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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铁直女梦游仙境② ...

  •   田钰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什么诡谲怪异的梦里,挂钟彩窗打字机以及平胸的自己——当然,也不能直接下结论,田钰把煤油灯放在一旁,对着镜子长大了嘴,把手指插进嘴里涮着自己的牙,边涮边记着数。
      32颗——正常人类恒牙数量的极限数目,但田钰和其他人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青春期时候的她比正常人多一颗后槽牙位置的智齿,这个智齿在她成年后折磨她数个月后才被拔掉。
      田钰在流着满嘴满手的哈喇子中数清了自己的牙周数并得出了这真是自己的结论后,她又结合周围情况得出数个新的推论,首先是自己真的变回了是个贫乳妹的年龄段。其次,这应该不是什么整人节目,但不排除是做梦的可能——就算自己真的重返十七岁,但周围充满年代感的陈设也绝不可能和青春期的自己扯上哪怕半毛钱关系。
      人作为自我中心意识较强的生物,当把个体置于一种特殊的环境下就会对该个体的思维方式造成干涉。田钰在还未了解事情全貌的情况下,对眼前现状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骄傲——难道穿越这种好事真的轮到自己了?早该穿一穿了!在高中时候欺负我的那群人一个也别想跑,接下来就该用自己成年女性特有的优雅从容狠狠的拷打那群贱婢了——就在斜靠在镜子上双手交叉环抱的她在这意淫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或者是已经忘了疗养院里清洁工和工具车在她面前被做成兰州烧饼的那一幕惨状。
      不知是倚靠的太用力还是发癫的太忘我,身后的镜子突然被她推出一道缝。田钰这才发现,这镜子不仅是双面的,而且还是个设计巧妙的暗门。她手上用力一推,将镜子翻转了90°,闪出镜后那边漆黑一片的光景。
      田钰提起放在一旁的煤油灯向里面窥探着,原以为镜子后面会是什么暗道或者密室,但没想到却像是一个木质的隔间,田钰闪身过去,站到里面发现正对着镜子的那一面像是一道门,橘黄色的光从门缝里透出来。她将提着煤油灯的右手换左手,单手暗暗用力想推开木门,与想象的不同,推开这扇门并没有推镜子那么费力。
      门后是所宽大的房间,田钰先是略微扫了眼,从摆设来看应该也是一间卧室。至于她刚才出来的暗门,则是间伪装巧妙的壁橱,外貌样式和周围摆着的那排红木衣柜浑然一体。
      “怎么还不睡,这么晚了”正在田钰回身准备关上柜门的时候,身后的右侧突然传出女声。“有事找我?”
      田钰的身体一下僵住了。
      现在她有几个顾虑导致她要思索下来回头面对目前的问题:以自己已经穿越或是尚在梦中为前提进行假设。
      一,转头发现是自己以前的熟人,那么就可以推翻被别人灌了柯南里的那种还童药,自己重返十七岁的推测就成立了。
      二,一个不认识的人,说明自己穿到了与自己相同样貌的人的生活中,两者并不属于同一个时代。结合打字机油墨牌子的中石推测,那自己可能是穿到了民国。
      三,如果那几本尬破天际的女同小说出自这个声音的主人之手,转过去可能当场就要被精神星亲犯。
      四,一个幽灵,一个空想主义的幽灵。在自己的梦中徘徊。为了扶持这个念头,全宇宙的超能力者,未来人,外星人都联合起来了,现在回头就要被自己的梦中幻想拖入深不见底……
      不能逃避,不能逃避,不能逃避。田钰在内心的啊还没狂吼出来前便转过身,以打断自己的无休止脑补。
      当然,想象中的一切推论并没有得到证实,在田钰面前的只有一位坐在书桌后的少女。
      放在一旁的台灯的橘黄色灯光照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透着光的黑发用红绳扎成一束垂在右边的肩膀。穿着件格子花纹的青色睡衣,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一本黑皮革封面包裹的书,身体带着微微倾斜的姿势靠在椅子上。
      她面带微笑,细框眼镜下的双眸带着像是天生的倦怠与温柔,直直望向还在大脑暴走中的田钰。
      是不认识的人,但很漂亮。不排除是那几本变态女同话本的作者,但长得好看的,就算是貌似也可以接受——这是田钰转身后第一时间的想法。
      “这个……”真开口,田钰反倒有些手足无措不知从何说起。“我这是在哪来着?”
      “当然是在自己家,还能在哪?”
      “睡……睡糊涂了,哈哈”田钰只能用她招牌式的傻笑搪塞。
      好在对面的少女也没有再追问,像对田钰的举动见怪不怪,从笔筒里掏出张缀着红缎的青色书签放在手中的书里又合上,接着站起身来,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根手杖,一瘸一拐的向身后不远的书架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着:“父亲不许我们去北平上学的事你知道了吧?他说日本人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要打进山海关,冀北要乱起来了。”
      “嗯……嗯。”目前对现状一无所知的田钰只能应声附和着,心里暗暗揣摩着少女所说的话。她这才注意到,面前这个高挑纤细的少女是个瘸子。“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怎么想……你同意去南京?”少女背对着田钰,将手上的书塞回书架。“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北平吗?”
      “此一时彼一时嘛。”田钰望着少女的背影,心想趁这次对话套出更多有用的东西,在书桌前拉了张椅子坐下来。“这些年北洋中央来来回回,打的尸横遍野,到头来还是白白给满清鞑子和日本人做了嫁衣,他们立的那个狗皇帝叫什么来着……”
      “爱新觉罗溥仪。”少女依旧背向田钰,在书架前翻找着。“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又是在学校里和谁学的。”
      “同学们都这么说,对了,她们还说日本人搞日满一体的本意是好的,只不过被那个狗皇帝执行坏了。”
      “日寇强占东四省后,全面侵略是迟早的事。满洲只是他们的新殖民地,去年重立的末代废帝也不过是个被推上前台的傀儡而已。”少女又从书架里抽了本书,扶着手杖踱步走了过来。“让你平时多读些报纸多看些书,日本人这些年里所宣传的那些所谓建设王道乐土就是欺负你这种脑子笨的。”
      听完少女的话,田钰心下有了眉目,日本人31年强占东北,32年在3月份扶持了溥仪,并在33年将满洲国由共和制转变为了帝制。少女所说立溥仪是去年的事,那么现在的时间就是1933年,原来那个石墨牌子应该就是生产日期,只是被撕去了一部分,那加大加粗的印刷字误让田钰以为那就是商标的一部分。
      想到这的田钰还没来的及开口,便被迎面走来的少女用手里的书轻敲了一下头。“以后这种话不许说也不许听,父亲知道了要生气的。”
      “知道了。”田钰坐在椅子上缩了缩脑袋,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外表年龄差不多大的少女,但口吻里满是说教语气,应该是现在的姐姐吧,该用什么面孔面对她呢。想了想田钰又接着说:“要是去南京……”
      话出口后田钰顿了顿,故意没继续往下说,摆出一副纠结的可怜表情盯着少女看,目的就等少女接话茬顺着往下说,在不了解全貌之前,摆出一副知道但是我就不说的姿态更容易套出话来。
      “说起来,今年紫金山下也快到出梅的日子了。”少女果然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了,不过却是句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话。“还记得在南京祖宅后的那片梅林吗?去年夏天杏生哥去南京,我拜托他去看,他说父亲一直托人打理的很好。”
      少女低着头,目光和田钰交汇,视线中带着些温柔和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看的田钰感到有些不安的偏过头去,没有接话。
      少女轻轻叹了口气,又跛着脚重新坐到了书桌前,摊开手里的书,边看接着对田钰说道:“小玉,人不能一直逃避下去。”
      ——————————————
      萧玲玉记得非常清楚,昨天下午乘着那辆老福特轿车,同父亲去参加那个聚会,应该说,当时一切正常,无论怎么回想,也找不到任何迹象表明那天会出事。
      不久之前,国民党81师师长展书堂率本部轮防临沂,将驻地设在了兰陵城外,懂事的县领导们为尽地主之谊,特地在7月6号在城北郊幽静的兰陵园组织了一次小型聚会,为这位风头正盛的壮年将领接风。虽说是小型聚会,但当地几位有名的士绅名望都要出席,安全保卫工作自然是做得严密到位,滴水不漏。头一天的白天,筹办这次聚会的县政府就带着一大票人进驻了兰陵园,并会同警察局的人对园子的方方面面都做了无可挑剔的部署。到晚间,数班国民党军人便严密封锁了进出山庄的各路径道口,并把警戒哨放到了五六百米以外。
      6号下午,只有两件事让她稍感意外。一件事是上午晴朗的天忽然起了暴雨,一路上都是电闪雷鸣乌云翻腾。另一件事不仅让她感到意外,还给她平添了几分不痛快,那就是在通往兰陵园的山道上,突然间又见到了杨文心。
      杨文心是她高中的同学,也算不同姓的远方表亲。他的性格上素有一种让萧玲玉比较欣赏的气质,谦卑文雅但骨子里有种宁折不弯的固执。再加上杨文心的嫂兄是与父亲关系颇密的族兄萧万生。故而,两个人一直走得挺近,不说是青梅竹马,也应该说是发小了,两人上高中时便互有情愫,但自从前些年九一八日本侵占东北,建立伪满洲国后,还在上高中的杨文心便终日义愤填膺,三天两头的背着家里跑出去和一些县里的学生游行,没空经营少男少女间的小小感情,有时还背着家人去投军,不过经常是还没跑出县城便被抓了回来。
      她知道他最近走了运,不知道用什么说动了家里,居然高中毕业后这短短一个月内就投入正在临沂驻扎的展玉堂军内,当时福特车刚从山道上拐过弯儿,顺着个大下坡,正顶着十来米开外就不见人影的瓢泼大雨直奔山庄大门而去,他一下站出来,在临时岗亭里落下警戒杆把车截住了。
      “请出示证件。”杨文心规规矩矩地向福特车先敬了个礼。坐在副驾驶的萧玉玲一见是他,心里一下就来了气,摇下车窗,用自己的手杖伸出车外戳着杨文心——她总会这样表达不满:“杨文心,你想干什么?”
      杨文心披着一件深褐色的军用雨衣站在泥泞的路上,雨水不断的从他钢盔的边沿滴下。“请出示证件。”他客客气气地又重复了一遍。
      她知道杨文心是故意在跟她过不去,便用力瞪了他一眼:“你不认识我家的车牌?”
      “有命令要求我对通过这儿的任何车辆和人员检查证件。”说着他用袖子抹了把满是雨水的脸。
      “上头给你这命令是为了啥?是为了保证我爸和其他人的安全!可现在我爸就在车上!”
      要不是父亲萧丰出来干预,萧玲玉也无计可施,她一向不善于沟通表达,即使是面对熟悉的人。
      坐在后面的萧丰一边拍了拍萧玲玉的肩,一边微笑着摇下后座的车窗,对仍在车外笔直地站着的杨文心说道:“文心啊,你看怎么办好呢?今天我还真没带证件。那些零七碎八的东西,都是交给秘书带着,今天他们一个也没跟出来……”
      此时,一名军官带着两名战士急匆匆地跑来,粗鲁地推开杨文心,并训斥他:“小杨,你找打呢?快给我闪开!”忙弯下腰去,对车里的了敬了个礼,即使隔着大雨中也能看到他站在不远处那副涨红了的脸:“对不起,萧秘书长,他……他是新分到我们排里来的,还不太熟悉有关军务……您请走……”
      “下野多年,早就不是什么秘书长了……”福特车缓缓起步,军官和其他战士都一本正经地向离去的座车敬礼。杨文心虽然也敬着礼,但脸上却明显地流露着一丝不恭和调侃。
      杨文心这么一揽和,萧玲玉原想在兰陵园里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的好心情实实在在地受到了沉重打击。但即便如此,她也万万想不到,仅仅几分钟后,受到如此严密警戒保卫的山庄里竟然会发生一起凶杀案,以此发生的连锁反应,不仅将席卷半个县城,还将挑起整个华北的革命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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