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本预言书》许五六

3、袭击者

　　鸣默很快带着预言书离开了这里，但在走之前，他按照预言书说的方法抹去了自己来过的痕迹，避免被抓到。

　　“但这种方法并不能持续很长时间，最多不过五天，他就会追上来。”预言书对于它口中的那个“他”讳莫如深。

　　既然达成了短暂的合作，预言书不再用那种装腔作势的姿态说话。这样一听，它的声音实际上有种潇洒大气的感觉，让人联想到负剑迎风而笑的青年侠客。

　　“‘他’到底是谁？”鸣默忍不住问。他轻轻地把门掩上，虽然腿上伤还没愈合，但是动作利落。

　　被抱在怀里的预言书嘟囔：“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快点，往贫民窟那边走。”它似乎是很想让鸣默不要管那个口中的人，但这倒让鸣默越发好奇。

　　“外城很不安全，他们这么一闹，会引起全城警戒，到时候会有无数人搜查。”预言书好像已经预见了之后会发生的一切，看到了浓烟混战。

　　“外城？”鸣默反问。

　　预言书眼睛转了一圈，惊讶的说：“你是摔坏了脑子还是什么都不懂？”它的话分明是在嘲讽，但是却真心实意，一时间叫人搞不清它到底是好意还是恶意。

　　鸣默：“你再不说，我就要把你丢在地上了。”

　　有效威胁。

　　预言书：“啧。行吧，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我们所处的位置是天空之城，归在天空集团的保护之下。而人类的城池之外是无尽的冰海……”

　　它徐徐道来，根据预言书的讲述，鸣默才得以窥见世界的一分半点。

　　天空之城又被居民称之为“向日葵”。中心城布满了黄色的能量板，而外城则位于“花瓣”的位置。贫民窟则在花朵的底部，经年不见光。这座城市在夜晚到来时会收拢花瓣，跟随太阳前进。

　　这个世界是被集团公司控制的，而不是政府。而在天空之城，像巨大帷幕一样笼罩一切的势力是天空集团。

　　“天空集团……”鸣默默念这个名字。远远的，他看见贫民窟那几乎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中的建筑群。按照预言书的话，要是等花瓣彻底拢合，贫民窟将完全处于不见天日的黑暗。

　　雨还是在下，差不多把鸣默全身都打湿了。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水，感觉到受伤的那条腿似乎冰冷沉重。

　　为了防止别人看见，他把预言书裹在了衣服里面。那颗心和他自己的心都在砰砰跳，似乎在进行一场隐秘的对话。鸣默却什么都听不到，只觉得身体像是生锈的机甲一样，连走路都会带起阵阵疼痛。

　　“……鸣默？鸣默，不要睡！”

　　谁在说话？那声音逐渐变小，最后趋近消失。

　　在它即将彻底消失的时候，鸣默毫不留情的掐了一把自己，让理智重回大脑。他嘴唇发白，颤抖着说：“我没事。”

　　远处的混乱还没有波及到这里，天空被半升的城市挡住了大半，地面上污水上涨然后又顺着缝隙往下流。从远处俯视，贫民窟的建筑群狭窄又低矮，像是被强行安在一起的无数箱子。

　　那一条缝的巷道中，远处只能看见黑漆漆一片。不走近还真的看不见。鸣默就走在这样的小路之中，能从缝隙看到下面幽深。

　　失了那么多血，撑到现在也算是鸣默坚强了。但是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自从醒来他就经历了太多的事，很想闭上眼睡一会。

　　但是要是闭上眼睛，说不定就醒不过来了。

　　不仅仅是他知道，预言书也知道。但预言书从来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一个人，每一次鸣默要闭上眼睛，他就在扣自己的伤口，用疼痛换来清醒。

　　那原本有愈合趋势的伤又开始流血，鸣默弄得满手都是血。他面上还带着笑安慰预言书，“我没事，我不会睡过去的。”

　　鸣默这个人，虽然他表面上很友好开朗，但实际上是真的狠，就像是之前他哪怕什么都不知道，也有胆量把预言书带走。

　　虽然预言书没接触过第三个人类，但也知道要是那种情况下像鸣默这个年龄的少年，应该会吓坏了。

　　为什么鸣默不害怕？他那么大胆，简直像一个天生的赌徒。

　　预言书开始觉得，或许他真的能够带来希望了。

　　另一边。

　　“今天就到这里了，我们先撤啦！”那站在燃烧的高楼上的少女嘻嘻笑道，目光扫过火焰之中的那群悬浮摩托小队。她有一只机械眼睛，而眼睛底下是红色爱心的符号。这副面容太过明显，直叫人一眼就认出她是谁了。

　　那摩托队中领头人拧眉呵斥：“哥特，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这样做，不怕惹毛天空集团吗，是谁派你来的？！”

　　“诶诶，你居然认出我。”那少女惊讶不已，失望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又变成了愉快的笑容。

　　“你不过是换了张脸，我还能认不出你吗！”领头人感觉自己被小瞧了，神色一冷。要不是隔太远动不了手，此刻他都想给哥特一枪。

　　“我可是做了很好的伪装的。”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被小看了，少女哥特顿时大声叫起来。

　　不对！怎么话题开始被哥特牵着鼻子走了？

　　领头人暗自恼怒，然后出声再次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没有人派我来啊。”哥特理直气壮的说，咧开嘴笑，“天空集团那堆破事谁不知道啊，我只是想……嗯，惩恶扬善罢了！”嘴上这么说，但她思考成语都花了几秒钟，显然是现编的理由。

　　领头人是绝对不相信的。

　　他面上稳住少女，手却摸到了腰间的一把枪。

　　那把枪有小臂那么长，通体白色，枪口的位置有着淡淡的灰色痕迹。外壳之下是精密的细小零件。这种枪是巡逻队的通用武器，而他们的载具悬浮摩托也是派发的。

　　悬浮摩托被称为“月影”，而枪则是“月隐”。

　　巡逻队主要驻扎在中心城，偶尔会出手帮助外城。他们的标志就是一轮金色太阳。但几乎整个天空之城都知道，巡逻队的幕后主人是天空集团，他们根本不是为居民做事，而是在为集团做事。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天空集团隐藏的实验室遭到袭击之后，巡逻队这么快就来了。不过是天空集团感觉到自己的利益受到伤害，因此派来了一群走狗。

　　就在哥特打算出声嘲讽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耳朵上通讯器里传来了声音，于是她便说：“天空集团？我可不知道这里居然是天空集团的地盘，我还以为是哪个黑心家伙开的实验室呢！”

　　说完这句话，她就毫不犹豫的转身跳楼，很快消失在火焰的掩护下。

　　领头人极快的抽枪朝着哥特的背影开了两枪。少女一时不察，被击中了后背，但她好像完全不怕痛般的回头瞪了一眼，然后几个跳跃，在楼房间消失了。

　　“该死。”领头人暗骂一声，然后立刻叫人上前去灭火。

　　火焰汹涌，好像在朝着天空发出一声咆哮。领头人看着小队的人开着悬浮摩托往高楼去，然后回头望向远处，那卡住不动的外城宛如一个生锈卡顿的巨型机器。

　　从天空往下看，能看见城市是一朵冰冻在寒冰里的半开鲜花。

　　但分明是这么美丽的花朵，但却让领头人心中一沉。这不是冰清玉洁的世界，而是肮脏怪异的世界，是无人能够脱身的泥潭，也是每个人苟延残喘的阴霾天。

　　他不过是受雇于人，良心不安的走狗。

　　天空集团的总部坐落于中心城，是最高的一栋楼，宛如最高的树梢。在天色好的时候，能看见那些黄色能量板微微闪光，像是人在呼吸一样忽明忽暗。

　　中心城位于贫民窟上方，位置最好，这里也是天空之城最和平的地方，胆大包天的人都不敢在这里撒野。但今天的混乱波及到了这里，让地面都开始震动。

　　但这中心城还是一片祥和之景，好像任何混乱都无法惊扰到这里。

　　高楼之上，一个全身笼罩在阴影中的人站在落地窗前，凝视外面的全息投影。几丝雪白的头发从兜帽中露出来，交织在披风间。

　　他伸出手指，摸到了冰冷的窗户。

　　触感顿时让他清醒过来，垂下眉，冷冰冰的看着那夸张的投影带笑对所有人说：“亲爱的中心城居民你好，今天的天气尚好，适合出行……”

　　它的声音甜美，长相虽说可人但看久了却透露出一种非人机械感，叫人心里发寒。

　　而火灾那些事似乎都发生在另一个世界，与中心城隔了一层透明的薄膜。要是住在这里，就能平静地过上一生，可谓是许多平民的毕生追求了。

　　有人却知道，平和只是涌动暗流上的浮冰，完全不可靠。

　　思此，白发青年的眼中只有满满的厌恶。在这世界，所有人都在自我毁灭和放纵中走向毁灭，荒诞科幻和荒凉破旧交织，自我拯救永远比毁灭堕落难。也难怪那么多人沉溺在廉价的娱乐中。

　　有人想拯救世界，但他们最后都在阴谋中走向死亡了。

　　这个世界早就该毁灭了。

　　白发青年疲倦又厌烦的收回了视线，转身回到房间。衣角在转动间飞舞飘动，仿佛是一只没有落地处而翻飞的黑蝴蝶。

　　“咚咚咚！”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青年动作一顿。但还没等他说点什么，就听见门吱呀的打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大公子，外面出事了。董事长让我来叫你。”

　　“滚出去。”青年面无表情的说。

　　寒冰在空中浮动，随时都能动手，仿佛是一把无形的利刃悬浮在面前人头上。他的眼中露出些杀人的寒光。

　　那人立刻退下去了。

　　青年看着那打开一半的门和外面长长的走廊，虽说已经是早已习惯，但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他盯着地面良久，然后起身往外走。既然要去外城，那可以顺路去看看预言书。

　　本来按照预言书的计划，除了“他”没人会打开门发现自己不见了。而“他”一直都是每一周来一次。

　　但没想到这一次青年会因为遇袭的事情来到外城。按照他的性格，他更喜欢一直待在一个地方。所以很巧合的是，在鸣默他们离开不久后，青年就已经来到了房间。

　　他沉默了一会，取下了兜帽，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来。黑色的仿佛无机质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固定在空空荡荡的高台上，仿佛能看到那本消失的预言书去哪里了。

　　雪白的头发是从天上银河舀来的，在光线中微微泛着光，披在身后。

　　“预言书呢？”白术自言自语。

　　房间里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在，也自然没人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