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佳缘》WJM

53、053

　　是夜，月是温柔。

　　彼时正值春日的晚上，夜空中繁星点点，璀璨银河映亮了四处花开的蔓草庄园。恩俏行走在开满鲜花的大地上，看着远处的幢幢山影，近处的一草一木，平静着自己的思绪。

　　她不是柔弱的人，哭了一下午也够了，再哭就会被人看笑话。其她女孩们大多都经历过被人追求的暗喜、收到情信的幸福、被分手时伤心地哭泣，如今她也一一经历过了。再也没有人敢笑话她男孩们都只把她当兄弟。

　　日子还得继续下去。于是她抹干了眼泪，勇敢地走出了房间，在所有女孩们的幸灾乐祸中出来散步。

　　没有人会担心她做傻事，包括最懂她的拉姆斯老先生以及波克、吉安。开玩笑，她是那种被一阵风就能折断的温室小花吗？

　　杰夫踏着月光而来，一如战前的流金岁月，美得让人心动。如果是一年前，想必恩俏又会犯花痴，像其她女孩们那样被迷得团团转。但人之所以为人，乃是因为每一段感情、每一段经历都教会了我们成长。

　　杰夫看着月光下的恩俏，美得宛如仙女，一时头脑发热，来到恩俏面前单腿跪下，说：“恩俏，嫁给我吧，做蔓草庄园的下一任女主人。”

　　恩俏被杰夫吓了一大跳。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事，很多都颠覆了她以往的认知，例如，从前她仰慕许久的如同神一样高高在上的杰夫少爷，在她被分手后立马跪下来向她求婚，而她竟然一点也不想要了。

　　“杰夫少爷，你别犯傻了，快起来！”恩俏无奈地翻了下白眼。以前她曾目睹不少男孩们跪下来向珍妮小姐求婚，那时候她多么希望有个男孩也对自己这么做。如今得来全不废功夫，她却觉得眼前的剧情极度白痴。

　　杰夫依然单腿跪着，伸出手拉住了恩俏的手，放在唇上吻了吻，继续说：“我们认识多年了，一直以来我都没怎么注意到你，一来是因为那时候你还没长开，二来确实是因为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

　　“那就继续把我当妹妹那样看待！”恩俏被眼前这美男子拉着手不放，内心又生气又好笑。她其实是开心的，并不是因为以前暗恋多年的人向自己求婚，而是眼前的一幕确实把她逗乐了，被人追求是真的好。

　　“直到这次回来，我发现你长大了，非常漂亮，比其她女孩们都要吸引我的注意，我没法再把你当妹妹看待了。”这确实是杰夫的真心话。

　　如果说一开始他是感受到了巴特的威胁，才开始关注恩俏，那么后来确确实实入了戏，不知不觉间爱上了恩俏，巴特的威胁也就更大了。

　　这时恩俏才意识到杰夫并非闹着玩。她连忙拉着杰夫起来，说：“杰夫少爷，我现在不想考虑那么多事，只想好好过日子。我漂亮？”说着，她不由得笑出声来。但凡被夸漂亮，女孩们都会禁不住傻笑的。

　　尔后又想起自己左脸颊上的伤疤，又不由得黯然神伤，再想起自己没有珍妮那光彩夺目的容貌，又觉得杰夫少爷是在安慰她，生怕她被巴特伤透了心。“凯瑟琳小姐她——”

　　“难道你希望她成为蔓草庄园的女主人吗？”杰夫一语中的，“那么你呢？你是什么？你不想成产蔓草庄园的女主人吗？”

　　恩俏愣住了。如果说战争前她完全没有这想法，但自从大半年前回来，发现蔓草庄园如此凋敝，大家都舍庄园而去，她就有了重建庄园的决心。也就在那时起，她不知不觉间就把蔓草庄园当成自己的庄园那样对待了。

　　她极力否认自己这种情愫。一个养女，竟然窥视养父母的家产，这是多么肮脏的思想。可是她越是极力否认，她越是知道她爱蔓草庄园爱得极深，深到即使是心爱的人儿说带她走，她都要执意留下来。

　　只要一想到杰夫将来娶了个妻子，那个妻子会成为蔓草庄园的下一任女主人，而她要么外嫁，要么终生未婚留在蔓草庄园，但都只是一个尴尬的身份。

　　到时候，蔓草庄园就不是她想怎样重建就怎样重建的了，而是由蔓草庄园的新女主人说了算。

　　用脑子想一想，如果这个女人是凯瑟琳，凯瑟琳本不属于蔓草庄园，是她流血流汗地重建了蔓草庄园，但凯瑟琳一旦嫁给杰夫，这座她为之流血流汗的庄园就归凯瑟琳所有了。

　　凯瑟琳说要拆掉就拆掉，说要放弃就放弃，她没有任何话语权。只要这么一想，恩俏就觉得心痛得不行。这就像你含辛茹苦养大一个孩子，孩子却认了别的女人当妈一样，让人难以接受。

　　杰夫见恩俏脸上现出迟疑的神色，更加肯定了恩俏心里的想法，继续说：“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做蔓草庄园的女主人了。你在这里长大，你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你对脚下的每寸土地都爱得深沉。你觉得凯瑟琳会像你那样对待蔓草庄园吗？不，她连她们的绿心庄园都不爱惜。”

　　“那你爱蔓草庄园了吗？”恩俏直接来了个灵魂拷问。

　　杰夫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我承认我也不爱蔓草庄园，我和珍妮都是宁愿舍弃庄园而跑城里的人。但那是以前的事了。回来这段日子，我发现其实我很爱蔓草庄园——”

　　与其说他爱蔓草庄园，还不如说他被巴特逼得重新爱上了蔓草庄园。

　　在他的认知里，巴特跟世上其他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一样，都窥视着他的大种植园。也借由巴特的视角，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如此幸运，坐拥一座大种植园，这是多少人——包括巴特那穷小子——梦寐以求的事。巴特想尽办法想要夺走的东西，原来是他一生下来就拥有的。

　　这么想着，杰夫就对脚下这片土地爱得深沉。虽然很滑稽很可笑，但他不得不承认，是巴特的威胁，使他重视起一直被他忽视的东西，使他爱上了一直被他视若无睹的东西，例如蔓草庄园，例如恩俏。

　　可是这么复杂的弯弯绕绕，十九岁的恩俏是不明白的，再说了，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再见杰夫时，杰夫变了，不再是以前她认识的那个杰夫，而变成了一个陌生人。这个转变不一定是坏事，或许是好事——

　　或许她也应该放下偏见，重新认识杰夫，毕竟她以前可没有好好认识过他，毕竟他俩都在这些年里变了好多，毕竟他俩这时候才真正长大了。她不再纠结，而是拉起仍然单腿跪着的杰夫，说：“我会考虑你的求婚的。”

　　看得隐藏在蔓草庄园附近的印第安战士直着急：

　　“你说这唱的又是哪一出戏啊？壮士还不回来，心头肉都被挖走了。”

　　“没办法，我们上次没能及时通知壮士，害得壮士又被迫走人。”

　　“你说我们要不要通知酋长？”

　　“通知他干嘛？他烦心事够多了。就为白人这种情情爱爱，还要去打扰他？我狠不得这些白人都死光光，那样我就可以上战场杀敌了。”

　　“唉，都不知道要留待这里多久。保护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是一群白人，真是侮辱我们。”

　　“别这么说。酋长是想让我们保护壮士的心头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