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万里[娱乐圈]》从妙

9、相亲

　　林芸大步流星离开餐厅，头也不回，心中想象自己潇洒转身的画面定是帅气十足，总算可以一雪前耻，一举扭转上次在季晨家门口狼狈摔倒的形象。

　　回到上海之后，心里又有点空落落的，想想贺钊飞说的那些话，倒也没有什么特别过分，说来说去，不过就是执着己见，自己所有准备的东西都不感冒而已。林芸也想不通，怎么自己就气成那样，夺门而出？

　　越想脑子越嗡嗡的，想得头疼。刚好汪佳电话打来，林芸随手接起，应了声，“喂”。

　　“怎么了，声音这么有气无力的？”汪佳一下就听出不对劲来。

　　“没怎么，我把贺钊飞给拒了，不给他干了。”

　　“什么？他还没拒你，你拒他干嘛？”汪佳大为疑惑。

　　“太难搞了呗，把我所有方案都否了，否好几遍了。我黔驴技穷了，没碰过这么难搞的。”林芸从鼻孔里哼出抱怨。

　　汪佳完全不信。“怎么可能？你是谁？你是怎么说来着，那什么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可不就是你林芸啊。当年你们全年级最能熬夜、最能改稿、最能奉陪到底的不就是你吗。怎么突然到贺钊飞这里就折了？他怎么你了？”

　　林芸有点泄气。“这不是改稿的问题，我们从根本上的理念就不合，话不投机，他对我的提法全都不买账。我也尝试改了，但总是不对。”

　　“那就接着改呗，别随随便便放弃啊。”汪佳仍然不解。听林芸还不吭声，自己在那里嘀咕，“不过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贺钊飞这个人好像是够较真的。他跟季晨一起做音乐，也是，一个混音翻来覆去来来回回地调。季晨已经算是我搞音乐特认真一人了，没想到贺钊飞比他走得还要更远三里路。之前有次贺钊飞号称剧组有两天没他的戏，跑过来抓着季晨搞了一个通宵，最后连季晨都在说，我觉得老百姓真听不出来这有什么区别。这么多年，我头一回听季晨说这种话。他走了之后，季晨都跟我抱怨，说自己如果听一个小样听了500遍，那贺钊飞肯定听了一千遍还不止，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人。”

　　“我没说他不认真，我是觉得他想法不切实际，说不通，没法交流。”林芸闷闷的，回了一句。

　　“那季晨倒不觉得，我看他跟贺钊飞该怼怼，该争争，两个人折腾完也不伤和气。有时候我在想，季晨抱怨归抱怨，心里还挺享受跟贺钊飞合作的，虽然累得个齁死，听听做出来的东西还挺美。我呀，就喜欢季晨投入做音乐这劲儿。”说着说着，汪佳又开始沉浸在自己对季晨的无尽（在林芸看来绝对是盲目）崇拜中了，林芸也懒得理她，慢慢陷入自己的思索。

　　这次自己的表现，似乎真的有点不像自己。当年被甲方那么反复磋磨，捱更抵夜，也不过就是心里大骂几句然后接着改，贺钊飞说的话自然不好听，语气也没什么吧，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是因为一开始对贺钊飞印象太好，觉得他就应该是个好说话的人，所以生气他居然都变得爱挑刺了？

　　是亲眼看到他表演、拍戏真不容易，气他好不容易搞自己的专辑，却太理想主义，太随心所欲，也不想着好好凸显自己，寻求最大利益？

　　抑或是，在季晨家里的那次不期而遇总归让人不开心，连带对这个人印象都大大减分了？
　　直到最后汪佳挂上电话之前叮嘱林芸好好冷静冷静，毕竟也是个不错的活儿，重新考虑一下，林芸还是觉得自己没想明白。

　　刚好林妈的电话又打来，让她周六回家吃个饭，她索性也不多想了。虽然家就在上海，但因为工作时间不规律，林芸早就租了个小房子搬了出去，不打搅爸妈的作息。但作为家中的独生女儿，回到家里温暖的屋檐下，总是能让林芸抛下打拼奋斗中的种种艰难，做回父母的掌上明珠。
　　林芸的爸爸林教授两鬓已是斑白，精神却甚为矍铄，身为资深学者退而不休，依然作为学科带头人，带领一批青年教师博士后博士耕耘着各种研究课题。林妈妈做得一手好菜，也经常乐得招待上门蹭饭的各位学术新秀。

　　这次林芸回家吃饭，便碰上了其中一个得意门生。进家门的时候，一眼就见到林教授坐在沙发上，跟一个模样斯文、带着黑色全框眼镜的人相谈甚欢。

　　林教授见她进门，忙跟她介绍，“回来啦。这是许琦，我们系的副教授，MIT的博士，学术做得很扎实。”

　　林芸连忙热情的上前打招呼，“许教授好，多多指教。”

　　林爸指指她，“我女儿林芸，是做服装设计的，平时不住家里，今天刚好回来吃个饭。”
　　许教授也客客气气，“林小姐是服装设计师啊，厉害厉害。”

　　“厉害啥，自己瞎弄弄。”林爸替女儿谦虚。

　　场面有点尴尬，林芸瞄了一眼厨房，赶紧往里钻。

　　正在里面忙活的林妈见她进来，也不拐弯抹角，“见到许琦了？感觉怎么样？”

　　林芸脑子嗡地一下，突然醒悟，今天这可是鸿门宴啊。猝不及防的相亲这就安排上了，爸妈，你们够狠。

　　“哦，就是那个许教授啊。刚就见那么一眼，能有啥感觉。就是一看就知道特别爱思考，大脑把营养都抢掉了，搞得发根营养不足，额前的M字有点明显。”林芸摸摸脑袋。

　　林妈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就你挑，发量少点怎么了，好看也不能当饭吃。人家从美国回来的名校博士，三十出头就评上副教授了。你爸很看好他的，子课题都让他在带，人看着也实在。”

　　林芸不说话，闷头择菜。林妈一个劲儿把她往外轰，“这孩子，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主动来厨房，许琦一上门，怎么尽往这里躲。快走快走，我这里不需要你。”

　　“他跟爸聊学术那些东西，我插不上话，在那杵着多尴尬啊。”

　　“一回生二回熟，你去了他们就不聊学术了。”林芸一番忸怩，终究还是被撵出了厨房，尴尬陪聊，总算等到饭菜端出，正式开席。

　　林爸热情地向许琦介绍各种林妈的手艺，林妈更是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

　　“许琦，你是哪里人啊，吃不吃得惯家里的菜啊。”

　　“我是四川人，不过考上大学离开家这么多年，口味很宽了，什么口味都可以。您这菜做得真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啊。你家里还有没有兄弟姐妹啊？爸妈都是做什么的啊？”

　　林妈开始盘问户口，许琦倒也大大方方，说爸妈都是退休的公务员，还有一个姐姐已经结婚生了娃。

　　林爸林妈显然各方面都颇为称心，这一高兴，菜夹得更欢了，许琦面前的碗里已经摞成了一座小山尖。

　　“爸，妈，你们让许琦先吃会儿呗，他都吃不过来了。”

　　林芸忍不住开口，许琦向她望过来，眼神中似是充满感谢。林爸林妈瞬间捕捉到了两人互动的小眼神，一同哈哈大笑，“好好好，你们自己吃，多吃点，爱吃啥自己夹，千万别客气。”

　　许琦主动问林芸，“你都给什么品牌做服装设计？”

　　林芸解释，“我是给艺人做设计和造型的，毕业之后就一直跟着老师做，现在自己做了个小工作室，接一些项目。比方说一些综艺节目啊、广告的艺人造型之类的。”

　　许琦显得很有兴趣，“原来你就是明星造型的幕后功臣啊。”

　　“嗨，功什么臣啊，艺人穿得好那是自己有品位，哪里穿得不合适，第一个挨骂的就是造型师。”林芸玩笑着说。

　　“也是，明星都时时刻刻受人瞩目，造型也得特别注意。”许琦顺着接话。

　　林教授的叮嘱马上跟来，“工作用心是一定要的。你从事的行业比较复杂，任何时候都要保持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很多所谓的明星，看着光鲜亮丽，空有其表，毫无内涵，这些人要敬而远之。”

　　“不也有德艺双馨的艺术家吗。”林芸小声嘀咕。

　　“有，但是少。”林教授声如洪钟，刻板印象根深蒂固。

　　贺钊飞的样子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在脑海里，林芸失了失神，贺钊飞倒不是徒有其表，还是很有想法的，就是想法有点太多了，很麻烦。

　　许琦见她不吭声，还以为她被林教授说得心情不佳，连忙接话，“那你现在在忙谁的造型呢？”

　　林芸脱口而出，“贺钊飞，你们认识吗？”

　　许琦呆了呆，林爸也没有反应，倒是林妈妈接过话茬，“贺钊飞啊，我知道，我看过他演的电视剧，演得挺好。”

　　林爸接不上话，拉着许琦，聊开其他话题。

　　林芸低头自己吃着饭，与贺钊飞的对话还回响在她的脑海里。心理却依然纳闷，我为什么莫名其妙提到他呢，我不是刚拒了他的活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