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黄[网球]》霜未

21、珠海小年终(4)

　　三人返回活动场地时，帕普诺娃和另外三名球员的沙滩网球女双表演赛已接近尾声。大家是为活跃气氛而来，不争输赢，打得很欢乐，比赛在笑声中结束。
　　接下来是采访环节。虽然几名女球员的排名更高，但中国记者对归奕宸更感兴趣，第一个问题就甩开她们，抛给归奕宸：“能否谈谈你对珠海超级精英赛的看法？”
　　旁边的四名女球员保持着营业笑容，不置一词。
　　归奕宸用英文回答：“我认为WTA珠海超级精英赛会是最好看的赛事之一，因为有优秀的赞助商、迷人的海滨风光，还有世界顶尖的女子选手们，会是一场值得期待的网球盛宴。不过我不是WTA成员，这个问题相信由WTA的姑娘们来回答才更有说服力。”
　　四名女球员笑起来。

　　简心啧啧：“他对记者还挺会讲嘛，平时怎么总把天聊死。”
　　宋鸣同情地看她：“一个能把省队十二个女生撅回去一打的人，你能指望他有多会和女生聊天？”
　　简心：“……幸好我能说会道。”

　　归奕宸没有喧宾夺主，把话题还给主嘉宾们之后，主动下了台，往简心几人这边来。
　　不等他走近，归晓星拉着宋鸣迫不及待地迎过去，“奕宸！你看谁来了？”
　　归奕宸看向宋鸣：“找着人了？”
　　宋鸣：“嗯，逛邮局呢俩人。”
　　兴冲冲想给归奕宸一个惊喜的归晓星：“……”
　　简心惊讶地问归奕宸，“你早知道宋师哥要来啊？”
　　宋鸣：“前天回国我就跟他打过招呼说要过来，我这嘉宾证都是刚才他帮我跟PH要的。”
　　“宋鸣！”归晓星愤慨，“你现在眼里只有队友没有师姐了是吧？”
　　宋鸣乜她，“有没有可能是某人屏蔽了Michael（迈克尔）·S的朋友圈？”
　　归晓星呆滞两秒，“……Michael是你啊？”
　　简心和归奕宸对视一眼，忍俊不禁。

　　“嗨，归！”一名身材高大的西方人笑着走过来。
　　归奕宸回头，“嗨！西蒙，好久不见。”
　　西蒙熟络地和归晓星、宋鸣打招呼，归晓星问：“听说你现在担任琳卡的教练？”
　　“是的，自从归决定不再打双打之后，我再也找不到像归这么棒的双打搭档，只好退役去做教练了。”西蒙开玩笑。
　　三人笑。
　　西蒙揽住归奕宸的肩头，继续开玩笑：“虽然我已经40岁，但如果你还想打双打而缺搭档的话，我会马上向琳卡辞职，为你复出。”
　　“你让琳卡今年挺进了女双世界前10，我想她是不会放你走的。”归奕宸笑着指指他身后。

　　采访结束，一头红色短发的琳卡带着另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加入到老友欢聚中，琳卡耸耸肩，“如果他能说服你和我打混双的话，我就放他和你打男双。”
　　西蒙：“狡猾的琳卡，她知道你从不打混双，她是在拒绝我的辞呈！”
　　在几人的笑声中，金发碧眼的女孩向归奕宸娇俏地挥手，“你好！我是萨曼莎，琳卡的双打搭档。”
　　归奕宸颔首，“你好，归奕宸。”
　　“我在电视上看过你的中网决赛，事实上，本人比电视上还要帅气。”萨曼莎展开攻势，“刚才在台上我就跟琳卡说我想认识你。”

　　简心虎视眈眈地瞪过去。
　　不消一秒，偃旗息鼓。
　　人家个头高挑，面容姣好，紧身T恤凸现出傲人身材，是个性感火辣的美女。

　　归奕宸礼貌微笑，“谢谢。”
　　萨曼莎：“你有参加澳网的打算吗？”
　　西蒙也问：“你排名应该能进正赛吧？”
　　归奕宸点头，“会参加。”
　　“你肯定会的。”琳卡笑，“你可是澳网的‘中国奇迹’。”
　　萨曼莎：“那么我们在墨尔本还能见面啰？你会报名单打还是双打？”

　　大满贯、TOP20和精英们的过去，这些东西对于简心来说遥不可及。她一句话也插不上，默默地退后几步，站在印有PH巨大LOGO的背景板前，孤孤单单地看着归奕宸和他的朋友们谈笑风生。

　　归奕宸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被萨曼莎的问话拽了回去。

　　宋鸣跟过来，“怎么啦？”
　　简心双手叠在背后，向后靠在背景板上，蔫蔫地说：“没事。”
　　宋鸣笑笑，向那边扬扬下巴，“你看到了，这就是TOP20的世界。”

　　他们在谈论今年澳网的参赛情况，有些名字简心只在电视上听过，有些还很陌生，而他们谈论起来如数家珍。
　　在网坛，球员根据排名划分圈子已成共识，比如当在赛会更衣室相遇时，有些高排名球员会对低排名球员的问候熟视无睹，之前她也亲身经历过。那时她并没觉得怎样，然而此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她和他的世界，并不相同。

　　宋鸣和她并肩靠在背景板上，双臂环胸，“在队里的时候，奕宸就是女生的焦点，现在还是。论长相，我不比他差吧，论身高，我还比他高点呢，要论哄女生开心我可比他强太多了，我就不明白了，我怎么老被他抢风头。唉，既生瑜，何生亮啊。”
　　简心故作惊诧，“师哥你居然会用成语哎！”
　　“一碗水端平啊小师妹。”宋鸣斜眼瞥她，“你大师哥学历可比二师哥高很多，我可是明尼苏达大学毕业的，正规本科学历。”
　　简心乐了。方才小小的烦恼消失大半。

　　“我爸说，最让他意外的就是你了，你是那批唯一一个出国留学的。”
　　这话被简心粉饰过了，其实简宏的原话是：“这小子太让人摸不着脉，刚出成绩非要退役，给他跑好了路子当教练死活不去，非要出国，平时写个检查都要晓星给他改一堆错别字居然还考上了。”

　　“别说简教，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宋鸣望着远处的海天一色，“09年全运会的时候，我还觉得我会再打个十年，我能拿全国冠军，我们省队‘三个火枪手’能包揽全运会女单男单男双混双全部金牌。谁能想到呢，没等上场就散伙了。到现在，‘三个火枪手’，还在坚持打球的，只剩奕宸一个了。”

　　当年宋鸣在无伤无病省队力捧前途大好的情况下突然退役，令所有人大惑不解。简心曾以为他退役是为寻求更好的发展，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她小心地问：“你是不是有点遗憾啊师哥？”

　　“对网球，谈不上特别遗憾。运动员不是只靠天赋的，我不像奕宸对网球那么看重，迟早会厌烦。——你以为，TOP20代表着什么？”

　　简心心思跑题，正在思索“对网球谈不上遗憾，那对什么谈得上遗憾”这个问题，没能及时应答。

　　宋鸣自问自答：“在大众眼里，TOP20代表荣誉、金钱和光鲜亮丽的交际场，那只是一小部分。另一大部分，是汗水、泪水和永不停歇的脚步。这才是TOP20和TOP200的世界最大的区别之处。”

　　汗水、泪水，和永不停歇的脚步……
　　简心凝视着对面的“TOP20五人圈”。

　　她听见西蒙跟归奕宸提议打场沙滩网球，萨曼莎说：“难道你把女士晾在一边吗？不如我们四个人来打混双，我选归。”

　　“简心，”宋鸣突然问：“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说，你想和奕宸打混双么？现在还——”
　　他声量不小，吓得简心一个蹦高，条件反射去捂他的嘴，“师哥！”
　　宋鸣笑着挡开她的手，“干嘛？秘密啊？”

　　师兄妹二人的动静引起了归奕宸的注意，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见简心和宋鸣嘻嘻闹闹，不知在说什么，仿佛很开心的样子。
　　他怀疑自己这个二师哥是不是做得不够好，不然为什么简心亲切地喊宋鸣“师哥”，却没这么喊过他呢？

　　“别这么大声啊，”简心面红耳赤，“被他知道很丢脸哎。”
　　宋鸣：“为什么？”
　　“就……”简心吞吞吐吐地说：“他不打混双啊。”
　　“去年他和苗淼就组过混双。”
　　“那是准备参加奥运会，国家队让他们组的。再说，”简心酸溜溜地瞄一眼萨曼莎，“就算他要打，还有这么多TOP20供他选，也轮不上我啊。”
　　“看来你不了解你二师哥啊。”宋鸣笑得意味深长，“有目标就主动争取嘛，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呢。”

　　“归！归！”
　　归奕宸回过神。
　　萨曼莎：“怎么样？我和你，西蒙和琳卡，打一盘混双？”
　　西蒙和琳卡无奈地耸耸肩。
　　归晓星正要开口婉拒，归奕宸说：“可以。”
　　归晓星：“？”

　　萨曼莎喜形于色，和琳卡从工作人员那里借来球拍。

　　琳卡递给归奕宸一只，他却将己方两只球拍都接了过来，转身喊道：“简心！”

　　“哎？”简心正和宋鸣说话，闻言看过来。
　　归奕宸朝她招手。

　　宋鸣带着一种“看好戏”的表情，拉着简心走近。
　　简心：“什么事呀？”

　　归奕宸对萨曼莎说：“打混双可以，不过我的搭档我自己选。”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他将手中球拍之一递给简心，“我缺个搭档，可以帮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