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嘉仪》不见远山

8、第 8 章

　　后来，春夏秋冬度过几轮，陈泊桥决定求婚。
　　那晚李嘉仪宿在陈泊桥的住所，凌晨的时候觉得饿了。陈泊桥开车带她出门，找了家还在营业的店。热腾腾的面端上来，女孩低头专心致志的对付碗中的食物，她出门没带发圈，披散的头发总有几缕不听话的从耳后滑落到脸颊旁，陈泊桥抬手给她把头发捋在脑后，替她抓着。
　　回去的路上她突发奇想：
　　“陈泊桥我们去看日出吧”。
　　他一直没搭话，车子最后还是开回了小区车库，车辆停稳，女生有点泄气，默不作声的要解安全带下车。
　　驾驶座上的人突然握住她搭在安全锁扣上的手，陈泊桥温声开口：
　　“你在车里等我。”
　　他匆匆忙忙的下了车离去，回来的时候把手里的毛毯扔在后座，又拿了外衫给她套上。
　　“穿上吧，夜里会冷。”
　　李嘉仪呆呆的看他，他瞧见了不禁有些想笑，于是凑过去吻她。女生使坏往后躲，只堪堪亲到脖颈，陈泊桥不满的去咬她的锁骨。
　　李嘉仪弯唇笑起来，男生的脑袋垂在她肩上，看起来乖乖的，像只小狗。
　　“陈泊桥。”她喊他。
　　陈泊桥抬头，李嘉仪抬手捧住他的脸，猛地凑近。
　　“啵”的一下亲在他唇上，声音清脆。
　　陈泊桥愣了片刻，低声笑起来。李嘉仪被笑的有点不好意思，去捂他的嘴，陈泊桥顺势亲在她的掌心上。
　　“流氓。”她骂。
　　“要算起来是谁先耍流氓的？”
　　陈泊桥一本正经，故意刺她，“嗯？”
　　“陈泊桥，你好烦啊！”李嘉仪眼神幽怨，声音却带着笑，听着让人心痒痒。
　　两人闹了一会，陈泊桥替她系上外衫纽扣，自己拉了安全带扣上。汽车启动时李嘉仪听见他说：
　　“走吧，我们去等日出。”
　　他们开车去了海边，海浪一翻一翻的涌上沙滩又褪去，浪声汹涌沸腾。
　　和他们一样计划着看日出的人也不少，陈泊桥挑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他们俩窝在车后座。不远处有几个年轻的男女围坐沙滩上，其中一个男生弹着吉他在唱歌，声音远远的飘过来。
　　玻璃酒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混合着年轻而又肆意的笑声，在宁静的夜里，喧嚣又美好。李嘉仪情不自禁的跟着哼，唱了两句她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去看身旁的人 ，
　　“欸，高三元旦的时候你唱的也是这首歌吧。”
　　确实有这么回事儿。
　　高三那年学校本来是不允许有课余活动的，但班主任还是破例让他们办了元旦晚会。陈泊桥一开始其实没报节目，是后来班里几个关系好的男生硬让他表演一个。
　　李嘉仪记得当时大家都在起哄，或许觉得再推辞下去也没意思，陈泊桥索性借了刚刚班里一位同学表演时用的吉他，又随手从旁边座位扯了张椅子在教室中央空出来的地方坐下。
　　他抱着吉他，低头的时候额前的碎发有点长，稍稍遮住了他的眼睛。指尖拨动琴弦，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很长，指甲修剪的整齐干净。
　　李嘉仪一时看的认真，直到他开口，听见周围人小小的惊叹声才回过神。男生干净清列的嗓音从扩音器滑出落在她耳中，歌里孤单伤感的情绪被他唱了个十足。
　　“爱你是孤单的心事，
　　不懂你微笑的意思，
　　只能像一朵向日葵，
　　在夜里默默的坚持……”
　　“真的好帅哦”周围有女同学语气雀跃的和她咬耳朵。
　　李嘉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日光灯管被覆上一层彩纸，昏暗的光模糊了他脸色的表情。她看见少年被衣领半掩的喉结，利落又硬朗的侧脸轮廓。
　　歌唱到最后一句，像是察觉到什么。陈泊桥抬眼，两人隔着气氛热闹的人群目光相撞，炽热明亮的眼睛，他忽然笑了一下，很小很小不易被察觉的弧度，像是只有他和她知道秘密。
　　李嘉仪呼吸一滞，放在校服兜里的手指不自觉的蜷了蜷，眨眼也忘了，只愣愣的。她很难说清楚那一刻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上好似落下羽毛，或轻或重。
　　“以前班里好多女孩子都挺喜欢你呢。”
　　李嘉仪手指戳戳他的胳膊，眼神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不过你当时太高冷，女生都不大敢跟你搭话……”
　　“那你呢。”陈泊桥打断她。
　　“咱俩以前是前后桌欸，怎么能不说话。有次老师让我回答问题，还是你偷偷在后边报答案的。”
　　陈泊桥看着她念念叨叨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他身子向后姿态懒散的靠着座椅，表情无奈又温柔，低声开口：
　　“笨蛋。”
　　两人又断断续续的说了些话。后来李嘉仪困的实在撑不住，迷迷糊糊的睡了。
　　陈泊桥拿了一旁的毯子轻轻给她盖上，抬手抚了抚女孩的脸颊，除了浪声，周围安静。他握着她的手，忽然觉得这个夜晚实在温柔，内心好像被柔软的填满。
　　他想，如果永恒这一刻，也很好。
　　太阳快升起来的时候，周围有了些窸窸窣窣的人声，都是等着看日出的人。陈泊桥叫了她几声，李嘉仪醒了，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靠在他身上。
　　两人没有下车，车窗打下来，他们就静静的坐在车后座。直到橙红一团的颜色，像火焰一样燃烧着跃出海平线，那一刻，天光大亮，海浪依旧翻滚汹涌，风吹的她散落的发丝乱飘。她不再看，扭头把脸埋在他怀里。外面有相机的摄影声，也有人群的说话声和开怀的笑。
　　陈泊桥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忽然出声：
　　“李嘉仪，想结婚吗？”
　　他一副寻常语气，平淡到好像只要她点头说愿意下一秒他就会拿出戒指走求婚的流程。
　　坦白来说，李嘉仪对于婚姻这种法定关系是向来存在畏惧之心的。从她记事起，映像中父母因为大大小小的事情吵架就没断过 ，幼时她还会躲在被窝偷偷哭泣，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拥有幸福家庭的小孩，再大点只觉得麻木厌烦。家族亲戚中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哥哥，谈婚论嫁时李嘉仪也见过两人眼中满是对方和爱意的样子，可后来两人步入婚姻，生下小孩，感情却越来越差，他们用恶毒的话语辱骂曾经相爱的对方，甚至大打出手，最后落得离婚收尾。
　　朋友说，维持婚姻也是需要技巧的。身边也不是没有幸福美满的正面案例。但李嘉仪仍然保持怀疑，她会是拥有能够幸福美满技巧的那一类吗？
　　“我不知道，我其实有点害怕这件事情。”她轻咬下唇，慢慢说：“害怕结局不好吧，也不是……我就是害怕在这个过程中发生很难堪的事情。”
　　说着她兀自笑起来，“这样讲是不是很奇怪？”
　　“那和我一起面对这件事情，会让你增加一些勇气吗？”
　　他看着她长长的睫羽，低声问。
　　李嘉仪想了想，坦然：“不知道，不过——”她顿了顿，仰起脸满眼认真的看着他：
　　“我很爱你。”
　　陈泊桥在她额角落下一个吻，笑：“好感动啊。”
　　“我是认真的！”李嘉仪不满意他的回答，嚷道：“陈泊桥，如果那个人是你，和你一起的话，我觉得我愿意面对。”
　　“那我们结婚吧。”。
　　李嘉仪总觉得他在打诨乱讲，于是不肯服输，斗气般说：
　　“好啊，但是你都没准备戒指，我可不答应。”
　　“有戒指就答应吗？”陈泊桥挑眉。
　　“对！”
　　“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
　　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下一刻，陈泊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目光温柔珍重：
　　“李嘉仪，我们结婚吧。”
　　一枚戒指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
　　李嘉仪大脑有片刻宕机，抬头茫然的看他。
　　“嘉仪，我知道你的顾虑和惶恐。但就像我从前对你说的那样，我们试试，好吗？”他轻声说。
　　李嘉仪觉得眼眶和鼻尖发酸，陈泊桥拭去她眼角的一抹泪。
　　“结婚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