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蜉蝣》忘川春水

16、摘星揽云

　　西门笑雁依偎在扶寰的怀里，任由他擒去泪水。回眸看向倒在地上的那具尸体，有那么一瞬间，扶寰好似察觉到了西门笑雁的一丝窃喜。
　　今日的星星却是异常的耀眼，全然不像星神仙逝的样子。

　　“笑雁……”
　　扶寰欲言又止，只是用手小心翼翼地搂着他，他作为一届天帝，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他在廉辉和西门笑雁对峙时便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如今再面对万蛊坡唯一的子嗣，他只感受到无力与愧疚……
　　只不过，他害怕，他怕西门笑雁从此厌恶他，痛恨他，甚至是……想要治他于死地。
　　“你……先休息一下吧。”
　　西门笑雁当然知道扶寰的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他深知自己对扶寰构不成任何威胁，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安危，也要暂时隐忍。
　　“嗯……”

　　宇宙星河缓缓运转，无数的恒星在悠久的岁月里黯然失色，却总有新星在碰撞中重生。
　　扶寰交代了将尸体给西门笑雁全权处理，兴许是出于愧疚。
　　扶寰的一击仅仅只是击碎了廉辉的灵魂，但好在肉身并没有什么影响。
　　一个吞噬了数万年强者的人，就堪比一颗顶尖的仙丹，只需炼化，便可让其修为大涨，甚至……
　　接替星神一职。

　　幽绿色的灵力从西门笑雁的指尖溢出，如同磐蛇一般一点一点覆盖廉辉的尸体。一股股灵力凶残地蚕食着廉辉，直至独留森森白骨。
　　一瞬间，磅礴的灵力涌入西门笑雁的身体中，携带着一抹幽蓝色，紧接着便是一阵昏迷。

　　四周漆黑一片，唯有点点星光，这里是孤独的，无助的，这里是西门笑雁的灵魂之海。
　　迷迷糊糊的，西门笑雁强撑着身子，他感受到自己身体的缥缈与虚无感，就像是……死了一样……
　　他四下打量，全然没有感受到身后一抹不正常的幽蓝伺机而动。
　　只在他回眸瞬间，那抹灵力顺势缠住西门笑雁，这种感觉在熟悉不过了，这是他的好师傅廉辉。
　　只不过，这一次廉辉只是强弩之末，一丝灵魂的载体对吸收了全部廉辉的他而言，不过蚍蜉撼树。他催动自己的灵力，想必于一击抹杀这个畜生，西门笑雁更加倾向于折磨他，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深知自己如今在西门笑雁面前得不到好果子，廉辉的那一抹灵魂想赶快逃离，奈何如今被束缚，还被强行化为了人形。
　　“师傅……”西门笑雁看着这个他朝夕相处的老师，眸中的星光减少了几分。
　　他颇具轻蔑地看着廉辉，如一头巨蟒般缓缓游走到廉辉身边，凑在他耳边。
　　“我亲爱的老师，你说这世间存不存在天道?”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形成了美丽的弧度，就宛如蛊惑夏娃的伊甸苹果，充满着死亡却又让人欲罢不能。
　　“我……”廉辉说不出话来，值得努力睁大自己的双眼，死死地瞪着西门笑雁，眼中的血丝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一般。
　　无垠的夜空中，繁星葳蕤，那是充满着灵力的象征，或者是灵魂的象征。
　　“你说，我那些死去的家人会不会变成星星就这么陪着我，我那些枉死的族人会不会就是悬在我头顶的这片明星?”
　　廉辉始终怒视着西门笑雁，全然没有听他所言。
　　有点无奈，或是无趣。
　　廉辉只感受到一阵天旋地转，西门笑雁死死地拽着廉辉的头发，歇斯底里道，你看啊，你看啊，你看啊！你为什么，你凭什么不看！你自己做的孽就应该想清楚，你杀过的人就应该一个个都记得，这样你死后还能知道是哪个恶灵把你吞噬了。
　　他越是愤怒，语气就越是平静，那些年的苦楚早已在他的心里积淀成江海，如今仅仅一个小豁口，根本无法宣泄完他这些年的愤怒与不甘。
　　“哈哈哈哈哈哈……”
　　廉辉听着他的一言一语，突然仰天大笑，完全不顾自己连血沫都已经喷出来了，这般模样与先前的高高在上的样子大相径庭，或是截然不同，但归根结底没有变的还是廉辉那颗不知悔改的，无耻的心。
　　“我就是神，我控制你们族人的灵魂，我让他们死后也无法超生，我让他们日日忍受撕裂灵魂的痛处。你知道吗！”
　　他行迹疯魔，龇牙咧嘴，就像是将死的野狗，总想着再反咬别人一口。
　　“你知道吗，，你的好姐姐我可是将她直接丢进了炼丹炉，让她活活烧死，你知道她当时的样子是多么滑稽吗。”
　　“还有那个东方晓昼和西门夜雨，他们在炼化时还有不少亡灵想去护住他们，结果好不是烧成灰了！”
　　他不在掩饰，这种种罪行对于一个活了千万年的神而言，不过是一种消遣。
　　这世间从来不缺少公平正义，缺少的是维护它的人。
　　这山河向来没有天道，毕竟草菅人命，落井下石才是这个上天庭的真实面目。
　　趋利避害，以旁人的痛苦为食。
　　地狱空荡荡，神明在人间。
　　廉辉的灵魂再也忍受不如西门笑雁的折磨，竟然在一刹那粉碎。
　　而西门笑雁那痴狂的眼神却丝毫不减，随即三颗金丹浮现在西门笑雁的手掌，焕春丹如今只差一步之遥，若他服下，就相当于将自己作为最后一味药引，功效并无差异。
　　随着三颗金丹的服下，顷刻间，西门笑雁幻化出真身。
　　作为蛟龙与腾蛇的后代，西门笑雁的真身既有腾蛇的双翅，也有蛟龙的龙角。淡淡的金光在他雪白的鳞片间逐渐蔓延。一瞬间，碎裂成万千雪花，稚嫩的身躯又生长出了全新的，更加坚硬的金鳞，隐隐浮现出淡淡金纹，他明白，他的血液中流淌着他的祖祖辈辈，他的每一片鳞片都是族人生命的结晶。
　　为了抵抗上天庭，他的父母牺牲了。
　　为了守护他，他最爱的姐姐牺牲了。
　　为了让他强大，让他再也不受那些迂腐之辈的折磨和压榨，他的族人牺牲了。
　　如今的他，孤身一人却又万人同行。西门笑雁早已不是一个人，他是一个族群，是一个希望，一个梦想，一个公道与未来。
　　缓缓睁开淡绿色的双眸，星河滚烫，熠熠生辉，膜拜这位新任星神，这位真正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