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里》熬夜听雨

29、故人

　　来到门口处，还未等宋清进去一趟，便在易安侯府门口就直接转乘了另一架马车。
　　好家伙，这还是个换乘票啊。
　　马车上宋清看着挺着大肚子后知后觉伤心的宋婉，自己也是无话可说了。还说这人有长进，结果是延迟感应。
　　无语凝噎……
　　马车上有孕妇一枚，一行的车速自然不会太快。走走停停好一阵儿，总算是见到寺庙飞檐一角了。
　　灵隐寺。
　　不知和前世一寺是否有差别？
　　等等，之前的那个她去过吗？
　　好像也没有！
　　得了，没啥差别。
　　可能是因为她们提前打过招呼，这寺庙里算不上热闹。空气里充斥着宁静檀香的悠远，可烧得多了，没什么悠远不悠远，只有淹没人的呛。
　　浓重的烟熏火燎将宋清直接给从上到下‘洗’了一遍，她不经意地瞄了一眼众人，只见大家都是万分虔诚地注视上首佛像。
　　等宋婉拜完后，询问她：“你不拜吗？”
　　宋清一身天青朦胧裙衫清新地立在一众辉煌之间，她摇了摇头。
　　她不求佛。
　　遇事，诸法求己即可。
　　宋婉是让人扶着站起来的，宋清没有上前搭手，只是默默注视着。
　　而后一旁的方丈十分友好地提起了长生牌位，应该是易安侯府的人前来问过，所以这边有提前准备好东西。
　　此时，宋清开口：“方丈，可允我立一个长生牌位？或是有什么其他的讲究？”
　　方丈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后徐徐解释着：“并无什么规矩，只是这长生牌位需要专人看管，为佛祖添些香油钱即可。”
　　宋清：很合理。
　　好在某人不差钱，很是爽快地应下了。
　　末了，方丈下去准备东西的时候，宋婉好奇道：“是予你娘亲的？”宋明月的生母。
　　这宋清确实没想到。
　　宋清摇了摇头：“是一个故人。”因她之身得以喘息异世，得以安度此间，得以有称心郎婿，得以……有将来之许。
　　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吧！
　　因为不好将具体的名字写上，宋清就只写了个江湖故人，末尾不写明月敬上，只留了明月二字。
　　如此，也算是成全了此间之恩。
　　希望这个十五六的少女真的能早登极乐，快乐无忧。

　　一旁的宋婉见她一副豪气冲天的做派，倒是不免失神暗笑：“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竟连名字都不能留。如此，佛祖怎会知道你所求为何？”
　　宋清淡然一笑，说道：“佛祖佛力无边，自是能让有心人如愿。”
　　宋婉怔了怔，随之也有些落寞地笑着点了头。
　　是啊，会的吧……

　　后面的事情一通办下来，等到结束的时候也已经是午后了。匆匆吃完饭后，一行人便到后面的禅院厢房里歇脚。
　　她是没什么的，还能撑得住，眼前的孕妇可不见得。
　　不过见对方经此一行舒缓释然了不少，可见有必要时，多问问神佛或许内心便会得到答案。
　　宋婉去午睡了，她不是很想在这浓重的香气里歇晌，便自顾自地在后山喝茶赏景。
　　夏季炎热，但山上的凉亭却仍有凉风阵阵。吹久了，可能还会觉得有些许寒凉。
　　绿棠侍立其身畔，主仆二人也算相得益彰。
　　护卫们大多都留给了宋婉，宋清想清静一会儿，自然身侧没什么人。
　　宋清坐在石凳上，示意绿棠：“坐。”
　　绿棠受宠若惊，内心挣扎地忐忑坐下了。
　　比起假意推诿，夫人似乎更喜欢处事明朗之人。因此，绿棠也很快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
　　宋清今日只扑了简单的脂粉，整个人清丽无边。再加之她浑身上下自成一派的气势，倒显得她更翩然若仙了。
　　“卓然那边的小萝卜头都安排好了？”宋清适时开口。
　　因夫人问话，绿棠立即正色，随后认真道：“都准备好了。还有夫人要用的人，张夺也已经筛选了出来。”虽然不知道夫人要这些小儿有甚用，但听命行事就是她们的准则。很多不该问的，她绝不会开口。
　　宋清见她如此正儿八经的模样，不觉好笑，有心恐吓道：“你不觉得很蹊跷吗？我要这些小儿有什么大用。”言语间神秘斐然，一副要深夜夺命的阎罗模样。
　　绿棠顿时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想到的，更没想到的是夫人的这一面。
　　“真……”她自觉声音大了些，这等杀人越货的事情实在不好大声问询，故青天白日，正午明阳之时，于凉亭处，一个丫鬟装扮的柔婉少女整肃着脸，压低着声音小心道：“竟是如此？真的？”
　　宋清见状，也学起了她的样子，压低了声音，似隔山有耳一般小声答道：“对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某人心里一顿闷炸。
　　宋清见这人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她实在忍不住了，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何必要多次一举呢？”笑完之后，宋清开口问道。
　　其实理由不理由什么的绿棠不在乎，就是刚才夫人那种自信又笃定的神情，就是莫名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别人她不知道，夫人要是做点什么惊天动地的那是很有可能的。
　　宋清可能自己都不太清楚，她的身上有一股翻云搅浪的气质。
　　有的人站在那儿，你就会觉得她与众人不同。
　　她就是这种人。
　　但就是这么一调笑，二人之间的气氛也就和缓下来了。
　　“我就知道夫人不是这种人。”
　　宋清饮了一口茶，认真点头，而后道：“我是好人。”
　　“噗嗤”，绿棠也不免俗地笑了起来。
　　可没过多久，对面之人似乎又有些感慨：“今后咱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北戎人都打到家门口了，再拦不住，哪里还会有这样晴朗美好的夏日。
　　这个问题有点不好答，宋清也只是喝着茶沉默着。
　　过会儿，一派神秘的绿棠开始聊起了前朝八卦：“夫人你知道吗？传闻前朝有个战功赫赫的武神大将，号称宣威大将军，就没有他打不赢的仗。”
　　宋清被她这鬼祟的语气提起了兴趣，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得到允许，绿棠略有兴奋，继续道：“这位神武非常的大将军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在家中却是畏妻如虎。而这位将军夫人却是前朝的一位不受宠的公主，两姓联姻，初时也只是单纯为了维系皇室与将军之间的关系。就这样，那位公主就被皇帝赐给了那位大将军做妻。
　　刚开始的时候二人相见两厌，可处着处着，竟也有柳暗花明的一天，二人暗生情愫，最后倒是成了一对有情人。当朝也在那位大将军的镇守下，过上了平和的生活。”
　　这是前朝初代时候的事情吧，宋清倒是不以为然。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有情人啊，既然一开始就是联姻，幸不幸福重要吗，公主不管怎么做最后的归宿都会是将军府的祖坟，爱与不爱，于她而言真的重要？
　　有情人这一点，宋清表示存疑。
　　见绿棠眼有艳羡，宋清开口：“所以，那位大将军的身边有侍妾吗？”
　　绿棠不明所以，认真思索了一下，迟疑道：“好像……应该……是有的。”
　　“这也值得你向往。”宋清暗暗摇头：“既然真的相爱，怎么允许有第三人。既然有，就不必谈爱。”
　　可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绿棠想了想，自家姑爷似乎就没有。可见，传闻确实值得商榷。
　　不可尽信。
　　话锋一转，绿棠说道：“那若是能有一位才比大将军的英雄人物出现就好了，咱们就可以打他个落花流水、人仰马翻。”
　　宋清给她竖起了个大拇指，这想法好！
　　值得表扬。
　　稍坐一会儿，那边来了人，道是郡主休息好了，请三小姐过去，而后一道归家。
　　宋清点头：“好。”
　　补了一觉的宋婉看起来精气神是好了些，往日的疲惫似乎在这佛声阵阵的悠扬里都一道散去。
　　二人上了马车，宋婉开口致谢：“多谢你陪我走一趟。还有之前你赠的药，很管用！人虽然还没痊愈，但至少性命无虞。夫君也让我同你说声，但凡有用得上的地方，上穷碧落下黄泉，只管吩咐。”
　　对方真诚致谢，宋清也是同款真诚回复：“那就说好了。”别到时候用人的时候赖账就行了。
　　“当然。”美妇人微笑示好，无任何不耐。
　　接着，对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颇为感慨道：“她/他来得真不是时候，现如今都乱糟糟的，不知什么时候能有个安生日子可过。”
　　宋清也看了看她的腹部，只见女子的鼓胀大肚俨然一副难以将息的样子，让宋清看着不免觉得害怕，不会爆吗？
　　摈弃这种危险想法，她笼回视线，回复道：“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人家回去吧！既来之，则安之。”这句话，同样送给她自己。
　　“既来之，则安之……”宋婉嘴里呢喃着这句话，面上是失神哑笑，“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宋清点了一下：“孕妇都是这样的，你习惯着习惯着……”
　　宋婉等着她的安慰之语，正要认真受教，没成想，眼前人最后只来了一句“然后你就习惯了”。
　　宋婉大囧，心情确实高兴了不少。
　　是啊，生活不会突然变好，也不会突然变化。一切皆有缘由，她们只能适应与习惯。
　　习惯它的好，也习惯它的坏。
　　宋清：我没说这么多吧？？
　　生活嘛，就总还是要继续的……
　　不久，宋清便听到了宋婉即将生产的消息。当易安侯府的婆子来邀请她过府的时候，宋清就想说了，她不是产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