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里》熬夜听雨

45、天使

　　“如果想要后者，那就只能等！”
　　她给出了一个不太理想的回答，可这就是现实。
　　没有大军压境，仅凭她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做到将所有人平安救出的。
　　沉默，很久的沉默。
　　寂静的氛围里充斥着一股名为绝望的气息，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没有等来任何希望，好不容易终于来了一个人，还是让他们继续等。
　　宋清点醒萎靡的众人：“你们没得选？”难不成她是在和他们谈条件来着？
　　不要想太多！
　　就算她不救又如何？
　　呵~
　　众人听出她语气里的威势，这是个不容置疑的勇士。
　　还是个很有魄力的女子。
　　他们应该相信她对吗？！
　　那敢说话的人扒拉着门框，手里皲裂的肌肤像是旱时干涸的农田，一举一动间似乎是十分疼痛的，可他还是紧紧地扣住门框。
　　就像是握住那虚无的希望。
　　“好！我相信你。”他等！
　　其他人大多都低头沉默不语。
　　但没过过久，另一个不知从那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冒出来的粗哑，他明明声音不大，却格外真诚：“对！还能差到哪里呢？”
　　宋清低敛着眸，旁人看不清她眼里的神色，也无从窥见其内心的想法。她依旧处变不惊，好像这只是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
　　少顷，她抬眼望向那群人：“珍重！”
　　说完便押着剩下的那两名守卫出去了。
　　她和徐来一路上疾步不停，且同时交互信息。
　　被押着的守卫其实很想挣扎逃脱，但他们的手臂都被这个女子的巨力给卸掉了，动弹不得。
　　他们一路上也是惊骇地听着他们之间的交谈，不得不说，这两个人知道的不少，但不全对。
　　心下又是一顿冷嘲。
　　呵~不过尔尔。
　　一行四人经过接近洞口，附近的一道女童声有些紧张地喊了一下：“姐姐~”
　　她没有应答，只是继续行走。
　　那女孩儿见到如此冷面的姐姐，心下也有些不安、害怕。
　　只是身侧的母亲，拉了她，凑近其耳小声呢喃：“莫影响她做事。”
　　“可是娘亲，阿茸想走。这里不好！”
　　“是，这里不好，但外面也很危险。这里这么多人呢，大姐姐自有她的一番道理。”她循循善诱道。
　　小丫头有些委屈，眼泪汪汪的，可母亲的话也很有道理，她憋着嘴，试图通过唇形来憋住情绪。
　　温柔的母亲只是揉了揉她的秀发，让女孩靠在自己怀里。
　　不怕不怕，有什么风雨，母亲为你遮了去。
　　不怕不怕，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即使不知道是否还会有归期。
　　来到洞口，那几位女娘都没有离开，似是看到崖壁小道的崎岖，几个人有些游移。
　　她们不明地貌，不熟地势，此间居于何处，山外是否依旧有山？她们一概不知。
　　此等状况，自当不敢贸然。
　　待见到宋清出来后，几个蹲在地上的女子都霎时站了起来。
　　宋清没时间和她们磨蹭。
　　只一手将这两名守卫踢跪下：“看到了吗？这就是招惹我的下场。”流淌了一地的鲜血已经停止流出了。浸透山岩的红逐渐变暗，显然这些人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那两名守卫看着躺了一地的熟人，心里也是忐忑上下万分不安，脑子里的退堂鼓也已经敲了有十万八千遍了。
　　“女、女……菩萨，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您只管问，只管问。只求您饶了小的一命。”被去掉嘴里堵物的那人率先投诚。
　　女菩萨？
　　宋清听到这名头略一挑眉，有意思！
　　原是想说女罗刹的吧！
　　她一手将利刃置于其颈侧，看上去是提刀提累了，寻个置物架，恰好寻到了他的粗脖颈。
　　脑满肠肥，一看就是个养得很好的大肥虫。
　　“你在跟我谈条件？”她微微点了点手里的刀，有些钝的刃并没有伤到对方，可这人明显就已经慌了神了。
　　“不敢不敢，小的不敢。菩萨您尽管问！”阴冷的山洞里，他豆大的汗直接就下来了。
　　一地的尸体啊，都是一刀封喉啊，话都说不出一句就直接死了啊~
　　“问你，这是什么地方？居于石青岭何处？山下可有守卫？缘何要如此多人？”
　　对方感受了一下颈侧的利刃，沉甸甸的，他如实答道：“这是无名峰，前后无依自成一派，故借其天险与利势造了这囚牢。无名峰居石青岭西北角，实为山岭内里，其间绵延之山峰将其拱卫，若要走，便只能探过前方的群峰，越过叠嶂才能离去。”这人以为她们要出逃，便还因势利导指了出走的方位。
　　宋清不以为意，只当没听见，只是手里的刀越来越晃，似乎有些拿不稳了。
　　对方立即改口：“其实岩壁内里，就是牢狱的最深处有一个向下的岩洞，一次仅能通一人，内里凶险万分，却能直接从西北角出了这岭。”
　　手忽然不抖了。
　　真是奇了。
　　“继续！”
　　“这山下确实守卫重重，但却不是人，这峰座下是一片虎饲地，几近五六头，威猛无比。以往想要走的人，无不葬身虎腹。”见她不语，便继续最后一问，“这里的人死了便饲虎，活的便献祭。”
　　听到这儿，军帐之中的众人脸色不免都沉了下来。
　　祭祀用，这是什么诡异的仪式？且还需要不停地献祭？
　　“最后，我们从那守卫的口中得知，这石青岭的山匪其实只是外围的一个障眼法。其实内里是那千秋教的总支！”
　　“千秋教？”周望山看向莫逊，“这是什么东西？”
　　莫逊蹙着眉，同样不解。
　　他也没听说过这□□。
　　且观这千秋教的架势，这里头的教徒极度狂热疯癫，行事乖张，所作所为简直骇人听闻。
　　李教循嗅到了另一个重点：“总支？”也就是说，还有分支？
　　那这教徒究竟绵延多少？其机构是否已经犹如巨蟒伏地，潜伏多年？
　　简直是……后院起火，内忧外患啊~
　　徐来也是面色深沉。
　　没错，这千秋教的总支盘踞于石青岭，而其下的分支很有可能遍布甚广，具体的位置那守卫就不得而知了。
　　在十年前，这石青岭确实是山匪的天下。可不知是打哪来了个自称天人的使者——天使，说是来历劫的。山寨上的大当家也可能是年迈了，开始求神问卜，尤为看重这所谓的养身长生秘诀。
　　二人一拍即合，便什么也不顾了，投身到这所谓的炼药寻丹里面。祈求绵延寿命，通达长生。
　　在老天使的配合下，老寨主的身体看上去确实愈发健朗，如今八十的高龄，看上去也就七十九。
　　别人是怎么看的压根一点儿不重要，关键是——大当家相当信赖。
　　基于寨主的追捧，这天使后面索性就直接扎根在这石青岭，再不出山了。为的就是为他的知己求仙问道，以让他们能够共同得道。
　　徐来现如今一回想当时的画面，脑子里就自动出现宋清那一副仿佛听到什么脏东西的表情，平静无波的面孔下表达的似乎都是——傻子离吾远些。
　　她甚至都没有开口询问，这鬼话你们也信？
　　只是默默地将刀递给了他，让他站在这些人的身侧。
　　现在整个石青岭被分化成两个部分，一个是外围——山匪所在的区域。一个是内围，千秋教所居住的场所。
　　经过这么多年的演变，这千秋教逐渐发展为有上万名教众的大教，就是外围的山匪不过也就是三千人。
　　人数的悬殊以及教众的狂热，现在就算是那寨主幡然醒悟，这山匪也无法扭转乾坤，重新夺回主场了。
　　而且……
　　“毒？”安长年不禁发问，这故事听到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受骗玄奇话本，而今又扯到毒药。
　　这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确实，便就是那慢性毒药。他们每隔一月便必须要服下解药，如若不然便会暴毙身亡。那些教徒有无服药他们不知，但他们外围的人却是都被下了。神不知鬼不觉，当他们发现时，为时已晚！”
　　莫逊摇了摇羽扇：“他们没有去寻医？”
　　徐来：“寻了，无用！真正的解药只在那天使手里，轻易还动不得。”要是人死了，那就真是一起陪葬了。
　　感情这是个集体被诈骗的故事，宋清也说不太清楚自己当时的复杂心情。也不能用简单的一句无语来表达了，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简直无力吐槽。
　　这些年想克制千秋教的人有，想寻解药的人也有，但这些教徒无孔不入，头脑简单的山匪最初压根防不胜防。
　　也是近些年来，他们才找到了制衡之道。
　　……
　　很久的沉默……
　　一时间竟无人开口。
　　最初他们被派来剿匪，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确保军队后方安全无虞。毕竟他们而今经受不住任何一次背叛与打击。
　　好嘛，这一来，便来了个大的。
　　可见将帅安排之深谋远虑。
　　听完这些东西，某人的脸愈发难看了，不只是他，就是其他人也都是面色凝重，如遇大敌。
　　剿匪，他们是军将，自当奋勇无前。
　　可□□，其中无辜民众是否存无，其中分支是否遍及，其下教徒是否已然疯魔无可救？
　　这都是未知数。
　　届时，他们是直接动手还是留人一命？
　　犹豫，便就是战场上的大忌。
　　很有可能，对方没倒下，己方就先被消灭了个干净。
　　此时，对于这位李夫人的敏锐与先见之明，大家都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
　　这事儿确实只能慢慢来，从长计议。
　　“所以…这就是她让你先回来的原因？”为了寻找可能性，或者是，探清千秋教的目的？
　　李教循盯着徐来发问。
　　徐来知无不言，道了一声：“是。”
　　“夫人担忧消息传不出来，我们贸然行动，反而落人一乘。”
　　莫逊停了手中的物什：“确实如此！”说完，还瞥了一眼周望山。
　　周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