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万里[娱乐圈]》从妙

32、胃疼

　　一到拍摄地，林芸就感到整个气氛都不一样。

　　剧组的工作人员沿着场地外侧，用绿色背景布拉起一圈高高的围栏，每个进去的人都需要严格管理。

　　林芸没有办剧组的出入证件，之前管得不严的时候进去不难，今天也变得麻烦了起来，只得给小红发个消息，等她方便了出来接自己。

　　等着的时候，不时有一些人探头探脑往里张望，多是些年轻男子，话语里夹着天南海北的口音，声音传到林芸耳里，

　　“今天怎么突然管得这么严了？”

　　“听说导演发了大脾气，说现在搞得乌烟瘴气，什么都一顿乱拍，都不让拍了。”

　　“拍这么久了，怎么突然发脾气了？”

　　“谁知道呢。我们也就是拍点花絮，这算什么啊，我们是帮剧组做宣传，现在谁不要流量啊，拍戏的时候有热度不好吗。”

　　“就是，别说我们光给粉丝卖图，有演员工作室都联系我们要图呢。”

　　“真的假的，吹牛逼吧，人家工作室还要你的图。”

　　“假的，不信拉倒。”

　　代拍们骂骂咧咧地走开了，等在剧组外面的，还有好些女生，三三两两地站着，有些一看就是学生模样，有些年龄较长，看着已经都是孩子妈的年纪了。她们比代拍沉静而有耐心，每个小群体都有人专门目不转睛地盯着剧组的出入口，其他人或是刷着手机，或者兴奋地低声聊着天。
　　等了许久，平时的中午放饭休息时间都快过了，小红才终于出现。林芸在门口登记的时候，好几个等候多时的粉丝已经快速扑上，把准备的东西一股脑儿塞到小红手里，

　　“小红姐，请你一定要把这个转交给飞哥，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一定要帮忙我们照顾好飞哥啊，拜托拜托。”

　　“请他多多休息，不要受伤。”

　　……

　　林芸只得把字写得龙飞凤舞，尽快完成登记，让小红尽快脱身。两个人好不容易进了剧组，看看小红手上，已经是大包小包满满一堆。

　　“我帮你拎一些吧。”林芸从她手上拿过几包，果然沉甸甸的，“还真挺重。”

　　“今天早晨已经送来一批了，各种各样的跌打膏药，粉丝消息灵通得很。”小红说。

　　“都是看的路透吧，所以今天剧组严查了。”林芸猜测。

　　“昨晚飞哥就跟侯姐反映了，侯姐说她去跟剧组说。”

　　侯立芳黑脸的样子林芸见过，特别是现在很多人拿着钱捧着剧本求跟贺钊飞合作，她应对那些人姿态都很高，林芸完全可以想象她怎么跟导演甩脸子。

　　到了片场贺钊飞的化妆间，却不见贺钊飞，林芸奇怪，“他人呢？”

　　“剧组请了个很好的跌打师傅，飞哥说刚好通告有好几个小时没排他的戏，就去做推拿了，让我把你接进来，我们先吃饭。”

　　剧组这都管呢，林芸觉得还不错，再问，“那他的伤啥情况啊？”

　　“飞哥说小事，一点皮外伤。”

　　“小事还去看跌打？”

　　“身上还有些别的地儿撞了，让师傅整整。没事，这对飞哥也是家常便饭了，把淤青揉散了就可以，师傅肯定比我厉害。”

　　林芸的嘴不自觉地张成O型，心想小红姐你可真是大气，“你经常给他揉伤呢？”

　　“是啊，我很会整的，以前我家牛崴了脚、在哪磕了碰了，都是我整，一会就好了。”

　　林芸的嘴巴完全合不拢来。小红倒是不太好意思的样子，又补充一句，“就是我手重了点，有时候飞哥会嗷嗷叫。”

　　林芸已经无话可说，心道，你把飞哥跟牛一样整，粉丝们知道吗。

　　林芸低头看看粉丝们送来的礼物，除了包装精美的手工品，精心绘制的图画和信件，全是形形色色的外伤药膏，看看产地，云南的、北京的、日本的、港台的、东南亚的，可以直接去开药铺了。

　　想想自己包里带来的那几款，相比之下真是小巫见大巫。

　　两人一起吃着剧组的盒饭，林芸想着贺钊飞这剧组的待遇，他一投诉导演马上快速反应，剧组的医疗服务特供，粉丝的爱关怀备至，还有个精通跌打（虽然好像是兽医方面更精一点）的小助理，好像也不需要自己再干什么，瞬间有点泄气，觉得自己实在也是吃饱了撑的，替一个大明星瞎操心。

　　“飞哥的粉丝都认识你了啊。”想到粉丝，林芸问小红。

　　“都认识，连我微博都知道，经常给我发私信，我都看不过来。”小红啃着一个大馒头，满满塞了一嘴。横店的盒饭通常都是配米饭，但小红北方人，从小爱吃馒头，每次看到剧组有馒头都很开心。

　　“粉丝也是用心良苦，想通过你给飞哥传话吧，”林芸也夹起一根青菜往嘴里送，“那你会跟飞哥说吗？”

　　“不会。飞哥自己都看粉丝的信，粉丝说的啥他都知道，不用我传话。”

　　“你跟着飞哥多少年了？”

　　小红掰着指头数一数，“七八年了。”

　　“这么久啦。”林芸依然很难想象，小红在娱乐圈担任助理这么多年，行为举止还如此直来直往，不见半点圆滑世故，粗砺之风完全不改。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林芸继续问。

　　“飞哥也问过我，说我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在剧组跟着学学其他的工种，以后当副导演那些的。但我其实不喜欢，还是跟着飞哥好。”小红咀嚼的速度渐渐放慢，边回忆边说，“以前飞哥不太红的时候，我们挤一辆小面包车去外景地，他都让我坐前面，他自己跟三四个大汉挤在后面。我做错了他也不骂我，只告诉我怎么改。我就想一直跟着飞哥，他要不演戏了，我就拿着攒的钱回家盖个小楼，养鸡养鸭过日子。”

　　林芸的心微微悸动，淡淡地安慰小红，“飞哥这么好的演员，会演一辈子的戏的，你可以一直跟着他，直到退休。”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小红愉快地答应着，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馒头上。

　　“吃好了吗？”身后响起贺钊飞的声音。

　　林芸赶紧转身，见到推拿回来的贺钊飞。穿着一身戏服的打底布衫，白衣黑裤，走进来的步伐虚浮绵软，说话也有点有气无力。

　　“我们都吃过了，”小红大声答应，“飞哥你吃点啥，面包还是饼干？”

　　“你没吃饭呢？”林芸又是惊讶。

　　“上午拍摄的时间长了点，不想让师傅等，做完回来再说，”贺钊飞浅笑答道，又跟小红说，“随便吃点就行。”

　　林芸感觉他的笑容勉强，看来一身皮外伤不轻，刚被按了一通狠的。

　　“啊，”一旁翻找小红突然大叫一声，“飞哥，早晨出来匆匆忙忙的，咱们装吃的那个兜我放在酒店没带过来。我这就出去给你买。”

　　说话间小红已经飞奔了出去，不一会就没了人影。

　　如今的林芸已经比较适应小红的风格，所以倒也不再讶异。

　　贺钊飞更是早就习以为常的样子，注意力已经放在各种粉丝的礼物上，拿起一些信件阅读起来。

　　林芸看他读得认真，也不去打搅，把跟小红吃完的盒饭收拾好，清理了台面，拿去外面的垃圾桶倒掉。

　　就这一转身的工夫，回到休息室，林芸已经一眼找不到贺钊飞了。

　　“钊飞？”人呢？刚还在椅子上坐着看信呢。

　　没有人回应，林芸听到了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再一定睛，地上一堆大大小小的纸袋中间，贺钊飞蜷缩着身子，蹲靠在一侧的椅背上，看起来整个人缩成好小的一团。

　　林芸心里发急，赶紧冲过去，“怎么了这是？你怎么了？”

　　地上那人双眼紧紧闭着，右手使劲压着肚子上方，额头上密密浮出一圈汗珠，似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是胃疼吗？”林芸分辨出那是胃的位置。

　　贺钊飞微薄的双唇牢牢抿住，一丝血色都看不到，脸上的咬肌分外明显，应是死死咬着后牙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芸的心似乎也跟着一阵阵地抽痛起来。她抽出纸巾，屈膝跪下，帮他撩起头发，把额头上的汗擦去，额头上的大肿包清晰可见，林芸轻轻避开。

　　贺钊飞消瘦的脊椎弯成一道弧线，肩胛骨的轮廓从白衣上透出来，微微有点发抖。林芸咬了咬牙，一把将贺钊飞的身子揽到自己怀里，左手紧紧握住贺钊飞的左手，右手叠上他压在胃部的右手，跟他一起抵御胃痛的灼烧。

　　“胃痛就是一阵阵的，我高三那年得过胃炎，是因为考试压力太大，不好好吃饭闹的。疼的时候确实很难受，过了一阵就能好一点。没事，没事，待会我们再喝点温水，吃点东西。”林芸搂住贺钊飞，嘴里喃喃地说着，她的胸口紧贴着贺钊飞的背，咚咚的心跳声自己都清晰可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慢慢的，林芸终于感觉到贺钊飞紧绷着的身子逐渐放松下来，她也轻轻松开双手，拍拍他的双臂，“是不是好些了？这一阵过去了吧。是胃疼吧？”

　　贺钊飞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