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停云集 ...
-
朝阳初升，推开阴霾，落在京城的红砖绿瓦上。
“驾！——驾——”
城外一队骑着骏马的士兵向京城飞奔，他们待守城门的将士通过之后，又策马扬鞭。
“拜见大将军。”为首的下马，随即下跪作揖，其余人也跟着他跪下。
此人正是衿鹤谢氏谢听寒，三年前奉命镇守戍关的中郎将小将军。
“快快请起！”大将军让众人坐着说话。
“听寒，你此次带兵攻打戍关有功，如今凯旋，陛下下旨，要林丞相亲自设宴为你接风！”
“圣旨到——”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尖耳的传话声。
众人出门，见是苏公公苏游。
苏公公手拿圣旨，对谢听寒说：“谢将军凯旋，陛下有令，请谢将军接旨。”
谢听寒一言未发，双手合礼跪下，等待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衿鹤谢氏谢听寒攻打戍关有功，今日凯旋，特封尔为安凌将军，享千金实禄，将军，听封吧。”苏公公合上圣旨，呈给谢听寒。
“臣，谢陛下圣恩。”谢听寒说完抬首，接过圣旨，又向苏公公道谢。
苏游等人还未走多久，林逢就来了。
“安凌将军留步。”
谢听寒转身，他未见过来人，挑眉道：“您是？”
颜卫见状，向他介绍着：“这是林逢林丞相，已经做了二十多年宰相了。”
林逢听后笑了笑：“没想到惊鸿大将军还记着老夫啊。”
谢听寒听后作揖行礼：“林丞相。”
“诶，安凌将军不必多礼，今日某前来，是想着安凌将军凯旋，陛下命某亲自设宴，老夫寻思着，不如明日午时，就请安凌将军、惊鸿大将军和众将士们前往禧春楼一聚，咱们举杯好好庆祝一番，将军意下如何？”
谢听寒和颜卫对视一眼，颜卫对他略一点头 ，谢听寒笑着合礼颔首：“那就多谢林丞相了。”
“诶，某还得多谢将军赏脸来，那就明日午时，禧春楼见。老夫还有事，先行一步了。”林逢笑着又走了。
待人走远，颜卫开口：“林逢乃先皇旧部，当年先皇先后驾崩，是他尽心尽力操办着后事，礼部都没他用心！他是个可信之人，一心想着先皇，做的也都是利我朝之事，大渊不能没有他啊。”
谢听寒听后没什么反应，颜卫继续说着：“来，我跟你讲讲这几年朝中之事吧。”
……
——
禧春楼内。
“十三姑娘，施掌柜有事叫您。”禧春楼里的一个女婢轻轻敲了敲十三春的房门对她说。
“知道了。”十三春懒洋洋地回了声，整了整仪容下了楼。
“十三，今日午时你得好好准备一番，这次是位宫里的人来订宴的。”施美娘摇着摇团扇，笑容满面，她又说：“对了，你改名这事打算何时公布啊。”
“嗯，就今日吧。”十三春想了想，回答说。
午时，林逢与谢听寒颜卫等人已相并来到禧春楼，几人说说笑笑，在施美娘的招待下落座于禧春楼里观赏舞姿的上等位置。
“敢问安凌将军如今贵庚？可许婚配？”林逢笑着询问。
谢听寒微微一笑，他答道：“今年二十，未曾婚配。”
“呵呵呵，才弱冠，安凌将军不愧是少年英雄啊哈哈哈。”
这时，周围客人都窃窃私语：来了来了，十三春姑娘快来了！
林逢也就作势向谢听寒介绍道：“安凌将军三年未归京，不知这禧春楼今年啊出了个名满京城的舞姬，某也未曾见过这第一舞姬，今日倒是可以与将军们一起一睹为快啊。”
谢听寒略微颔首，垂眸喝着酒。
来了来了，十三春姑娘来了！
众人喊着。
十三春今日身着一袭软罗蓝纱，她很少笑，如蝉鸣夏夜之月一般清冷，笑时又恰如那春时桃花，娇艳欲滴。
她戴着面纱缓缓下楼，走上台前，微微颔首向台下人们行礼，而后扬手转身，伴着萧声共舞。
她的手腕上带着铃铛，那银色铃铛随着她的步子发出清脆的铛铛声。
一步一响，一步一响。
晃得台下的客人们失神，林逢，颜卫也都观看的津津有味。
谢听寒本只瞥了一眼台上翩翩起舞之人，但他觉得似乎有些熟悉，便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左手撑在桌子上扶着前额，微眯双眸看着台上人。
十三春笑眼迷离，眼尾上翘，画着彼岸花的眉心间带着妩媚，魅惑众生的眼中充满了淡风情淡漠。
此时萧声骤急，她舞动身姿，蓝雾水袖飘逸漫舞。她随越来越快的曲子翩翩起舞，似与那萧声融合，步步生莲花般地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
突然，曲声骤停，十三春最后一个动作也停止于台间。
众人起哄，掌声雷动。
十三春鞠躬，待客人们安静下来，她上前一步：“各位公子小姐，欢迎你们都能赏脸来我禧春楼做宴。”
台下有人回：“哎呀，十三春姑娘一舞，谁会不来啊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
“请大家稍安勿躁，今日小女子就是想在这宣布一件事情。在三年前，我曾给自己定下一个期许，待我名满京城成为第一舞姬之时，我就将不再叫十三春，而是，
花信。”
十三春说出花信之时，她也撩下面纱，此时，花信字音随着面纱落下而停音。
谢听寒听后一愣，他见台上少女面纱落下，露出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但不同于三年前的是那张脸似乎是因为点了彼岸花而清冷妩媚，三分笑意中自含七分孤冷。
谢听寒低头一笑，随即又抬眸看她，换了个姿势，双手环臂，不过还是懒散地靠在椅子上。
这时花信轻轻扫了眼人群，她也一眼就看到了那令她三年来迟迟不忘的身影。
她发现他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
花信一顿，又移开视线，装作无事发生。
"各位客人们稍等，一会就让大伙尝尝咱们禧春楼新出的美食。"
在花信一舞成名之后，有不少人慕名前来禧春楼，于是施美娘又想了个新的赚银子的好方法，她请来京城著名的厨子，又找了数个小厮和女婢，将这禧春楼打造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酒楼。
花信上了楼回到自己房间，她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些年无非是执念罢了，仿佛在夜里弯绕打转窥不见天光，如今再见一眼，霎时寻到了那夜雨里的月亮，只觉着那月光也没多亮堂，亦或是自己无心寻罢了。能再见已是知足，她也没什么其他的多余想法，因为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禧春楼内。
林逢笑道："这就是京城第一舞姬啊，真可谓是那士人们形容的妖娆倾国色，窈窕动人心。"
窈窕动人心。
谢听寒漫不经心地听着桌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话，他今日身着青衣，虽是常服却依然佩剑携身。
“颜老啊，安凌将军是你亲自教的，如今三年未见，某看啊是愈发稳重了。”
“是啊，听寒这孩子长大了，个头也比我高出了多少了！”颜卫又敬林逢一杯：“来，喝！”
谢听寒听后付之一笑，也跟着举杯微抿了一下。
酒足饭饱过后，一行人出了禧春楼拜别。林逢走后，颜卫转头看了看谢听寒，“听寒啊，我看你……”颜卫话未说完，就被谢听寒抢先把话权夺了去。
“诶，大将军，我这刚回京，天家都说了我可好好休息一番，您可别又唤着我了。”谢听寒微微欠了欠身，又道：“走了。”言罢只留下背影给颜卫。
颜卫看着谢听寒的疾步不羁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随即也回了府上。
——
黄昏了，夕阳染满了整片天空，流云随风飘远，远山在金黄色的夕阳下绵延起伏，稀疏的风掠过各街各巷。禧春楼在京城也不算最佳处，紧邻街巷，左侧却有一江，名为鹭江，这也是京城的尽头处。
春寒料峭，花信却未披裘衣，她撩下日里的烟水绣裙，一袭青衫，头戴帷帽，从二楼闺房的窗里一跃到了邻家屋顶。她身轻如燕，别说楼下，就连她自己也听不到一点脚步声。花信从容不迫的寻了个无人处，又是一跳，随即行走于地面。
六岁那年，花信偶然间看到施美娘在后院练武，那时起便被她那剑出鞘间的恢弘气势所震撼，于是缠着施美娘在每日学舞后亦教她学武。花信从小便在舞上异于常人，天赋异禀，而舞又对武有些作用，再加上她勤学苦练，十几年来，她的身手倒也不凡。
“咚——咚——咚——”
顺天门击鼓，宵禁时了。
夜风缱绻裙角，又肆意撩起帷帽一阵阵掀起，早春三月，天也黑的如此之快。
花信疾步走到市集的拐角处藏身，以免被巡逻的士兵抓到。现下街上万籁俱静，家家紧闭大门，她蹲于小巷的一个编篓里，心中想着今日在禧春楼所听。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停云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