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和你做朋友》苏山奈

2、辞职（1）

　　下午，孟思辰忙完手头的事，交了病理分析报告后，向张主任汇报后，张主任带着他们这些博士生研究生查了房后，刚进办公室，突然回头，“小孟，你是本地人吧”，孟思辰正准备回科室看文献。
　　“是的，老师”，孟思辰有些惊讶，张主任这么一个大忙人怎么突然会记得这个事情。
　　“既然回来短期工作一个月了，哪有一天到晚在医院的道理，你从今晚开始休一天，回家去看看。”张主任看着他，像极了一个老父亲。
　　“好，老师，谢谢老师。”孟思辰笑着答应。
　　“张主任你也太偏心了，小孟虽说是你的得意门生，你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偏爱吧”，旁边的副主任笑着打趣。
　　张主任回应道，“小孟要是这样一直待在医院，只怕是讨不到老婆了，快让他回家碰碰桃花吧”。
　　医院里总是这样，看着一个两个的单身青年，什么主任护士长闲暇之余，就爱张罗这些事，巴不得院内甚至科室内都可以内部消化。张主任这种五十多岁的老教授就更别提了，看到手底下的优秀单身男青年，比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还能催。所以，张主任被大家戏称为“张月老”。
　　孟思辰笑着不说话，目送了几个老师会办公室。想着明天确实可以休一天，回去看看奶奶。
　　孟思辰突然想起什么事，走到护士站，“林姐，今天的门诊记录系统里我怎么没查到”，这会儿门诊交班，没几个人。
　　“哦，小孟啊，今天下午系统升级了，现在应该好了，你再去看看。”
　　“好”。
　　孟思辰登入系统，查找记录。
　　周蔚，女，……，手机号……
　　孟思辰看着这串数字，输进了通讯录。
　　晚上，孟思辰开车回了乡下。
　　刚进门，孟奶奶还在门旁李老太家串门，这会儿天黑没多久，农村人大都如此饭后消遣。李老太看到门口闪烁的车灯，听到关车门声，往外望了一眼，“小辰他奶，你家门口有车，是不是小辰回来了。”
　　“这孩子回来怎么没和我提前说，我去看看，国成妈”。孟奶奶拿着蒲扇，摇摇曳曳的出去了。这会儿刚九月末，秋老虎依旧威势不减。
　　“呦，小辰，真是你。”孟奶奶高兴的围着孟思辰转圈圈，“吃饭了吗？”。
　　孟思辰扶着奶奶进屋，笑着说，“吃过了，难得主任放我一天假，回来看你。”
　　“好好好，你回来的多不巧，蔚蔚今天也回来了，下午又走了，一溜烟的功夫。”
　　“真的？那还真是不巧。”孟思辰心里遗憾。
　　“你说你俩孩子说有缘也有缘，她现在也在金陵工作，也住在鼓楼。”孟奶奶笑着摇着手里的扇子。
　　孟思辰剥着手里的橘子，眼里有闪起了光。
　　这会儿，高铁还有十分钟左右到达金陵。周蔚回复着微信，谢萱萱说已经到站里等她了。
　　出了站，就看到谢萱萱穿着一身白色长裙，这姑娘，是真真的好姑娘，除了恋爱脑，在周蔚心里真觉得她没啥可说的。
　　谢萱萱，抬头看到周蔚，摇摇手，走过来。“哎呀，我的周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怎么一回去回了这么多天啊。”谢萱萱挽着周蔚的胳膊。
　　“谢大小姐，说吧，什么事？”周蔚太了解谢萱萱了，虽说俩人现在合租，但谢萱萱本身就是金陵本地人，隔三差五要么回家，要么去男友家，所以基本上都是周蔚一个人住。今天突然在感慨周蔚这么几天没回来，准有猫腻。
　　“我妈知道我没和江研分手，说要我回家住。怎么办啊？”谢萱萱满脸愁容。
　　“车停在哪呢？”周蔚一边走一边问。
　　“在那边”。
　　“等到车里再说，现在没力气说。”周蔚冷漠的说，谢萱萱也说话，其实周蔚也看不好她和江研，俩人从大学开始就分分合合这么些年，关键是江研真的不怎么样，情史一大堆，当初俩人也是分手闹得太难看，搞得谢萱萱父母都知道了，南方父母，独生子女，对女儿都是宠的不要不要的，谢萱萱妈妈现在这反应也是正常。
　　俩人到了车里，谢萱萱依旧哭丧个脸，也不说话，因为她知道周蔚不喜欢江研。
　　“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我和江研在一起，可是，我就是喜欢他，我也没办法。”
　　周蔚看了看她，叹了口气，“萱萱，你们俩当初闹成那样，我也是没想到，你俩还能复合，其实我也挺尴尬的，我理解你说的，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道理的，所以你想怎么样。”
　　谢萱萱抱着周蔚，撒娇道，“我就知道蔚蔚最好了，突然觉得男人也挺靠不住的，江研从来不会站在我的角度看问题。”周蔚翻了个白眼，谢萱萱看到了，“知道了，知道了，不说男人，我就是想说，你能不能帮我说说情，我妈就觉得你可靠。”
　　其实说是合租，还不如说是周蔚租住在谢萱萱的房子里。本来，谢萱萱父母是死活不同意谢萱萱住在外边的，但最终答应下来还是因为周蔚，谢萱萱说反正要把房子租出去，租给谁不是租，她死活要和周蔚一起合住，还说自己也出租金。谢萱萱妈妈最终没辙，再加上又很信任喜欢周蔚，答应了下来。
　　“但是，事先说明，我绝对不会敲阿姨的，不然我可没脸继续住在这里了”。
　　“哎呀，知道知道。你就和我妈说，你也不知道我和江研复合，也是回来才知道，而且我也没有外宿过”
　　“打住，这还不叫骗啊，谢萱萱”周蔚冷眼看她。
　　“哎呀，周姐，求求你了，我妈现在就在咱家里等着呢”
　　周蔚一下子清醒过来，“你怎么不早说！快快开车，回家回家。”周蔚捏了捏眉心，觉得谢萱萱真是她的冤家。
　　到了楼下，谢萱萱拽着周蔚的衣服，周蔚内心无语，“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谢萱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从进单元门就开始蔫蔫不说话。
　　周蔚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怎么好像她做错了事似的。
　　开了门，谢萱萱帮忙拎着行李箱在后面磨磨蹭蹭的。
　　“阿姨，您来啦。”周蔚笑着装作惊讶的样子。
　　“小蔚啊，你快来坐，没吃饭吧，我做了饭，快来吃”。谢萱萱妈妈到底是体面人。
　　“嗯嗯，好”。周蔚看了一眼桌子，基本没有什么要拿的了，谢萱萱拉着她坐了下来。
　　“阿姨，我今天也太幸运了吧，回来竟然吃饭了您的饭！”
　　谢萱萱低头喃笑，默默举了个大拇指，被周蔚瞅了一眼，又讪讪的放了下去。
　　谢母端着汤出来，满眼笑意的说，“喜欢，阿姨常来给你做。来，快吃吧”。人都爱听好话，周蔚这会儿心想得先稳军心。
　　吃饭过程还是很融洽的，周蔚帮着谢母在厨房收拾，谢母一边收拾，看了一眼客厅里无措的谢萱萱，叹了口气，说：“要是萱萱有你这么踏实，我也就不这么担心了。”
　　周蔚揣着明白装糊涂，笑着问，“阿姨，怎么了，总觉得从进门您就不开心。我这段时间工作也忙，家里事也多，发生什么事了？”
　　谢母放下手里的碗，“小蔚，你是稳重的孩子，阿姨要不是放心你，也不会让萱萱出来和你合租，你知不知道她和大学谈分那个前男友复合了？”谢母是个精明的人，她端详着周蔚。
　　“什么？她和江研复合了？什么时候的事啊，阿姨？”周蔚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又自顾自地说，“他们当时闹成那样，怎么还复合了呢，这段时间，萱萱一直都是说回家住，我也总是在加班，阿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我竟然不知道！”
　　“这个死丫头，真是瞒天过海了，你们这么要好，也竟然不知道。”
　　“估计她也清楚我要是知道肯定会阻止她的，也就没敢和我说”。
　　“小蔚啊，这个江研不是好东西，萱萱是个死脑筋，都不晓得她喜欢那孩子什么，你帮阿姨好好劝她哦。”谢母拍拍周蔚的手，可怜天下父母心，周蔚觉得谢萱萱这个恋爱脑真是太严重了。
　　“阿姨，你放心，我现在知道了，肯定帮你好好盯着她”周蔚顿了顿，又说，“可是，萱萱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大家工作也忙，她也有她的工作，阿姨也应该试着相信她，也不是未经社会历练的小孩子了，您也试试放手让她自己走。”
　　谢母又叹了口气，“她这孩子，我也想放手，只是上次他们闹分手，萱萱这孩子差点就没了，我怎么还敢让她再和那个小子再复合呢。”
　　“是呢”周蔚也皱着眉。“感情这种事，真是如人饮水”。
　　“阿姨知道，你也忙，她也不是小孩子，可阿姨想着你们是好朋友，她多少听你的，你好好劝她，如果实在放不下，也千万要好好对自己……”谢母说着有些说不下去了。
　　周蔚知道，大三的时候，江研突然把谢萱萱甩了，谢萱萱当时就抑郁了，闹着要自杀，那天都站到宿舍楼顶了，幸亏被拉下来了，为此还休了半年学。这样的事，任何父母都不愿意看到重复。所以谢母反应这么激烈，也可以理解。
　　周蔚轻抚谢母的肩膀，“阿姨，谢萱萱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事她不会重复第二次的，您要相信她，我也会好好劝说她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时间也越来越晚，谢母最后在周蔚和谢萱萱的目送中，进了电梯。
　　刚关上门，谢萱萱长吐一口气，“可算走了”。
　　周蔚拿着睡衣准备往浴室走，谢萱萱冲过来，拿了瓶水献殷勤，“周姐，感谢周姐，辛苦了”。
　　周蔚推开她，“不敢当，你可真行，你上次因为他，闹得要死要活的，你妈妈能不担心吗？”。
　　“我知道当时是我太不成熟了，周蔚，你没有谈过恋爱，不会懂我这种无法自拔，可是，我不会再做傻事，我爱江研，但我更爱自己，爱你们。”谢萱萱眼里闪烁着光。
　　周蔚轻松笑，“我相信你啊，所以我和阿姨说，让她也相信你，但是，前提是有事一定要和家人朋友说！”
　　“YES,madam！”谢萱萱搞笑敬礼。
　　周蔚没有理她，径直去浴室准备洗澡。谢萱萱在客厅帮她整理行李箱，突然看到病历本和一大包中药。她翻开病历本，上面的字写的勉强还算能看懂个大概，轻度抑郁。谢萱萱呆住了，这些日子，虽然感觉到周蔚很压抑，但是也只是认为是工作压力太大，没有想到，现在这么严重了。
　　周蔚从浴室出来，看到谢萱萱拿着它的病历本在沙发上发呆，走过去扯了过来，“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喝中药调理就好。”
　　“你怎么都不说，这样显得我都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谢萱萱自责道。
　　“大姐，别自责了，都说是小事了”，周蔚坐在沙发上，又说“谢萱萱，你觉得我适合做会计吗？”
　　谢萱萱看周蔚神情严肃，也开始正经起来。
　　“说实话，我觉得你一直很累，大学时候，你虽然成绩名列前茅，但是我总觉得你学的不开心。”
　　“所以，我想辞职”。
　　“你想好了吗，辞职以后做什么呢？好不容易在事务所熬了两年。”
　　“虽说是个事务所，也看不到头，几个组长整天勾心斗角，每天零碎事倒不少，大项目也参与不进去，我那个组的组长每天除了打压我们这种小喽啰，一点提升机会都没有，你看我到现在证都没考完。天天加班，根本没时间看书。”周蔚说了一大堆，是长久以来的压抑。
　　“所以，我想辞职考研，我觉得我还是很喜欢文学或者语言”周蔚眼里开始泛起了光，那是她对未来的希冀。
　　“那你现在就准备辞职吗？”
　　“起码得干完今年呀，年前辞，我还等着拿年终绩效呢”周蔚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了。
　　“蔚蔚，我发现你这次回去像变了一个人”谢萱萱打量着她。
　　“可能是被点醒了吧，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了，萱萱，我要蜕变了”周蔚不知道是否可以真的蜕变，但是，她似乎觉得冥冥之中有着一股力量在牵着她，向前走。
　　两个女孩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霓虹光，她们的人生会是这样绚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