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引子 或者说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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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谢征
路过一片山林的时候，我停住了。林树枝繁叶茂，江云随长风既往，将我抛在后面，他走得很慢，我追不上他。
一点一点被他落下。
浓郁枝叶的边际透出光来，墨色疏影垂落至我脸上。是渐渐转深的橘黄色，渗入灿烂暖阳。
无法形容，反正好看。
比坠落的繁花好看得多。
2陆辞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太知道。
只是潮水一样的墨色汹涌起来，再声势浩荡地退去，不似骤风，也不似狂云。像夏夜里最后一片灯火，随即没入向晚的叹息。
很久了。
更像与故人的错过，落花投下栖身处的疏影，重重叠叠，歌颂着生不逢时，留恋着意难平。
3谢征
“唯怜柳岸风不止，行舟已迟，春引相思。”
早就数不清只是写给他的第几首诗了，月色和光热吻于桌案上，照我倦而无眠。京城的确是热闹许多的，以至于夜已深，灯火仍相映通明。
房内书童打起了瞌睡，我便自己起身轻声欲走出房间，不料书童一下被惊醒：“殿下有何吩咐？”
“你回去休息吧，还等在这做什么？”
“嗯？哦……”小书童已是困极，很快便回去了。余我一人又坐书案。
月照灯火。
心想太亏了，好歹教他陪我一起无眠于漫漫长夜。
第二日，我差书童给他送一样东西。
其实只是一句诗而已。
书童是府上新来的，有些好奇自家殿下是何时与相府的少年将军有了交情。
我看向远处风垂桃李，低声笑了。
4陆辞
他很久没来找过我了。
其实早就有了征兆。上次回京，正是他的生辰，他却一句话都没给我捎过，他有何事，我总是从旁人口中听闻的。此后每日相逢，他与我都极其疏离冷淡，愈行愈远，仿佛只是相识的陌路人。
还有，他也没再给我写过诗了。
此日桃花刚好，本想去找他的，后又想了很久。
算了。
练剑时总忍不住想到他，于是越练越是浮躁，干脆放下剑回房。“将军。”府上侍卫唤道，我回过头问：“何事？”
“临安王府差人送了封信给您，”侍卫笑说，“大概是那位殿下寄与将军的。”
“知道了。”我连声音都透上了欣喜，印着桃花的信纸上馨香暗覆，潇洒而漂亮的字体挥墨而题：
“相思寄予持酒听，
云破月来花照影。”
我怔愣许久，然后回望中庭。
一树桃花摇落乱红作影。
5谢征
夜还未央。
我独自渡步花树下，然后一次次数着时辰。
又看向旁边将军府邸。
行，我心道，他若这次不来，看我下回还主不主动找他——
然后回首一人将我抵在绕满花枝的高墙。
眼中恍若一下子失了焦距，几秒之后才又恢复清明。
“……陆辞。”
他视线落在我身上，似乎隐忍许久，最终还是将我放开道：“为何在此处约我。”
“为何啊，”我看着他笑了笑，“桃花太美了，所以想与你共赏。”
月流光倾斜于花下，春风十里诉芳华。
“是么。”他也转头看向桃花，然后轻声道了一句：“其实我昨日就这么想过了。”
6陆辞
我垂眼看着谢征。
有一瞬间我看他似乎张口要说些什么了，但只是须臾，他又唇边带笑，一言未发。
“你带酒了么。”他笑说。
“没有。”我道。
他应声，随之似乎有些遗憾一般：“可惜了啊。”
“月色这么美。”
又是无言的沉默，良久，我张了张口，“我下月回塞北。”明月停在檐上，引清风夜长。他看了我一会，然后道：“巧了不是，我下月回江南。”
“你来送我么。”
他笑道：“来啊，为何不来。”
我点了点头，又道：“那你记得给我写诗。”
他顿了一下，然后笑说好。
7谢征
陆辞走之后，便又是难熬的长夜。
可惜了，明明是想与他说的，话停在嘴边又被迫咽回去，于是只余下长久的沉默。
两年前，陆辞第一次去塞北。他走后不久，我忽然胃痛了起来，后来甚至于已开始咯血。
宣太医也无甚用处，每位太医为我号脉之后，无一不面色沉重，欲言又止。
搞得谁要死了似的。
后来一位自幼为我诊疗的太医终于忍不住告诉我，这是不治之症，命不久矣。
我也不怎么惊讶，像往常一般，唇边透笑，然后问他，还有几年。
他看着我，迟疑了很久才道，殿下宽心，若好好治疗……大概还有两年。
两年。
大概那时候，陆辞就能回来了吧。
我提起酒壶斟酒，风一吹就是如雨的桃花。
要怎么与陆辞说呢。
我喜欢他啊。
可惜桃花带雨浓，和月落酒空。
8陆辞
又到了塞北。
大漠孤烟渡，雁晚归凫渚。
一切都很好，只是总觉得似乎少了个人。
以至于，看着琉璃盏里的葡萄酒，常常会想到明月。
明月照故人。
一如昨晚的那场大雪，月色也停在了孤夜。细雪落在窗边，打湿了案边灯火，随即又坠入芬芳美酒。我看着雪，忽然想到桃花。
那是万点落红沽饮着三月春酿，然后尽数化为繁花。
桃花落酒。
最终，一饮而尽。
9谢征
花落了。
在明月夜
10陆辞
他没等我便自己走了，走在了春三月的江南。我到他府上看了很久，又去了他的书房。我看到满篇诗文散落在地，墨沉于纸上，尽写相思。
他说，月照灯火知别苦。
他说，落红数点不知愁。
然后我看到他桌上覆着最后一篇信纸，他写：江南斜月后来化为了桃花落酒，从世代流转到一晌贪欢。
我抚着信纸。
明月也在送别桃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引子 或者说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