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雨夜再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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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洋楼里的画室还开着灯。地上零零散散倒了不少颜料罐子和空的酒瓶。顾清怀也不收拾，凑合着弯腰从地上沾颜料到画布上画。
猛地灌下几口酒，借着酒兴，肆意的在画布上不时抹上几笔梦幻的颜色。寥寥几笔，勾勒出记忆中的人影。
画上是一个穿白裙女人的背影，茶色的头发用发绳挽起。漏出白皙的后背。顾清怀目光直直的盯着某一处。
真好看啊。她想。
半梦半醒间，她好像又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女友，牵着她的手，在夏日阳光下的沙滩上，赤足奔跑。海风敲响女友脚上的铃铛，伴随着浪声，一步一响，一步一想......
那时阳光正好，人也正好。
“好想她。”顾清怀喃喃自语。脑中自动回放起从前女友轻轻叫她阿怀的模样。每次一叫自己的名字，女友的距离感一下子就消失殆尽，像坠入凡间的神明。从高高在上，可远攀不可近窥一下子变得温柔，平易近人。顾清怀甚至鬼使神差地觉得女友性子很软。
画板上缀着两颗铃铛，有风吹过时，铃铛便会轻轻摇晃。发出极为悦耳的声音。这几年，顾清怀对这种声音疯狂痴迷。每当铃铛想起，她总会觉得宁望舒就要回到她的身边。
若宁望舒回来，就会惊叹于这两颗铃铛与自己脚踝上的那颗几乎一模一样。
好像已经两天没见到姐姐了。顾清怀把画笔随意地扔到一边，揉揉眉心，晃晃悠悠地走到一旁的懒人沙发边。
她脚腕上的红绳系着一颗铃铛，边走边响。叮叮当当的。顿住，整个人陷入沙发，眼前好似又出现宁望舒的虚影。“宁望舒”站在她的眼前，笑着地向她伸出手。明明知道眼前的并不是自己等的人，却还是伸出手去。
意料之中地抓空。
她宁愿去相信一个虚影，也不相信宁望舒真的不在了。
这五年间，她几乎把所有她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网络上发布的告示如石沉大海，警局里每天失踪的人数太多，也没几个人愿意帮她一起找。朋友的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回复永远都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无数个苦苦乞求的夜晚，顾清怀都是望着灰掉的头像和永恒不变的聊天记录度过的。
身边与她相熟的朋友都从一开始的劝她走出来，到后面无人问津。
一点痕迹都没有，宁望舒就好像如人间蒸发一般。
那时她们才确定关系三个月，就在准备见家长的前一天出事。这就导致顾清怀完全没有门路找宁望舒。只能从最基本的朋友，网络，警察局一点一点的寻找。
到最后实在找不到，她还抱着试试的态度到国外生活了一年。
没有结果。
从一开始的焦急苦苦哀求到现如今的麻木。虽说没有放弃过寻找，但希望也不大了。
“是姐姐自己不想让我找到吗？为什么呢？”顾清怀到最后只能怀疑自己。也不是没有反思过，她自认自己没有任何对不起宁望舒的地方。都把宁望舒放心尖上了，何谈对不住。
“那姐姐到底经历了什么。”顾清怀害怕，不敢去想，她承担不起这个后果。找到宁望舒，是她活到现在的唯一执念。唯一的执念都没了，那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视线转移到落地窗外的月亮上，此时正值深秋，月亮正圆。不知道此时是不是正像古人说的那样，宁望舒在和她在看同一轮月亮？
那你知不知道有个人一直在等你回家。顾清怀看着洁白无瑕的月亮，心里小声说。
随着酒精麻痹神经的次数一次次增加，她就快要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沦陷于梦境之中。分不清也好，这样不是就能天天见到姐姐了吗？心跳的飞快，顾清怀又不可避免的陷入回忆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
落寞，空虚，最后甚至变得疯癫，把自己迷失在回忆里。
“叮叮咚。”一阵好久没出现的声音响起，二话不说地把顾清怀从回忆中扯出。“谁........啊”好久都没开口的顾清怀从喉咙里发出嘶哑地喊声。
这个点，难道是外卖？不对啊，她今晚还没叫呢。
顾清怀半睁着眼睛，熟练地跨过脚下的瓶子。走到门边。门开后，看到人影的瞬间，手中的酒瓶恍的脱落，砸在地上，闷闷的一声。滚向旁边。
顾清怀半眯着的眼睛猛的睁大。
门外的女人穿着件单薄的白色半透明衬衫外套，隐隐可以看见里面的黑色吊带长裙。女人脸上满是憔悴，似是经历了漫长的赶路。五官慢慢与记忆中最熟悉的人重合。
又是梦啊。
“姐姐！”她声音颤抖，跌跌撞撞地奔向雨中，朝那人扑去。顾清怀抱的很紧，好像生怕怀中人会消失不见。
“我好想你。”
“嗯。我也是。”
顾清怀听着怀中人说的话。
又是这个梦啊，她想。
这是第几遍了，顾清怀数不清，但她还是会像被设定好程序的npc那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样的对话，只要能让她再次见到宁望舒，哪怕是梦也好。
只是梦醒了会更加空虚。
怀中人很暖和，像冬日里发光的太阳。宁望舒终是感到了心安。她用力搂紧了怀里的人，不想分开。
雨越下越大，宁望舒不适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阿怀，要不......我们先进去？”宁望舒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重逢的恋人这才念念不舍的分开。
“嗯……好。不要着凉了，先进去。”顾清怀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中，此时听宁望舒有些发颤的声音，好似突然醒悟般看着雨中女人单薄的，此时已经湿透的白衬衫。眼里满是愧疚。她怎么没早点发现。
今天的梦，怎么多出了之前没有的细节？顾清怀没有多想。
紧紧攥着对方的手，领着进屋。
“阿怀，你喝了多少？”刚刚在门外还没什么感觉，一进屋，酒味儿扑面而来。宁望舒轻轻皱眉，她记得，阿怀是从不喝酒的。
“还行....只是度数比较高，实际喝了没多少。”
顾清怀摸摸鼻子，没来由的有些心虚。她偷偷把门旁边刚刚掉在地上的瓶子捡起，随意扔进垃圾桶。酒瓶子在天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平时没怎么注意，客厅里有些乱，喝完没喝完的瓶子姿势各异地散落在客厅各个角落。留意到宁望舒的观望。顾清怀马上走上去捡瓶子，收拾残局。
宁望舒看了一会，蹲下来帮忙。
“姐姐......”五年不见的人此时站在她的身边，平日里想说的话全堵在心口，顾清怀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她只得先讨好般的叫叫。
按照以往的情节，宁望舒要给她讲这五年的经历了。这一次，是被拐走还是只是和自己一直以来的相处都是演戏，离开之后舍不得又回来找自己。
宁望舒在沙发上坐下，挽起对方的手。“阿怀，我.....”她想了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宁望舒对上对方亮晶晶的眼睛，微微叹口气。
因为心虚，她没见到顾清怀眼睛里隐藏的暴虐。
罢了，一并说了吧。
“我当时昏迷严重，听爷爷说还被下了病危通知书。直接去了国外治疗。也就是说，眨眼间。五年就这么过去了。”宁望舒话里带着对五年时光逝去的惋惜，她轻轻把顾清怀的发挽到耳后。
“对不起。我回来了。”
第一反应，今天这个梦的理由还不错，顾清怀甚至没办法以此来责备她。
顾清怀把理智扔到一旁，放任自己全身心的开始配合眼前的“宁望舒”演戏。
这个世界如此不公。五年，对她来说是难熬的，黑暗的，却对对方来说不过眨眼。
压抑已久的情绪不自觉释放，她扑进宁望舒怀里小声哭。似在埋怨宁望舒的不辞而别。宁望舒不时拍拍顾清怀的背，手足无措。
她发现，五年时间，眼前人已经比她高了。性格也变得孤僻了不少。宁望舒抱住她，有些手足无措。
“对不起。”她再次道。
顾清怀起身，还有些抽噎道：“不用和我说对不起，这事也不能怪你。我只怪自己这么没用，五年了都没能找到你。”
好不容易等她平静下来，宁望舒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11。
她用纸巾擦去顾清怀眼角未干的泪：“好啦，现在已经不早了。先去洗澡吧。我身上一股消毒水味，难闻死了。”
五年的时光似没有在宁望舒身上留下痕迹，她亦如从前一般和顾清怀相处。宁望舒轻车熟路地到主卧衣柜处。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女人眼里的偏执。
主卧一如五年前她没有离开过的时候。原来的东西都也都还在原来的位置。她似乎想到什么，对顾清怀浅浅一笑。
“叮当。”
是脚腕上铃铛响的声音。
“叮当。叮当。”几颗铃铛在风中摇晃。
“阿怀，帮帮我。”顾清怀心烦意乱的坐在主卧的凳子上，忽然浴室门被打开，一股热气吹出，紧随而后的是女人的轻声呼唤。
她随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宁望舒披了件睡袍，锁骨恰到好处的漏出来，刚洗的头发湿哒哒的垂在肩头。宁望舒擦着头发，一手拿着风筒。
“好。”顾清怀应了一声，看着宁望舒眼尾的嫣红，吞了口口水，咽下心口那一抹悸动。
女人的头发手感还是记忆中的那样，发质细软，摸起来手感很好。
这个触感好真实，这场梦能不能不要醒过来。顾清怀在心底默默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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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控灯关上，宁望舒按照习惯打开了床头灯。“不要开。”她听见顾清怀颤抖的声音。
“怎么了？”宁望舒见顾清怀状态不对劲关心地问。
“开灯了，就会发现她不在身边......”顾清怀用蚊子一样大的声音小声嘟囔。
“谁？”宁望舒听清了，不怒反笑。
顾清怀不做声。
又过了一会，顾清怀还是没有反应，宁望舒凑近一看。女人已经睡着，睫毛垂下，眼底一片乌青，看样子是很久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宁望舒看着这张对她来说熟悉又陌生的脸，良久沉默。对她来说离开顾清怀不过一瞬的时间，顾清怀已经完全长开了。
鼻梁高挺，眼尾细长，那双黝黑的眼睛注视着你的时候，像看到了深渊。但不变的是，每次只要自己一喊阿怀，深渊就像一潭水荡起了涟漪。
她不自觉想起以前的顾清怀，性格有点慢慢吞吞，整个人散发着某大型犬的气息，偶尔揉揉脑袋还会很高兴的摇尾巴。
“晚安，好梦。”宁望舒最终还是关上了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雨夜再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