倒让她想起了大学的一段往事。

      大学时铭玖他们寝室的那几个人在全学校都小有名气,不是凭借着什么人格魅力,而是凭借着当年盛行的一款网络游戏。在沈城被纳入电子竞技比赛赛区的第一年,铭玖他们四个曾一起组队报名参加。

      据曲明一所说,他们一开始也不过是抱着重在参与的态度,没想到技术太好,一路过关斩将,杀到了全国第六。

      为了参加比赛,他们临时挂了个俱乐部。那个俱乐部不出名,但借着游戏势头在赛后小火了一把,铭玖他们几个人的名字也在竞技圈小范围的传开了。

      附A大数字传媒系的学生在调查沈城获得了第一名的团队时,不小心发现,哎呀,这些人不是我们学校的吗,于是赶忙发到论坛。

      此消息一经学校论坛发布,评论立马过千,学生们瞬间沸腾了。

      人们就是会有一种微妙的群体自豪心理。比如谁谁谁得了什么奖,做了什么贡献,虽然和其他人没有关系,但只要是跟他有所关联的人,就都会以一种骄傲的口吻说:“最近得奖的那个谁谁谁,是我的/我朋友的谁谁谁。”

      全国第六的成绩确实值得夸奖,但卿有以觉得讨论度居高不下,有一部分原因还要归于他们的高颜值。要不然怎么没见多少人讨论奥运会亚军呢。

      虽然附A大男生最多的要属建筑系,但颜最好的绝对是属于游戏和工业系。走到这两个系一眼望去,那一个个的都跟刚洗好的萝卜似的,白里透红的水灵。

      其实说到底,这事儿还是数铭玖他们运气好。在工业系随便换个寝让他们出去打比赛,赢了照样火。

      成绩是耀眼,但铭玖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变好,依然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寝室里打游戏消愁。

      卿有以数着日子,算来算去他和白婳宁已经分手四个多月了。她受情伤的时候也没这么死去活来。越想气越不打一处来。卿有以管别人借了个号,又买通了柳辞让他帮忙汇报铭玖的位置,然后开始了长达三周的,每天坚持不懈地,对铭玖的截杀。

      她的技术和铭玖不相上下,输赢基本五五开。

      铭玖被人缠上的第二天就发现不对劲了,但也没采取什么措施,毕竟就算真的有过节,只要他不理会,对方也蹦跶不了多久。

      一周以后铭玖就发现自己错了,不仅错了,还错的离谱。对方还真就无比执着,什么都不干每天上线就为堵他。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铭玖终于被烦的受不了了,找了个兄弟让他帮忙把对方的号给黑了。

      卿有以看着本子上没能写完的第五个“正”字,在心里给铭玖画了一个叉,摇摇头暗想:差,太差,忍耐力太差了。她拿着自己买回来还没送出去的签字笔,看着看着就哭了。原来因爱生恨,是真的存在的。

      自从她停止骚扰铭玖以后,铭玖好像又生龙活虎了。之所以用“好像”,是因为这件事是曲明一告诉她的。而曲明一最喜欢夸大说辞了。

      见她不信,曲明一申辩:“真的是真的,我一点儿也没夸张。你想啊,就铭玖那不管什么时候都衣帽端正的闷骚性格,要不是心情好,他能在别人的怂恿下秀身材吗?”

      卿有以很会重点:“真秀了?”

      “当然是真的啊。”

      “有照片吗?”

      曲明一:“……”话的重点不在于此啊!你矜持一点好吗!再说了,铭玖身上有的他都有,他拍什么照片啊!

      槽点太多,曲明一不知该从何吐起。

      不得不说,卿有以对铭玖的□□抱有不可描述的想法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如果说她当年有什么遗憾的话,比起没有跟铭玖交往,她更遗憾的是没能亲眼见一下铭玖的腹肌。

      眼看着卿有以的表情越来越奇怪,谭漾适时的把她从回忆里唤出,“想什么呢?”

      卿有以若无其事地喝水:“想我的过去仍有遗憾。”

      “什么遗憾。”

      “不重要了。你呢,有过遗憾吗?”

      “小时候有,长大以后就没有了。”谭漾不假思索,“我小时候有点儿天马行空,所以有很多希望落空的时刻。长大之后就没再做不切合实际的梦了,所以反而没什么遗憾。”

      卿有以默不作声。被现实扼杀了想象力,何尝不是遗憾。

      人们因无知而无惧,因无忧而快乐。其实很难说清成长到底是失去还是得到的过程。小时候知道的那么少,一捧沙就是一个天地;长大后知道的这么多,心里的拼图也从没完整过。

      吃完午饭后,卿有以和谭漾继续回公司上班。

      夏深已经习惯了不定期帮卿有以收拾办公室,见她回来就跟了进去。

      说是收拾,其实也就是整理近一阶段各小组完成的作品,挑选出一些大家都满意且经过了合作方同意的设计图,放到大厅和走廊进行展览。

      夏深对此熟能生巧。他把卿有以挑选好的作品按照类别区分开来,逐一放到可拖动的改装收纳盒里,以方便之后的运送。

      卿有以的手机倒扣着放在一个设计稿上,她手机壳的图案和设计图纸几乎是无缝对接。

      夏深一时没注意,拿图纸的时候把她的电话摔到了地上。

      捡起来刚想道歉,却被卿有以抢白:“我刚找了半天没找到,原来是放这儿了。谢谢。”

      “没事。”夏深把电话放到桌子上。手机的触碰屏亮了起来,屏保上的照片黑白红三色分明。照片很艺术,构图带有巧思。

      这次的任务量不大,两个人,二十分钟就整理好了。

      夏深准备出去前看到了卿有以办公桌上摆放的行李箱模型,是做给玊琎公司的。他问:“这个模型要一起送过去展览吗?”

      他不提,卿有以差点儿忘了这事:“一块送过去吧。”

      “好。”夏深拿起模型,打算和玊琎的设计稿放在一起。正要放下的时候,他感到里面有东西晃了一下。

      “这里面的东西你还要吗?”夏深问。

      卿有以有些诧异地朝他伸出手,示意对方把盒子给她。她并不记得她在盒子里放过什么东西。

      接过盒子后卿有以也感受到了里面确实有东西在晃。她在疑惑和好奇的双重驱使下拉开盒子,然后就看到了蓝白相间的包装纸,包装纸里是一颗润喉糖。

      卿有以窒了一瞬才找回言语,她跟夏深说:“你先出去吧”。

      夏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悄无声息地走出去,把门带上。

      在他出去后,卿有以靠在转椅的椅背上用食指和拇指把糖拈出来。看了半晌后她的手指缓缓泄了力,糖顺着指节滑落到掌心,然后被人用力握住。

      卿有以慢慢闭上眼睛,暗骂shit。

      要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铭玖是什么意思,那她真就白活二十多年了。明白是明白,可卿有以想不通,他们到底算什么?她到底想他们算什么?

      烦躁归烦躁。周日,卿有以按时赴约。

      举办个人画展的那个画家,卿有以并不认识。虽然宣传册上对方顶着数个耀眼的头衔,但卿有以从没关注过国画圈子,没听过也实属正常。

      原本她想让铭玖帮她科普一下,结果铭玖也是一问三不知。他的票是从一个客户那里收到的,对方说希望他能来捧个场。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对方开口了,他也不好不来。

      原以为只是过来帮忙冲个台面,毕竟冷场不好看,他已经做好看到一堆无聊的涂鸦之作的准备了,没想到这个画家还真有两把刷子。

      卿有以听他说完来龙去脉后思索半晌:“敢情你是怕无聊才邀请我过来的?”

      “是啊。”铭玖承认的毫无负担,他朝卿有以浅笑,“有你在我就不会无聊了。”

      “……”卿有以用了好几秒才消化掉他刚才说的话,“你这是在夸我么?”

      “是啊。”

      听他答的这么肯定,卿有以反而不愿轻易相信了。

      她和铭玖见面最频繁的时候,是铭玖升入大四以后。铭玖不是一个寡言的人,但在她面话却不多。卿有以刚好相反,她平时很安静,不知道为什么一站在铭玖面前就会变成话匣子。

      一日不过三餐,大学生活平稳的跟流水线似的,哪来的那么多可说的话,可讲的事?

      以前铭玖不知道,现在卿有以自己也不知道。

      “以前我话那么多,挺烦的吧。”卿有以问。

      “不会。”要是嫌烦的话他也就不会每天都跟她出去了。

      卿有以仔细观察铭玖的神色,发现他没说谎反而一愣:“稍微有些意外啊。”

      她语气中的诧异很明显,铭玖听完也是一愣:“不是,等会儿,你当初是觉得我嫌你话多才说那么多话的吗?”

      “嗯……”卿有以点点头,“虽然当时具体是怎么想的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但当时确实是因为想要烦你才一直唠叨个没完的。”

      “……”铭玖看着用“这不是很平常嘛”的表情说出这种话的卿有以,忽然陷入到了“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自己”的沉思中,最终得出了“毋庸置疑还是有的”这个结论。

      不过……同学你喜欢人的方式这么特别你爸妈知道吗?

      “别这么看我啊,就算以前有不对的地方,我今天不也还回来了嘛。”

      铭玖看她故意说的可怜兮兮的,配合着那副“我完全没有在反省”的表情,不得不生出一种这还真是她的作风的感慨。

      比起最初重逢时公式化的笑容和有意疏远,铭玖更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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