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音九》桃矢夭夭

1、穿越

　　她打开门，准备换鞋，突然多出来的鞋子差点绊倒她。
　　“…下面为您进行播报：阿巴巴公司一职工过劳猝死……”
　　一个中年男人正翘着二郎腿，倚在沙发上看新闻，厨房里传来“噔噔”的切菜声，她有些惊讶。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我们来不得吗？”妈妈佝偻着身体，端着一碗菜脚步匆匆地从厨房走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下意识甩了甩黏糊糊的手。
　　“不是，你们这么远的......今天是工作日，你们请假了？”
　　“对啊，专程来给你做饭，开心吗？”妈妈竟然笑了。
　　她十分吃惊，小心翼翼问道：“为什么呢？”
　　自从小学一年级有了弟弟以后，这种“专程”的事情越来越少，到她工作以后，更是几乎没有了，上次父母出现在她租的房子附近，还是为了帮弟弟借钱还网贷。
　　“因为我们爱你呀。”妈妈笑眯眯地说道。
　　“妈？你说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她那不善言辞的母亲，这一切都太过反常。
　　但母亲已经转身进厨房了。
　　她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画面：饭桌上总是弟弟爱吃的饭菜，当吃的只有一份时只有弟弟一个人有，她成绩再好也得不到一句夸奖而弟弟只需要进步几名就可以被表扬，母亲以性命相逼让她贷款帮弟弟还网贷......她以为不存在的委屈在这一瞬间涌了上来。
　　“原来我还是很在乎。”她低着头，不让人看见她红了的眼眶。
　　其实有时候她也并不是想要什么，但哪怕一句话他们也很吝啬。
　　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了她的脑袋。
　　是爸爸。
　　“你想知道今天我们为什么来吗？”语气带着几分神秘。
　　从手传递过来的温度不高，但似乎传递性很强，就这么一路蔓延到了她心里。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可能是那些堆积了很久的坚冰吧，她想。
　　“为什么？”她压低声音，好让自己听起来没那么难过。原以为永远不会有这一天，她从来没想过他们还会再回头看自己。
　　她吸了吸鼻子。
　　“因为……”他的手很轻柔，他的语气也异常温柔：“我们来送你最后一程啊，傻孩子。”
　　“父亲”一剑刺进了她的胸膛。
　　她猛地抬头，眼前的人已经变成了一个长发飘飘的红衣女子，看不清脸，但她的眼里似有刀光。
　　她的红唇一张一合，声音却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小九，我恨你。”
　　季音九“刷”地睁开双眼，稀薄的晨光从窗外微微浸透，空气中有淡淡的草香，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边，空空如也。
　　“哈，都死了两年了，还做这种梦，那红衣女子也真是，老揪着一个死人不放做什么。”她自嘲一笑，摇了摇头，在室友均匀的呼吸声中，起床了。
　　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了，她花了很久才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个孤儿，目前是修仙大派落霞门的杂扫弟子。
　　杂扫弟子，顾名思义，就是打杂的弟子，要干活，每月有一块灵石可以领。
　　落霞门作为东离国的修仙大派，门内弟子众多，分为关门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和杂扫弟子。关门弟子，通常天赋异禀，灵根纯度高，结丹保底，长老们一对一教学；内门弟子，天赋仅次之，筑基保底，结丹还需努力，小班集体教学；外门弟子，天赋平常，筑基需要努力，大班教学；杂扫弟子，筑基困难，主靠自学。
　　“小雨，我先去扫地了，你也赶紧去吧，待会儿崔大娘要来逮人了。”
　　床上的女子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带着几分娇憨和迷糊，也不知道是听见还是没听见。
　　季音九无奈地摇摇头，拿起扫把，出门了。

　　后山门前，季音九哼着小曲儿，悠然自得。
　　练习的弟子们还在前山的大厅里听道长们讲课，根本不会有人来这个地方，她一个人在这里，顺便练习一下控物诀，清静又自在。
　　季音九用法力控住一片叶子，让它飞到簸箕里，又控住一片叶子，又让它飞过去。如此循环往复，一来二去，竟是有大半的叶子都飞进去了。
　　她的额头出了些汗。
　　正当她准备开始操控下一片叶子时，一个略微尖刻的女声出现，还带着一点破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音九连续操控原本已进入了一个良好的状态，那是一种视周围如无物的无人之境，结果被一出声打断，立马回归了现实，当下心头就有些焦躁，看向声音来源。
　　两个女子一前一后。为首的女子身形不高，穿着蓝色道袍，脸若银盆，眼如丹凤。其后的女子身着白色道袍，一脸谄媚。
　　而刚刚出声的，正是为首的蓝衣女。
　　季音九不悦地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蓝衣是关门弟子才有的装扮，而这女子又一副熟人的语气，想来和身体原主有什么故事。
　　“陆师姐，您认识这个扫地的？”白衣女一脸讨好，看向季音九的眼神里带了一丝好奇。
　　“陆师姐”打量四周，恍然大悟，似笑非笑对白衣女说道：“当然……这可是我的同门师妹啊。”
　　“哦不对，你已经被逐出师门了，我现在不能叫你师妹了。”“陆师姐”补充道，在“逐出师门”那几个字上重读，一脸嘲讽。
　　白衣女的表情经历了180度的的大转变，眼神从炙热好奇又变得震惊不解。
　　季音九自己也很惊讶：一个孤女不仅成为了关门弟子，还被逐出了师门，这是什么跌宕起伏的人生？
　　她期待地看向对方，企图能听到更多的信息，却发现“陆师姐”已经停止讲述，挑衅地看着她，就好像在期待什么似的。
　　季音九愣了一秒，用手捂脸：“嘤嘤嘤师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好伤心。”
　　“陆师姐”冷笑一声，说：“当年入门测试你毫不留情，让我在父皇面前颜面尽失，可曾想过会有今天？当年分组你抢走萧雅，让我不得不单人参赛，可曾想过会有今天？当年你和萧雅私下山门留我一个人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
　　季音九透过指缝里往外看，看见对方微微颤抖的身躯，从善如流道：“师姐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陆师姐笑了，嘲讽道，“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萧雅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白衣女瞳孔放大，说：“死了?难道......”
　　“如果不是你，萧雅也不会死。季音九，该死的是你！”陆师姐疾步向前，厉声呵斥。
　　季音九一愣。
　　“难道你就是那个杀了同门的弟子？！”白衣女突然大叫，就像找到了正确答案似的。
　　季音九豁然直起身，目光如炬。
　　什么杀了同门？
　　谁杀了同门？
　　难道是我？难道是我杀了萧雅？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红衣女子倒在血泊之中的画面，此刻，她终于看清梦境里自己的手，原来，那上面沾满了鲜血!季音九突然明白，那个每晚来刀她的红衣女子，就是萧雅！
　　“是了…难怪这几年她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原来是这样…”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萧雅和她一起度过的时光，那些失去的记忆宛如潮水一般涌来，巨大的悲伤将她淹没，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季音九如堕冰窖，动弹不得：“原来，是我害了她吗……”
　　世界似乎陷入一片黑暗，恍惚之中，她听见有人在耳边轻声说：“贱人!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杀了萧雅。都是你的错!”
　　“我要晋升炼气八层了，你就在这慢慢扫地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