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水蓝水

88、第 88 章

　　第二日，天一亮，沈绣醒来便不见身边的楚子墨，她忙穿好衣服出门看，却看到楚子墨已提了一个食盒回来。
　　见沈绣已起了床，楚子墨道：“我去买了粥，你先进屋，早上露气重，别受凉。”
　　两人进了屋，楚子墨放下食盒，又将小泥炉里掩着的炭火吹着了，将包子放在上面烤，他道：“我让人买了些东西等儿送来，我想让那个玉泉嫂子在你丫鬟来前替我们做饭，你看如何？”
　　沈绣点点头，道：“你买了什么？还有银子吗？”想了想就起身进内室里。
　　楚子墨跟上道：“还有一些，不多，不过还能坚持倒陈河他们过来。”
　　绣忽然“噗”的笑了起来道：“想想我俩如果此时没银子竟没什么本事挣饭钱。”
　　楚子墨靠在门框上笑道：“谁说的，你瞧不起我，我倒底还是有一把子力气的，先帮人搬运，或是当个跑堂不能挣银子？”
　　沈绣笑着走到床边点头道：“嗯，所以人啊还是得未雨绸缪。”她看了看那架小拔步床，脱下鞋上床，爬到里面一角，用手拧了拧一个木柱，有些紧，便向楚子墨招手过来。
　　楚子墨也上了床过来问道：“是什么？”
　　沈绣道：“有些紧，你帮我拧开。”
　　楚子墨用手握住那节木柱，稍稍带了一丝力轻轻一拧，那节圆圆的木柱竟松了，取下来后，沈绣伸手指进去抠，楚子墨有些明了的笑笑，拿过来取下头上的木簪将里面的东西挑出来。
　　沈绣看到掉在褥子上的油纸还好好的，便喜笑颜开的捡起来在楚子墨面前晃了晃道：“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

　　楚子墨宠溺的笑道捏了捏她的脸，配合的问道：“那么是什么呢？让我也见见世面。”
　　沈绣折开油纸，里面竟裹着厚厚的一沓银票。
　　沈绣得意的摇头晃脑，一张张打开在楚子墨眼前晃着，道：“看吧，什么叫狡兔三窟，我就想着有一天自己落魄了，至少这还有一点点救命钱呢！”
　　楚子墨想笑她，可是忽然心里一酸，她一个人当年小小年纪，没有人作她的依傍，本是天真的年纪却不得不耗尽精力的活着。楚子墨一把将正在心花怒放的沈绣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头顶，低声道：“以后不用这么费心力的考虑这些，有我，我不会让你受任何苦。”
　　沈绣一愣，她可没觉得苦，这只是上辈子养成的习惯，东藏一些钱，西藏一些钱，有一天忽然找到，那就是意外之喜。而来这里，她也是从未为银子发过愁，只是总还是有些忧患意识的，没想到楚子墨却以为她当年过得苦不堪言，本想说她没觉得伤心和苦，可是又有些贪恋这种呵护，那宠溺慰藉的声音让她想在他怀里撒沷打滚，想欺负他。
　　沈绣粘糯的道：“好的，不过我们还是数数有多少银子。”
　　楚子墨哭笑不得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小财迷。”
　　沈绣嘿嘿笑着，将银票一张张捊直，楚子墨数着，越数越觉得自己刚刚的心疼已是有些尴尬了。
　　这哪是小老鼠屯粮啊！这是大财主的家当！
　　楚子墨拿着一沓银票晃着，哭笑不得的道：“你管这三万两银票是‘一点点’救命钱？”
　　沈绣点头道：“是啊！得保我们往后能吃香喝辣才行啊！”
　　楚子墨呵呵呵笑着躺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道：“唉！有钱人啊，看来我也不用去当搬运工挣钱了，你养我吧！”
　　沈绣笑道：“好啊！我养你。”
　　两人说笑着在床上打闹了一会儿起来吃了饭后，门外便有工人送来了东西。
　　楚子墨指着一院的东西道：“我身上的银子只有五两了，这些东西你可不能嫌弃。”
　　沈绣白了她一眼，上前去查看都买了些什么？
　　楚子墨飞快的将一个布包抱在手里道：“这是我的内衣裤，别看。”
　　沈绣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撇了撇嘴：“你啥时候会害羞了？”也没多在意便去看其它的东西了，有新的浴桶，有厨房里的用具，还有一筐菜和肉，洗漱用品，成衣铺的衣服等一些生活用品，沈绣一一让工人抬去了厨房和大厅放下，她一会儿慢慢清理。
　　这时，玉泉嫂子见院门开着，里面人来人往，便过来一眼见到楚子墨正在院子里和工人说话，忙上前道：“沈绣男人，你刚说让我帮着做饭，是在我家做好给你们送过来还是在你家啊。”
　　楚子墨就是喜欢听玉泉嫂子这么称呼他，忙微笑点点头道：“还得麻烦嫂子过来做，我这菜米都买回来了。”
　　玉泉嫂子爽朗一笑道：“行，对了，你们有换下的衣裳没，我拿过去洗。”
　　楚子墨道：“这还没换下，今日就不用了。”
　　楚子墨一大早出门找到玉泉嫂子让她在下人来前这几天帮着做家务，给了玉泉嫂子一两银子，玉泉嫂子喜得跟什么似的，满口答应，所以，一看到这边有人送东西过来便忙过来帮忙。
　　玉泉嫂子一听道：“那行，我这就去厨房收拾一下，然后午时我过来做饭。”说完便去厨房，玉泉嫂子又转身道：“沈绣男人，你是吃得重口还是清淡的？”
　　楚子墨道：“我随绣绣。”
　　玉泉嫂子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高兴的点点头道：“好了，我知道了。”真是个好男人啊！长得又这么好，又能心疼媳妇。
　　沈绣看着玉泉嫂子去了厨房，抿着嘴忍着笑走到楚子墨面前调侃道：“沈绣男人！哈哈哈……”沈绣忍不住捂着嘴笑。
　　楚子墨弹了她额头一下认真道：“她喊得不对？”
　　沈绣一本正经的点头：“很对。”
　　楚子墨拉着她到屋里去将买的衣服拿出来，沈绣将衣服都放进水盆里准备都洗了再穿。
　　楚子墨道：“还洗吗？新的。”
　　沈绣道：“当然得洗，这上面有染料，有灰。”
　　楚子墨道：“直接穿也行，不用洗了。”
　　沈绣盯着他不说话，楚子墨一愣忙道：“原来是有染料在上面穿了才会痒，怪不得我觉得新衣服不如旧衣好呢，原来是这样，绣绣真聪明，好，我端出去，玉泉嫂子刚刚还来问我可有衣服洗。”
　　沈绣看着他一副心口不一的样子，也懒得理他，楚子墨忙不迭的将衣服都放在盆里端了出去给了玉泉嫂子。
　　看着他小跑着消失在了自己眼前，沈绣忽然想笑，心情也是极好，哼着小曲儿将屋里收拾了起来。
　　玉泉嫂子的手艺还是很好的，沈绣吃得很可口，楚子墨看起来似乎心情也不错。
　　楚子墨道：“我买了些草籽，等会我们吃了没事儿就撒在围墙边，看能开出什么花？”
　　沈绣道：“你没问店家？”
　　楚子墨道：“问了，他说了很多名字，我也没记，反正是花就行，我就一样拿了一小撮放在一起。”
　　吃了饭，楚子墨收拾了碗筷，沈绣倚在厨房边笑道：“你也会做这个？”
　　楚子墨笑道：“这有什么，我们行军打仗什么不是自己做？”
　　沈绣道：“你是将军，没人伺候？”
　　楚子墨道：“还伺候，哪那么费时，自己做好自己的事就行，打仗可不兴磨叽。”
　　沈绣道：“怪不得这么熟练，我找了个勤快的好丈夫。”
　　楚子墨转头，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道：“那有没有什么奖励？”
　　沈绣道：“要什么？我那里的银子你随便拿。”
　　楚子墨上前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沈绣脸一红，呸了他一下，又踢了他一脚，楚子墨跳着脚道：“又不是没试过，我也看完了，那日，太阳老大了，看得清……”
　　沈绣羞恼的操起手边的扫帚就打，嘴里气道：“好你个大色狼，我今日打死你。”说着抡起扫帚就打，楚子墨抱着头躲着，嘴里道：“你可真是心狠，打你丈夫。”
　　沈绣追着：“打的就是你，一天不想正事。”
　　“唉哟！这是怎么了？”一声惊呼叫停了沈绣手里高抡着的扫帚。
　　玉泉嫂子本想着这二人也该吃完了，过来收拾，却没想到，远远就听到厨房里鸡飞狗跳的声音，跑近一看，这可是不得了了，这沈家姑娘怎么打自己男人，那男人也是窝囊，被个女人打得抱头挤在了墙角。
　　沈绣尴尬的放下扫帚，呵呵两声道：“是嫂子来了，请坐。”
　　玉泉嫂子看了沈绣两眼，皱眉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两口子过日子，是难免拌几句嘴，怎么还动起手了？”
　　她上前看了看刚转过身的楚子墨，那身上竟还系着围裙！又看到灶台上洗了一半的碗，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埋怨的看了沈绣一眼，将她手里扫帚拿了过来放在地上后，指着楚子墨，道：“他就算再不中用，这不都给你洗碗了吗？一个男人这样不容易。”
　　玉泉嫂子又看着楚子墨道：“你也是，这么大个人，拿了她扫帚便是了，真没出息。”上下打量了楚子墨一眼，原来是个上门女婿。
　　沈绣忙道：“嫂子误会了，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他……”
　　玉泉嫂子又看了看楚子墨，想到自己娘家穷，三个兄弟有一个也是做了上门女婿，只怕是也受了这样的亏待，一时心里难受，对楚子墨语气和缓了些道：“你也别气她，沈姑娘人也是很好的，以前都是客客气气的好姑娘。如今啊，只怕是你没本事挣得银子。”她又看了看楚子墨身上的围裙，叹了口气。
　　这一声声的叹气，还有玉泉嫂子那充满同情的眼神，让楚子墨有些不敢确定的低头打量自己是不是真的很落魄了，又小心的摸了摸唇上的胡须，也没乱啊！
　　玉泉嫂子上前拉着沈绣的手道：“我回家跟我那口子商量一下，要不让你男人跟我那口子学做木匠可好？他看起年纪虽大了些，还是可以学一些手艺，以后跟着我那口子打个下手，总能有口饭吃。”此时玉泉嫂子已完全忘了早上楚子墨还给了她银子让她帮家务。
　　沈绣尴尬道：“这个……”
　　玉泉嫂子转头又走到楚子墨跟前小声道：“上门女婿最是受气，怎么也要有些银子傍身，你学了木匠以后拿了银子回家她就不打你了，你这腰板也能直了。”说完又看了看楚子墨身上的围裙，轻轻拍拍他的手臂道：“把围裙给我吧。”
　　楚子墨解下围裙道：“我其实不是……”
　　玉泉嫂子安慰道：“明天我让你大哥过来，你们聊聊，出去吧，这里我来。”几句话，玉泉嫂子俨然当起了长辈来。
　　楚子墨和沈绣只得出了厨房，沈绣看着厨房里的玉泉嫂子正探头出来看他们，她可不想玉泉嫂子再唠叨，忙拉起楚子墨手向内院去，边走边说道：“下次听话，知道吗？”
　　楚子墨咬牙道：“知道了。”
　　玉泉嫂子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个沈绣男人也真是没出息，被女人管成这样，刚刚进门看到，一个大高个的男人竟被个小小个子的沈绣用一个扫帚逼到了墙角抱头挨打，唉！这沈姑娘脾气还看不出来这么泼的！啧啧啧！
　　不管玉泉嫂子如何腹诽这二人阴盛阳衰的夫妻关系，楚子墨被沈绣拉着进了卧室，沈绣看着楚子墨捂嘴小声笑道：“嫂子以为你是上门女婿。”
　　楚子墨点头：“我就是。”
　　沈绣拍了他一下笑道：“说什么呢？”
　　楚子墨忽然将沈绣揽进怀里道：“我就是苏家上门女婿，以后我们的孩子就姓苏，我不喜欢我的姓。”
　　沈绣一惊：“你说真的？”
　　楚子墨点头：“我本也不在意，可是刚才玉泉嫂子一说，我一下就想到了，是啊，我可以做你的上门女婿，我就不是楚家的人了，我与候府无关了。”
　　沈绣心疼的抱紧他的腰，没想到看着他表面上虽没提过候府，可在心里始终还是有这个节在。
　　她安慰的拍拍他的背道：“傻瓜，这世上姓楚的那么多，都与那候府有关？你得自己开府，淮南郡楚氏从你这里开族谱，与那京城一脉的可没关系。”
　　楚子墨低头看着沈绣，知道她这是为他考虑，毕竟这世道，男子上门是被人看不起和诟病的，可是他并不在乎。
　　楚子墨挑起她的下巴，低声道：“有你我万事足亦，什么楚家不楚家的，都于我无关。”说完轻柔的含住了沈绣的唇，细细的研磨轻啃，搅动着她的香舌。
　　玉泉嫂子将厨房收拾干净，又将衣服在井边洗好，见内院一直无人出来，也不知和好没有，这么安静只怕那男人是在下跪了，唉！倒底是别人的家事，她再怎么也不能多说了，只得关上沈绣家的大门回家了。

　　一个下午，两人都腻在榻上，说着亲密话，睡了醒，醒了亲，亲了又说些甜言密语，困了又睡，就这样天渐渐黑了下来，两人就着中午的剩饭菜吃了一些。
　　楚子墨烧了热水洗了个澡，又烧了水让沈绣好好的泡一下，这么久来，这是沈绣第一次这么舒服的泡澡。下午难得的两人在榻上只是说着话，楚子墨也没放肆的动手动脚，那亲吻此时想来竟让她有些脸红，这就恋爱的感觉？也不错！
　　沈绣确实听话的好好泡了澡，擦干水出来时，身体暖烘烘、软趴趴的，出了耳房，外面房檐下楚子墨已点上了红灯笼，这是他今天买的，说什么要有些家的气息，沈绣笑了笑，嘴角的梨窝像灌满了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