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与暗：桃林梦篇》莫炎小鹿

21、拾姻的眼泪

　　“好妹妹，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我在外面接了些私单，也是除影的，我想多积累些经验，再多挣些钱，早日能够成为一个独立的女除影师。”
　　纪婉熹忙走过去，一边说着，又把苏郁拉了过去：“可是，光靠师父的那些委托是不够的，师父接的委托本就不多，还要分给大家，说真的，我的份额也够小了，根本起不到什么锻炼的作用。”
　　“那你现在接的是谁的委托？能锻炼到吗？”
　　“我跟你说，你可别吓一跳，是城主的儿子。”
　　“城……”苏郁还是吓了一跳，在这个时代，城主基本上是在整个国家都顶顶有地位的官职了。
　　即使纪府如今也有了些许名气，但大多还是来自围剿良奈的战绩，因此其名气也更多地流传在桃城。
　　即使如此，他们在桃城也只是能见到官职较低的小官长。更别说是在纪府名气还没有在桃城大的望城，能认识与城主有关的人依旧是梦一样的事情。
　　“你是怎么认识这样的人的？”
　　纪婉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是和你说过殷家很富裕吗？大概是他家和城主亲近，就给大哥哥安排了委托，阿佑知道了，想到我的心思，就替我去求了大哥哥，为我也安排了些委托。”
　　说着，她似乎想起什么，又低着头补充：“说起来，我们这种小除影师若是靠自己，能接到的委托还是有限的，要我说，像桃城一样，设一个这样的平台，由城主之子这样的第三方来帮我们汇总整个城的委托再下发，效率就高多了，而且报酬也是颇多的。”
　　苏郁想起了之前偷听到的大哥哥和六妹妹说的“那个去处”，难道就是这个吗？
　　“你的意思是，这是祈佑介绍你去的吗？”
　　“是啊，阿佑和六妹妹关系要好，六妹妹如今又和大哥哥在一起了，说句话大概也是很容易的。”
　　“好吧。不过我觉得这是好事，你怎么不叫师父知道，一起去呢？”
　　纪婉熹做出偷笑的姿态：“大哥哥同我商量，要站稳了脚跟再告诉师父，给他一个惊喜。”
　　好吧，婉熹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看来这事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你要不要一起？”婉熹姐凑过来。
　　“不了吧……我暂时还不太缺钱。”苏郁耸耸肩，“而且我本身也只打算在纪府待三年，三年一过就回到家乡做独立除影师了，倒也没必要在这边留下太多牵扯。”
　　“三年？那这不就剩半年多了吗？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纪婉熹惊讶。
　　“因为之前只是暂定三年回去，不过我本来舍不得想多待些日子的……”苏郁不好意思地笑笑，“前几天我父母写信来，问我学习得怎么样，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我这才决定待到十九岁生日就回去，已经禀告过师父了……”
　　“能不能不回去？我舍不得你。”婉熹姐搂住苏郁，说真的，这个决定也够突然的。
　　“当初也是为了村里以后除影方便些，父母才把我送来的，哪有学会了又不回去了的道理呢？”
　　苏郁也抱紧这个两年多的好姐妹低声说道：“况且……大师兄也已经有了他的爱人，我再多待着，也只能伤心罢了。”
　　“既然如此，四姐姐怎么不早回去？”门口突然传来一句女声，苏郁扭头一看，是拾姻。
　　“毕竟我也舍不得这里的大家呀，毕竟共处了这么多年，冷不丁地走了也定是会不舍的。”
　　说着，苏郁有些为刚才的话紧张，但看拾姻没什么异样的神情，猜想她应该是没听见，于是招呼拾姻也过来坐。
　　拾姻绕过屏风走了过来，歪着头，语气似乎有些试探意味：“可是，叔叔阿姨先前也没叫过姐姐，如今突然叫姐姐回去，说不定是有什么事呢？我觉得，说不定还是早些回去更好些。”
　　苏郁笑笑：“没事的，若有事他们一定会告诉我，况且，当初也是约定的三年之期，如今也不过是快到期了才催我问问，也不算什么大事。”
　　“……好吧。”拾姻倒好像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婉熹姐也觉得奇怪。
　　“没。”拾姻摇摇头，又低头不说话了。
　　“你好像很希望我早点回去？”苏郁见她这样，倒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诶？”拾姻一下子抬起头，赶紧解释，生怕苏郁误会，“当然不是了！四姐姐对我这么好，我自然也是舍不得姐姐的，只是我先前以为姐姐能一直留在纪府，不知道姐姐只定了三年之期，冷不丁听你要回去，怕是你家有事罢了，姐姐可千万别误会。”
　　“好啦，我知道的。”苏郁乐了，连忙伸出手摸了摸拾姻的脑袋，给这个卷毛的可爱妹妹顺顺毛。
　　“呀，你这是近日城里新兴的刺绣缎子吧，我听说，这可贵重得很，一件就值差不多一万五禾中，也是大哥哥给你买的吗？”
　　婉熹姐注意到拾姻身穿的淡粉色桃花纹样的长裙，一边抚摸着这柔软顺滑的面料，一边端详着这上面精致细密的刺绣。
　　“是呀，殷哥哥喜欢我用他给我买的东西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待在他身边，近期也常带我出去见他朋友一同喝酒呢，说是不许我穿得比他朋友的女人差。”
　　拾姻也低下头抚摸着自己柔顺的裙摆，脸上隐约泛起幸福的红晕。
　　不过这话落在婉熹姐和苏郁的耳中，就显得奇怪多了。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对方和自己的感觉一样别扭。
　　苏郁先开了口：“我觉得……大哥哥不像是在打扮自己的恋人，倒像是在打扮一个人偶。”
　　可不是嘛，这拾姻本来长得就像个娃娃，如今每天穿上那贵重绚烂又不便行动的裙装，就连鞋子也是华而不实的款式，倒更像是有钱人家孩子床头的摆件了。
　　“怎么会呢，殷哥哥那么帅，又温柔，又有钱，打架还厉害，能看上我这个孤女，本来就是我的福气了，我还奢求什么呢？”
　　拾姻似乎还沉浸在那幸福里，完全没理解苏郁的意思。
　　一旁一向奋发向上希望能成为独立女除影师的纪婉熹可坐不住了，气愤地站了起来。
　　“岂有此理！我原先以为他只是喜欢给你买东西对你好，如今看来倒像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一样！我从未想过大哥哥竟是这样的人！只许你穿他买的衣裳，还带你出去炫耀显摆，见什么有钱人家的酒肉朋友！再者说，你来纪府是学做除影师的，他给你买的却都是些精致到行动不便的衣服，这分明是没把你的未来放在心上，只把你当做一个花瓶，一个玩物！”
　　这一番话倒是似乎吓到了这个六妹妹妹，拾姻抬头望着婉熹姐怒气冲冲的脸，有些不知所措。
　　苏郁也从没婉熹姐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但听她这么说来，大哥哥这表现似乎没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可是……可是，殷哥哥说，我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也没什么能够安身立命养活自己的本事，但他不嫌弃我，也只有他会愿意养我。”
　　拾姻突然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竟跪下来紧紧抓着纪婉熹的衣角，“婉熹姐，祈佑哥哥已经离我而去和你在一处了，我知道殷哥哥只是控制欲有些强，但对我是极好的，求你别让我离开他！”
　　“诶呦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你……”
　　纪婉熹吓了一跳，连忙把拾姻从地上扶起来，本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拾姻那泪汪汪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又被噎了回去。
　　苏郁在一旁默默摇了摇头。
　　看来婉熹姐刚说的话这六妹妹是一句也没懂，如今她这小脑袋瓜大概是除了殷煜之外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这大哥哥，心思似乎是比自己之前印象中的要阴郁得多。
　　纪婉熹好不容易送走了哽咽的拾姻，方折了回来，坐回床上，又看了看苏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刚来的那段时间，大哥哥对我也很好，还每日带着我最喜欢的桂花香囊……只不过后来，不知为何又把那香囊全扔了……但也可能是我想多了。”苏郁有些犹豫地说出这事，但又担心是自己自作多情。
　　“不是你想多了，我知道这事。”纪婉熹皱起了眉，“大哥哥以前从不用什么香囊，你来之前几天却在我给你收拾屋子的时候进来逛过一圈，还问过你的喜好，我当时没放心上，如今看来……倒是处心积虑了。”
　　“为什么这么说？”苏郁觉得，即使是想问下新师妹的喜好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又何必说是处心积虑呢？
　　“其实我和大哥哥是同一年前后脚来的纪府，那时候他与我也十分亲近，但我一心想着奋发图强，在除影的行业中闯出名堂，也没怎么搭他的话茬，只是客客气气的，后来，他就突然不怎么理会我了，也变得客气起来。”
　　纪婉熹露出有些愁闷的神色，又望向苏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