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水蓝水

50、第 50 章

　　马车上，玉竹道：“真怕那个三皇子问，为什么要他来杀，你自已不一刀剁了更解气。”
　　沈绣道：“那些话说出来，他哪会想到这个问题。就算事后想到，也不过是我一个弱女子想找人撑腰，或是还想让刘家粘着三皇子，故意找个借口上门罢了。”
　　沈绣向外道：“江大哥，我们去国公府。”
　　玉竹道：“小姐，忠叔是接回我们小院吗？”
　　沈绣摇摇头道：“忠叔既然伤重，只怕不易挪动，更重要的是，对外忠叔已经是遇难了，忠叔更不能出现了，就在国公府吧。”
　　沈绣很是没底气的说完这些话，自己简直就是个小人，求楚子墨帮自己找人，又说了那些话伤他的心，这还厚着脸让人照顾忠叔，沈绣真是想扇自己，还一边检讨自己一边做着厚脸皮的事。
　　楚子墨，我在心里已给你跪下磕长头了！对不起！唉！阿弥陀佛！

　　马车到了国公府已过了午时，门卫见是沈绣忙开了侧门，一门卫忙飞快向内院跑了去，不一会儿四平就跑了来，喘着气道：“夫人，您来了。”
　　沈绣也不敢说这称呼不合适，只含糊的点点头道：“我想见见表叔。”
　　四平点点头，面上有些失落。
　　四平带着二人去了刘忠的院子，这个院子在主院的后面，院子很陈旧，沈绣之前来过这里，当时是锁上的。
　　此时院里的杂草清除了一些，留出一条供人走的路，进了正房，里面放了两个火盆，一个老大夫正在看着一个药方子不停的嘴里说着什么，又划掉方子上的一些药，见到屋里来了人，对四平点点头道：“四平，让人抓副药去。”说完递了一个方子给四平，四平忙接了方子，又道：“夫人来看看人。”
　　大夫点点头，起身对沈绣略弯弯腰伸手请沈绣进里间。
　　沈绣对大夫轻轻点了一下头，退后让大夫先进了屋，四平见沈绣进了里间，想等她出来，可是看着手里的方子又不得不跑出去让人到库房抓药。
　　屋内充满了药味，房间里炭火很足，暖烘烘的，沈绣心里很感激，楚子墨并没因她的态度而让人慢怠了忠叔，也让她心里更是无地自容。
　　床上的刘忠，脸色依然是苍白的，闭着眼还没有醒来，身上包了很多药布，手肘和脚踝处都上了夹板。
　　“大夫，他怎样，能好起来吗？”沈绣小声道。
　　大夫眉头紧锁，道：“只能靠他自己了，他的身子之前应该还算硬朗，不然就那样在外躺一夜只怕……”大夫摇摇头，又道：“夫人放心，老朽必尽全力，只是，他就算好了，也不良于行，只怕以后也得药石为伴了。”
　　沈绣点头道：“还请大夫多多费心。”
　　大夫点头道：“这是老朽应尽的本份，夫人不必客气。”
　　沈绣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听着刘忠的呼吸还算平稳，心里才稍稍有一些安心。
　　沈绣谢过大夫，从正房出来时，就见四平还等在院里。
　　沈绣上前问道：“还有什么事吗？大人他……”
　　四平双手在侧身衣服上擦着，有些纠结的道：“夫人可否移步去看看大人。”
　　沈绣心中一跳，忙道：“大人怎么了。”
　　四平忙摆手道：“大人没事，只是看起来心情不好，午膳也没吃，自夫人走后就一直在书房没出来，小的端午膳过去，大人也不开门，只说不吃，小的担心，从昨日大人回来也没吃什么。”
　　沈绣点点头道：“你和玉竹去小厨房弄些吃的端去，我去看看大人。”

　　书房里，楚子墨将沈绣被他罚写的字一张张的放在一起，轻轻折好，放在木匣里，轻轻的阖上，像是下定决心要尘封住所有的情感。
　　木匣放在了书架的最上面，轻轻叹了一口气，院里静静的，以前应该也是这么安静吧，可是现在为什么这么明显呢？
　　他就那么闭着眼静静的坐在桌前，任思绪无边无际的飘散。
　　“笃笃笃”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滚！”门内传出不轻不重的声音。
　　沈绣的手尴尬的停在门边，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又敲了敲，她贴着门听里面的动静，有点声音了。
　　“哗啦”一声，门猛的拉开，一股冷风扫在身上，脖子上一凉，沈绣身子一僵。
　　“你？”楚子墨一怔，轻轻将刀向外移开收了回去，放下刀又上下打量沈绣。
　　沈绣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忙眼睛眯成月牙，狗腿的上前接过刀，恭敬的放在书桌上，扶着楚子墨的手肘坐在椅子上，小心陪笑道：“托大人的福，人送了过去，我也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楚子墨蹙眉的抽出自己还被沈绣握着的手肘冷冷的问。
　　沈绣也当没听出他言语中的冷漠，低声道：“不管怎么说，大人是我的大恩人，我这不是应该的吗？”
　　“不用。”楚子墨冷冷道：“你表叔我会让人照顾好，你不必过来了。”
　　沈绣一噎道：“那，那谢谢大人。”
　　一时她也不知说什么，屋里出奇的安静，沈绣不可能就这样走了，不然真就是忘恩负义的王八糕子了，此时楚子墨心里是不舒服的，她知道，她就陪个笑脸，让他出出气。
　　“您还气我呢？”沈绣站在书桌前，手指抠着桌上的坏洞，低着头小声嘟囔着，俨然一副做了亏心事，不好意思的样子。
　　看着她手指在那个桌上的小洞上抠着，一些木灰被她抠了出来，楚子墨也懒得理她，只将笔扔了过去正打在她的手上。
　　沈绣忙抬头看向楚子墨，他脸色并没有好转，沈绣只得扫了木灰，站直了些，又将笔放在笔山，将手背身后有些尴尬道：“我让玉竹和四平给您做了吃的，马上端来，嘿嘿……”沈绣说完见楚子墨并没看她，只拿着帕子在擦拭刀刃，并不打算理她，也不想回她的话。
　　沈绣道：“那个……运财让三皇子杀了。”
　　他好像没兴趣这个话题，眼皮也没抬一下，更别说看她一眼。
　　沈绣心里白了一眼，脸上又笑着道：“杂物房里有我上次给你书房买的一些用品和摆件，
　　不如我去拿来摆上？”这还不说话？
　　楚子墨只淡淡抬眼看了她一眼道：“不麻烦你。”
　　沈绣一噎，半晌才低下头喏喏的道：“我知道您生我气呢，要怎样才能让你心情好？我赴汤蹈火给您办，您说个话。”
　　楚子墨终于抬起眼皮正眼看向她，沈绣一精神，脸上立刻堆上笑，眼睛弯成了月牙，一脸希冀的看向楚子墨。
　　楚子墨嘴角扯开一个小小的弧，挑挑眉，道：“赴汤蹈火？”
　　沈绣眨了眨眼，看着他的眼睛不像是开玩笑，便认真的点头确认：“赴汤蹈火。”眼睛里填满了坚定。
　　“好！”
　　“咣”的一声，楚子墨将刀丢在桌上，指着刀，道：“君子一言，你去将梁仕文杀了我就心情好了。”
　　大哥！您这是认真的？
　　沈绣看看刀又看看楚子墨，研究着他的话有几成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楚子墨十指交叉的放在桌上，神情严肃认真。
　　沈绣伸出右手食指摸了摸刀柄，讨好的笑道：“大人，这杀了他于您能有什么好处吗？”
　　“我高兴。”楚子墨淡淡的看着沈绣，优雅的靠在了椅背上。
　　沈绣盯着楚子墨，楚子墨也没退让，也闲闲的盯着她。
　　两人四眼互瞪了半盏茶时间，楚子墨眼睛半点没眨一下，沈绣眼睛已酸了，眼泪都在眼里包不住了，认输的用袖子在眼睛上一抹，拿起桌上的刀，豪气道：“好，只要大人高兴。”
　　楚子墨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绣提起刀，走到门口，拉开门，后面竟还是没有声音！
　　这个混帐！
　　沈绣硬着头皮出门“啪”的关上了门。
　　门脚下的影子在门外来回气冲冲的走了几圈，楚子墨只看着那影子，眼神意味不明。
　　门“吱 ”的被推开，沈绣将刀“咣啷”扔在地上，双手抱在身前，气道：“你够了啊，要不你砍我几刀解个闷呗！”
　　楚子墨挑眉嘲讽道：“真是情深意重，你竟能为梁仕文去死，没看出来，沈小姐也是个性情中人。”
　　这是什么跟什么？
　　沈绣用脚将门踢上，门外端着饭菜的四平忙停了下来，悄悄的往后退去，风向不对！
　　沈绣气匆匆走到楚子墨桌前，双手撑在桌子边，看着面无表情的楚子墨，无可奈何的气道：“怎样你才能心情好点？你说。”
　　“杀了梁仕文。”楚子墨机械的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沈绣没了脾气，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您都二十八岁虚岁二十九了，咱能不能成熟一点，你这样耍孩子脾气有意思吗？杀人是切瓜那么容易吗？”
　　楚子墨蹙眉抬眼看她，一张稚嫩的脸，小嘴还在巴巴的，这话听得怎么这么别扭！
　　看着楚子墨无动于衷的样子，沈绣又长长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道：“没事，什么事也没有，那个梁仕文，我和他也就见过一两面而已。”沈绣想着，小时候见过一次，那日见了，确实是两面，这真没骗他，于是更有底气了，正色道：“您让我就这样去杀他合理吗？”
　　楚子墨的眼神终于变了一下，开口道：“还见了两次？”
　　沈绣点点头，一脸真诚的，举手发誓般的道：“我可没主动去找他，都是他来找了我，我发誓。”
　　楚子墨冷笑：“来主动找你？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沈绣想了想，这话就又长又复杂了，牵扯的话题也就多了，她道：“谈不上认识，我都不了解他。”
　　“什么时候认识的？”楚子墨发现她故意不回答这个问题。
　　“成亲前。”沈绣将桌上的纸拿起乱折着模棱两可的道。
　　“在哪里？”
　　“不记得了。”沈绣白了楚子墨一眼，楚子墨权当没看到。
　　“在教坊司门口说了什么，那么亲密。”楚子墨看着她的脸，不想放过她任何表情。
　　“你跟踪我？”沈绣扔下手里的纸，怒目看着楚子墨。
　　“嗯。”楚子墨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
　　沈绣看他那一副高高在上审问的姿态，将桌上的笔抓起一扔，气道：“说情话呢，爱信不信。”
　　说完转身拉开门，忽觉身后一阵凉风袭来，门被“啪”的一声关上，身子一个旋转被人死死压在了门板上，楚子墨的脸放大的抵在她面前，粗重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她本能的想推开他，双手却顺势被一只大手钳住抵在了头顶。
　　“本想就这么算了，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你却非要找上门骚扰我。”楚子墨越说脸越近。
　　沈绣听得气极，和着我一路自我检讨，上门陪着小心，处处认罪，伏低做小的来受你冷脸子我还错了？还“骚扰”？早知这样我不如回家吃饭睡觉了，当下气急，吼道：“楚子墨，你……唔……”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温湿的舌头抵了回去，一番疯狂的肆虐，沈绣跌坐在地上，抽泣着将衣领拉紧，里面的小衣乱七八糟，可是哪有心情来理会，她只将外衫整理好。
　　看着坐在地上轻轻擦了擦嘴角的楚子墨，使劲擦了擦泪又指着他怒道：“我还没满十五，我还没及笄，你刚刚是什么行为，你的手摸哪了？大周的律法你读狗肚子里了？”之前在守北郡他还老实点，只亲了嘴，手也只敢在衣服外放肆，这次不仅野蛮亲她的嘴，还伸手进衣服里放肆那么久，她要不咬他舌尖，他还往下去，这个禽兽！
　　“及笄后就行？”楚子墨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沈绣觉得有点被冒犯了，心下不喜，当即打开他的手。
　　“及笄后就行？”楚子墨固执的问着，眼睛盯着沈绣。
　　沈绣道：“大人可要食言，我们可是假夫妻。”
　　“我反悔了。”楚子墨道，一脸的厚颜无耻！
　　楚子墨一脸无赖样看得沈绣有些呆了，这还是那个高冷的楚子墨？
　　沈绣盘腿坐地上，刚想说话，楚子墨起身将她整个抱了起来道：“地上凉。”抱着她进了里间的榻上。
　　沈绣打着他的手道：“我要回家了，你放开我。”她真怕他一冲动，她可打不过他。
　　“放心，我们说说话。”楚子墨哄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沈绣无奈。
　　楚子墨也不能理解，自己明明很讨厌女子，自从十岁时在花房里看到那一对男女做的恶心事后，那个情景影响了许多年，夜里时时惊醒，后来渐渐成熟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就更是厌恶了，至到上战场杀了人，他才觉得有所解脱。
　　二皇子为了治他这个不近女色的毛病，死拽着他去了军妓帐里，他也想知道自己病好没有，也就半推半就的跟着去了，可是当军妓脱得只剩肚兜时，忽然他觉得胃里翻腾，看那女子就十分恶心了起来，跑出了帐子，在树下吐了个干净，就这事，周玉安笑了他几年，从那之后，周玉安也不敢硬逼他了，因为当时他脸色太难看了。
　　可是自从遇见沈绣，一开始也依然不喜，因是有目的，倒也忍了。后来，也许是沈绣还小，自己不自觉的当了妹妹看待，心里也就接受了，可是为什么现在就有了这种心思了，看到她就想亲她，就想使坏，想将她揉在怀里，哪儿也不让她去，就在身边，这样心里就踏实了。
　　“说什么？”沈绣没好气的问。
　　“你就没什么和我说的？”楚子墨捏了捏她的脸蛋问。
　　“那，大人吃饭了吗？没吃就请吃饭去。”沈绣说着就想下来。
　　楚子墨道：“吃？行吧。”说完将沈绣的脸捧着，一口衔住了她的嘴唇啧啧的吸吮起来。
　　沈绣：……
　　“大人。”门外四平声音有些怯怯的响起。
　　楚子墨神情一凛，停下看向外间方向，四平能感到屋里的怒火了，忙站在一边不敢吭声。
　　玉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在外喊道：“小姐，事情说完了吗？紫竹过来说有要事。”
　　沈绣一听，忙将楚子墨推开，楚子墨没防备竟被她大力的推倒在了榻沿上，沈绣一眼也没看他就边走边整理着衣服向外回道：“好了，你等我。”
　　楚子墨看着自己像被嫌弃了的倒在榻上，拳头抵在唇上低笑了两声，跟在沈绣身后出了内室。
　　沈绣上下看了看自己，觉得还行，转身瞪眼指着跟来的楚子墨，警告意味甚浓，楚子墨眼含笑意的看着她点点头。
　　沈绣打开门，玉竹正站在外面来回走着，见她出来忙上前道：“紫竹说家里来人了，让你快回去。”
　　“谁？”沈绣问。
　　“她没说是……”玉竹忽然打住话头，吃惊的指着沈绣的嘴道：“小姐，你的嘴咋肿了？怎么了？”说着忙上前捧着沈绣的脸查看。
　　四平低下头退得更远了些，楚子墨眉头挑了挑眉，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沈绣用手碰了碰嘴唇，道：“没事，这屋里毒蚊子多，咬的。”
　　楚子墨：……
　　沈绣拉起玉竹就快步向外去，玉竹道：“蚊子？这大冬天还有蚊子？”
　　“嗯。”
　　两人说着出了院门。
　　“跟上去看看是什么事？顺便叫赵杨过来。”楚子墨对四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