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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江晨和段时寻 ...

  •   20**年,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情把一切都打乱,原本川流不息的城市,此时安静的空无一人,大家都被隔离在家,不能出门,打工人也不得已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

      “现在锦城的病情只增不减,在这样下去,我看是要完了,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想问一下,我们身为医生,身为护士,有没有愿意去锦城支援的。”医院的院长许智诚问。

      “我愿意,”这话一出,大家也都纷纷附和起来,段时寻也举手说愿意。

      许智诚看着大家,想了一会儿,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单子,“这个是生死书,同意的大家在这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明天凌晨四点我们就出发。”

      大家接过单子和中性笔一个个签下自己的名字,轮到段时寻的时候,她其实是害怕的,没有人会不害怕死,只是那些人足够勇敢。

      现在锦城的病情一天就感染几万人,一天也会死去好几千人,这种病情,一旦感染,根本没有治疗的办法,段时寻虽然害怕,但还是在白纸上一笔一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

      段时寻是凤城市中心医院的一名护士,今年二十七岁,这已经是她工作的第五个年头了,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有人开始感染病情,但起初大家没有太在意。

      直到前四个月,谁也不曾想到病情会突然间爆发,打的大家措手不及。

      城市一时间陷入慌乱,这种病是靠接触才会感染的,只要不接触就不会有问题,可现在全世界都有了这病,谁也不知道谁会感染上。

      前三个月,大家都被隔离了起来,从前川流不息的城市一时间陷入前所未有的安静,就好像大家都人间蒸发了一样,口罩也成了生活的必备品和急需用品。

      ——

      厚厚的防护服穿在身上,十几二十几个小时不能上厕所,脸上戴着N95口罩。

      大家都垫着尿不湿,因为防护服是一次性的,又是现在的急需用品,一旦脱下就不能再用了,为了节省,大家都不敢浪费。

      第二天的早上,叫醒段时寻的是早早订好的闹钟,对于每天的早起,她好像都已经习惯,有时候一夜二夜不睡她也熬了过来,不过她这也才睡了两个小时。

      她收拾好东西,拿了几件要穿的衣服就已经在医院的大厅里集合了。

      凌晨三点的天黑灯瞎火,医院的整晚灯火通明,救护车的声音回荡着这所城市,闹的人心惶惶。

      “怎么办?我有点害怕。”集合的队伍里,一个年轻的小护士拉着比她年长的赵姐说。

      “没事,别害怕。”她安抚着她,叹了口气。

      段时寻双手插在衣兜里,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谁不害怕呢你?

      “好了,大家都到齐了吧?”许智诚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客车已经到了,大家收拾一下赶快上车吧。”

      一行人拉着自己的行李箱上了客车。

      北方的十一月,早上下着雨,打着响雷,说来也奇怪,十月九号下过一场雪之后,就再也没有飘雪了。

      这种事在北方实在是奇怪,要是以前,雪已经下的老厚一层了。

      ——

      凤城离锦城做客车要十个小时,做高铁用不了多久,可现在别说高铁,就连自行车都不能骑。

      段时寻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闭上眼休息,自从病情爆发,她整天绷着一根弦,从来没有松开过,她真的害怕那一天就断了。

      ——

      下午将近四点,车子到达目的地。

      他们连休息都没休息一下就换上了防护服开始工作。

      “我说一下啊,一会大家都自己拿剪刀把头发剪了,不能因为头发耽误我们的工作,尤其是女生,知道大家舍不得,但还会长嘛,忍一下,等病情过去,一切都好了。”许智诚说完之后把两把剪刀分给大家。

      大家轮流剪头发,其中一个护士说:“我不想剪,这头发我留了三年呢。”她一边哭一边说,就是不剪。

      赵姐是她们之中年龄最大的,她拍了拍小姑娘的背,“剪了吧,别不舍得。”

      劝了老半天,那小姑娘才终于妥协。

      轮到自己的时候,段时寻拿起剪刀,没有任何犹豫就剪掉了自己留了四年的长发。

      “白瞎你这头发了。”赵姐摸着她的发丝说。

      段时寻淡淡一笑,“头发嘛,会再长的。”

      ——

      下午六点,大家换好衣服就开始工作,这里的工作量可要比在凤城的工作量要大的多。

      这里每天就要接纳上百名患者,连走廊里都摆满了床位。

      还有的一些人因为没有床位就在地上铺上了被子。

      厚厚的防护服穿在身上,基本都看不清大家长什么样子,唯一能认出彼此的办法就是看后背的名字。

      大家会在后背上用黑笔写上自己的名字,方便大家认识。

      “时寻,你帮我把这些药送到三楼304病房,我要去二楼送药忙不开。”赵姐说。

      “好。”她拿着药穿过人群,往楼下走去。

      就在下楼梯的时候,她身边走来了一个和她一样穿着防护服的男生,那男生很高。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她端药的托盘差点从手中滑落。

      “江晨!”她都不用看他背后的名字,段时寻就已经认出了他。

      那男生冲她点了点头,然后没有停下就走了,同样,段时寻也没有停下脚步。

      快速把药送到三楼304病房后,她马不停蹄的跑回了四楼,找了一圈,她也没有找到江晨。

      “你在找我?”身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她知道,这是江晨在和自己说话。

      段时寻回过头,他穿着厚厚的防护服,而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紧紧的抱住了他。

      早在四个月前,他们还是一对人人都羡慕的小情侣,可前不久,江晨跟自己提了分手。

      他没有说清到底是因为什么,只是含糊不清的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段时寻没有想到他跟自己分手是因为来到这里做志愿者。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说。

      江晨双手搂着她,淡淡的笑了一下,“不敢告诉你,怕你不让我来,也怕要是死了无法娶你,耽误你。”

      段时寻没好气的打了他胸口一下,“你瞎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这危险。”

      “这是我的责任,你不也来了。”

      两个人仅仅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他们的时间紧,大家的时间都很紧。

      段时寻很想再和他说上几句,可是她现在要去送药了,江晨也很想就这样抱着她不松开,可他要去接病人了。

      ——

      段时寻和江晨是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今年是他们相爱的第三年,初见时两个人对彼此都非满意,在日常的相处中也产生了感情就在一起了。

      恋爱的生活他们一直都很幸福。

      朋友都很羡慕他们,说着要让他们快点结婚吃喜糖。

      江晨比自己大两岁,是一家花店的老板,人很老实,不抽烟不喝酒,人也温柔有教养。

      他对自己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我永远都在。”

      本来是准备今年秋天九月结婚的,可突发的病情把一切都打乱了。

      前些日子,他莫名其妙跟自己提出分手,分手原因他也含糊的糊弄了过去,朋友都说怎么能这样辜负人家对你的感情,还把他当成了一个渣男。

      可他竟然来到了最危险的地方成了一名志愿者。

      ——

      累了一天的段时寻难得休息一会儿,她依着洁白冰凉的瓷砖墙,叹了一口气。

      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看着窗户里的自己,还有那鼻子上因为长时间配戴口罩留下的压痕,“真是丑死了”,她心想。

      发呆的时候,她的脸上突然贴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杯蜂蜜水。

      江晨站在她面前,把下巴放在她的肩上,闭上了眼睛,“累了吧。”

      “你是不是也很累?”她问,手摸着他柔软的头发,但还没等他回答,就听见她又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个半月了吧。”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没有了下文,耳边是彼此的呼吸声。

      “你剪头发了。”好久之后,他出声说,手也不自觉的摸上了她的头顶。

      “是不是很丑?”

      “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还没寒暄几句,江晨就被人叫走。

      临走的时候,他对自己说:“保护好自己,注意安全,有需要去找我。”还没有等自己回答,他已经跑着离开了。

      段时寻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愣了一会儿,她才重新去工作。

      ——

      十月二十六号。

      北方迎来了第二场大雪,这场雪一直下到了晚上都没有停。

      天气突然间就冷了下来,现在这个节骨眼,最怕的就是感冒了。

      而感冒药也成了家里必备的必需品。

      江晨和段时寻一天可以见十几次面,可连一句话都说不上,见面的时候他们会互相点一下头或者是对视一眼,对于他们来说,这就足够了。

      在紧张的时间里,大家都在焦急的忙碌着。

      从凤城来的医生因为天气突然的下降得了感冒,紧接着又高烧不退,最后也被确诊为病情。

      这种病情现在没有治疗方案,才短短几天,那个医生就已经离世了,尸体被暂时放在了殡仪馆,如果病情一直不好,那他的遗体将会永远的放在这里。

      大家也都被这件事弄的人心惶惶。

      来到锦城的第一个月,也来到了十二月末,下个月二十六号就是新年了,注定是要在这里度过了。

      ——

      “今天怎么没见到你。”段时寻依着他的肩膀,和他并排坐在走廊里凳子上。

      “我今天一直都在四楼,没有下来,402病房的那个病人今天离世了。”

      “你说会好吗?”她握着江晨的手说。

      “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变好,别害怕,我永远都在。”

      “你怕吗?”

      “不怕,因为有你在。”

      ——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晚上是跨年夜,以往这个时间,大家应该都放起了烟花到广场中心跨年的,可现在,连家门都出不去。

      锦城的病情和以前一样,只增不减,每天死的人抬都抬不过来,和自己一起来的医生护士约有一半的人感染,她还算幸运。

      段时寻已经被掏空了身体,仿佛她一闭上眼就不会醒来,浑身的骨头都好像重新拼装的一样,生怕散了架。

      江晨也好不到哪里去,眼皮下是重重的黑眼圈,下巴也长了硬硬的胡茬,人瘦了一大圈。

      ——

      20**年,一个下着秋雨的夜晚,段时寻被朋友打电话催了出来说好长时间没有一起聚餐了,就想着让她放松一下。

      也是那天晚上她遇见的江晨。

      她第一次见到他,第一印象就是很温柔,第二就是很高,不算太帅,但耐看。

      而他第一次看见自己就感觉很乖巧,话不多,反正自己还挺满意的。

      大家说是出来玩,其实就是给自己介绍对象。

      江晨不抽烟不喝酒,也没有不良习惯,就这样在朋友的助攻下,两个人越走越近,然后就在一起了。

      因为江晨开了一家花店,所以她每天都能收到不一样的鲜花,他说:“我要把这世上所有的鲜花都送给你。”

      **

      因为自己的工作原因,两个人见面不算多,但感情一直稳定,下班的时候,她总能看见他捧着一束鲜花在等自己,这三年亦是如此,无论风雪,无论刮风下雨。

      恋爱的生活很平淡,谈不上轰轰烈烈,但这段感情让她觉得很安稳,他们每当有时间,就会去南街的那家面馆去吃一碗热乎乎的大骨面,也会去江边的武城山去爬山,会一起逛超市买食材然后一起回家做饭,会在饭后一起散步,会看一场电影,会在周末的时候一起赖床,会一起去看日出和日落。

      两个人在今年的二月去见了彼此的家长,双方父母都很满意,就准备在九月的时候准备婚礼,可一切都被打乱。

      ——

      新的一年,一月初。

      锦城迎来了大雪天,随着新年的推进,大家的情绪也都一一崩溃。

      “我坚持不住了,我想回家,我真的好害怕。”

      “我也想家了,还不知道他们在家怎么样呢。”

      “病情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我真的感觉好累。”

      大家聚在一起哭诉着,段时寻站在一旁眼底红了一片,但她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

      一月二十五号晚上,段时寻在最重要的关头得上了感冒。

      赵姐担心问她:“你怎么样?还好吧要不要去检查一下?”

      “我没事,就是小感冒。”

      “你可别大意了,现在这个节骨眼,就是死也不能感冒。”

      “我知道。”

      ——

      二十六号晚,锦城迎来了新年。

      段时寻也被确诊为病情,她被人带走隔离。

      江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是别人告诉他的。

      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就飞奔下楼。

      “段时寻。”他透过玻璃门去看她去大喊她的名字。

      外面的大雪模糊了视线,她回过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江晨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就跑了出去,他拉过段时寻摘下口罩就吻了上去。

      这个吻是温柔且幸福,让彼此享受但却又短暂,她看着他,脸上挂着笑,但眼泪缺不听使唤的往外流,止都止不住,“你是不是傻,会传染的。”她被江晨抱在怀里,那是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一个有力量,有安全感,有温暖的怀抱。

      不出所料,他也被隔离了起来。

      满天纷飞的大雪中,他们彼此分离,这也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分离时,她又听见了那句话:“别害怕,我永远都在。”

      江晨最后也被确诊了病情,两个月后,他们一个在二十七岁,一个在二十九岁离世。

      **

      20**年,六月,天气转暖,全国病情稳定,直到消失。

      城市又恢复了从前的川流不息,大家也都摘下了口罩。

      段时寻和江晨的遗体最后被接回了凤城。

      他们一起葬在了南山的前山上。

      终于,他可以永远在她身边了,永不分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江晨和段时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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