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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作践 ...

  •   朗清不再捉弄陆禾,取了软垫让她坐下。

      拆开封皮,朗清把茶叶取出来,是上好的乌山竹翠,他抓出一大把扔进茶壶,正要倒水时,陆禾鄙夷道:“乌山竹翠不是你这般泡的。”

      朗清摸了摸耳垂:“茶叶不都是这么泡的吗?”

      陆禾睨了他一眼,把他手中的水壶接了过来,又将茶壶中的茶叶倒出来一半,而后倒了一杯凉水泡住茶叶。

      朗清不由质疑:“你莫不是诓我?谁以冷水泡茶?”

      陆禾细长白皙的手指拈着竹镊子,用热水浇筑茶杯,她道:“怪道以前总听人说商贾人家再有钱,也洗不掉身上那股子粗鄙。”

      宛如教学生一般,陆禾娓娓道:“乌山竹翠是极生的茶,若第一道水用滚水浇,反而口感酸涩发苦。第一道浸冷水,再用温水浇筑,才能喝出此茶的清甜回甘。”
      说着便将冷水逼出,浇上热水,片刻后她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清朗,一杯自己拿在手里。

      清朗慢慢搓了一下杯,细品了茶叶的味道,再浅浅喝下半杯,点头:“果然好茶叶,陆姑娘倒是见识不凡。”

      她虽是罪臣之后,一应教养学识,却都是在齐王府学的,那是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世上风雅之事陆禾无一不精。

      想到此,她便不由冷笑了一声。

      朗清放下杯子:“品茗时遇美人,我难得愿意安静一下,谁知晓这安静不过维持了一杯茶的功夫。怎么?你是想起什么不快之事了?”

      陆禾提起裙摆,漏出脚腕上的铁链,冷笑:“你认为,我如今还有什么快活之事?”

      朗清默然,忽而又问:“你与惜承哥,是何时来往的?”

      陆禾道:“我新婚前一个时辰,我才与他说了第一句话。”

      朗清瞪大眼:“那那你们、你们怎么就……”

      “我们此前并不相熟。”陆禾见朗清越发的目瞪口呆,连假笑也懒得敷衍,索性沉下脸道:“不是都说郑太师冷血狠毒,他做了多少坏事?侮辱区区一个齐王世子妃,又算得了什么?”

      朗清摆摆手,不认同:“惜承哥的名声是不好,不过可从未于男女之事上有什么,你要这么说,我可不能相信。”

      转眼瞟见陆禾半低着头,眉眼半垂的模样十分眼熟,朗清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闪过,只是抓不住头绪。
      忽而陆禾抬眸,朗清一拍手:“我知道为何看你眼熟了!”

      “太师府的那些女人,不都长你这样吗?”朗清反应过来便有些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说郑言那一院子的姬妾,都是因为肖似陆禾才留下的?
      可……郑言有女人时,陆禾才多大啊?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郑言……不至于吧?

      他正想着,陆禾却放下手中的茶盏,道:“多谢朗公子的这杯茶,陆禾就先下去了。”

      “我话还没说完呢,走什么?”朗清抓住她,手掌里的腕子消瘦见骨,朗清都不敢用力,生怕不小心把她碰疼了。

      陆禾冷道:“郑言现在厌我至极,你还是不要招惹我的好。”

      朗清不信:“他厌你?谁信?齐王最近跟条疯狗似的咬着他不放,他都没有把你交出去,你说他讨厌你?”

      陆禾瞳仁一闪,将衣襟扯开一边,露出左边肩上的伤痕。
      这是入太师府以来,被郑言的姬妾和郑言的奴仆打的,至今未消痕迹。

      雪似的的肌肤,上面纵横交错的青紫痕迹,更多的被抹胸遮住了。

      见朗清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陆禾翘了翘嘴角,笑意凉薄:“信了?”

      若非那些伤痕,这半露的香肩,可用冰肌玉骨来形容,那是自小被锦衣玉食所娇惯而养出来的肌肤。
      这样一个看上去柔弱如柳般的女子,适才却妖媚如优伶,朗清刹那间明白了,她只能以那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因为是,实在没有别的法子去保护自己,只能……只能伤害自己去震慑敌人。

      朗清收起所有的玩笑和好奇,问她:“疼吗?”

      陆禾一愣,随即低眉顺眼:“公子若无事,奴便退下了。”

      她的声音清冷如霜:“如今我是奴隶,您是贵人,贵人便该自恃身份,不该和我这样的下贱之人说太多话。”

      外头一道沉沉男声传来:“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郑言不紧不慢的走进去,一眼瞥到陆禾敞开的衣襟,他看向朗清:“有事没事便来我这里躲着,你家老太太回头又要上火。”

      “老太太生气是常事,我早习惯了。”朗清不以为意的笑笑,指着陆禾:“惜承哥,你怎么开始打女人了?”

      郑言瞥了陆禾一眼:“奴隶也算人么?”

      陆禾笑得异常风情,不慌不忙的将衣服拢好,笑着开口:“太师大人说的是,奴自然不能算是人。”

      郑言微皱眉:“青楼女子作派!”
      他这样一脸正气的呵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朝堂上哪位清流官宦,而不是那位声名狼藉的郑太师。

      陆禾笑着,俯身:“太师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什么都顺着,郑言反觉气恼,面上虽无甚反应,背在身后的手却紧紧攥住。

      “不敢扰了两位贵人说话,奴这便下去了。”陆禾将盛茶叶的托盘拿走,半低着头瞧着朗清:“今日多谢公子怜爱,奴不胜荣宠。”

      她轻拢衣角,抚了抚鬓发,而后低着头便退了出去。

      朗清一怔,随即笑出了声,这位陆姑娘,真是有趣的很。

      郑言眉头皱得更厉害:“你对她做什么了?”

      朗清摊摊手:“不过请她喝了一杯茶。”

      郑言厉眼似刀,在朗清面上剐了几下,不耐道:“以后你少上我这来!”

      “惜承哥,你这就不厚道了!”朗清抱着手倚着墙壁,松松垮垮的笑道:“当年你对老太太说过,你家就是我家,我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如今为了一个小小女奴,你要跟我翻脸啊?”

      郑言觑着他,低沉的声音有些警告的意味:“你少招惹这个女人,她是个疯的。”

      朗清见好便收,他耸耸肩便作回应。
      郑言已经飞快的走了,撂下一句话:“我待会儿就给你家老太太送信,让她派人接你回去。”

      “可惜了,上好的乌山竹翠。”朗清拎起盖子,看着壶中碧绿的液体。

      叹了口气,他喝下最后一杯茶。

      ·

      珍馐满桌,郑言迟迟不动筷子,黑沉的眼珠子仿佛酝酿着暴风骤雨一般。

      淑棠的小厮又过来请:“太师,淑棠夫人还等着您呢。”

      郑言宛如没听到一般,站在门口的双琴便周全道:“你去跟淑棠夫人说一声,说太师这里已经摆饭了,让她自己吃吧,太师得空便会去看她的。”

      小厮眼泪都要急出来了,微弱而胆颤的声音响起:“夫人说,太师不去她就不吃饭。”

      双琴心中一叹,这个小厮怎么看不懂人眼色呢?她眼珠子都快飞出去了,这个小厮竟然还敢开口!

      果然,郑言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牛肉,慢吞吞嚼了几口,然后道:“不吃就饿死。”

      双琴赶忙挥挥手,这个小厮屁滚尿流的退了下去,临走前双琴见到他打颤的腿,不晓得回去淑棠夫人又要怎么惩罚他了。

      做奴仆不易,双琴只叹息了一回便打起十足精神伺候了。

      忽闻室内重重的一声响,郑言将筷子拍在桌上,抬眸看向双琴:“伺候的人呢?”

      跪在桌腿边伺候的小女奴颤颤巍巍立起来,等候郑言的发话,可郑言却不耐烦的觑了她一眼,然后坐直了身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双琴。

      双琴伺候了郑言将近二十年,当即便明白过来,心里可怜了陆禾片刻,而后立即去偏院把刚吃上一口饭的陆禾领了过来。

      郑言重新拿起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桌上的菜。

      双琴轻推了陆禾一下:“替大人布菜。”

      陆禾就跪直了身子,拿起筷子将桌上的菜各夹了一遍放在郑言面前的碟子中,郑言吃了两口,问:“我看你做奴隶倒挺像模像样的。”

      见他把苦芹菜吃完了,陆禾又给他夹了一筷子,低眉顺眼道:“都是大人调教的好。”

      郑言把碟子里的苦芹菜吃掉,然后把一截排骨嚼得咯吱作响,一双黑眸却死盯在陆禾身上,不辩喜怒的神情怎么看都觉得威严。

      陆禾突然涌起好奇,郑言不论何时总是这副模样,那上朝的时候呢?老皇帝见到他这副脸,会不会觉得噎得慌?
      只刚这么一想,陆禾忽然觉得那个画面有些滑稽,谁知郑言陡然开口:“你在朗清房里都做了什么?”

      出神的时候她下意识就要回答,可刚准备开口,便瞧见郑言黑沉沉的瞳孔,她便缓缓扯开一个笑:“奴身份低微,自然是朗公子让奴做什么,奴便做什么。”

      郑言呼吸重了一拍,又吃了一口苦芹菜,像是在品评又像是在辱骂:“你像个青楼女子。”

      若换作上一世的陆禾,听到这话只怕也要羞愧死了,然而此时的她连自己的姓名都不在乎,就更不会在乎其他人的言语,闻言也只是妩媚的笑笑:“奴这等身份,哪里敢比青楼女子?”

      青楼女子尚有籍贯,而她的籍贯已被郑言销掉了,哪怕她要去青楼卖身,老鸨未必见得愿意收她。

      郑言厌恶的皱眉:“陆禾,你没有羞耻心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作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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