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圣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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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绮陌春坊
“过年也待在这种地方？”谢幼度喝着千金一壶的香醇美酒“你都不回荀家的么？”
“回去听他们吵架有什么意思”荀凤阳躺在摇椅上，手里的话本香艳无比“啧啧，戴安道的画工越来越好了啊！”
“......真是恶趣味！”谢幼度别开眼
“喂，别一副你没参与的样子！”荀凤阳相当不爽“谁让司马长寿那混账这么过分！”
打着晋安的名号游学就算了，要钱要人要官要兵都忍了，夜宿青楼、收拢面首、香艳趣闻......不是自己的身份真就随便作啊！
尚书房的故人没死完呢，被群起而攻之也是活该！
“人越来越少了，连王怀祖那种早就跑掉的家伙都值得拉拢？”谢幼度叹着气“你没听到阿姊对他的评语吗？”
【猖狂骄横，妄自尊大，奢淫放肆，荣不终己！】
谢令姜在崇绮可是被王蓝田恶心坏了，半个字儿的好评都没有！
连带着谢幼度都对王蓝田没太多好感
“见面就威胁我，索要兵权！”谢幼度冷笑着“那家伙和我们可不是一路人！”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荀凤阳斜眯着眼瞅他“谢家和我们怼上的时候，你敢光明正大站在我们身后吗？”
“......凉州那群人应该到杭州了”谢幼度岔开这个危险的话题
“年前我以【安定】的名义给夫子送了信，她不会出手的！”话本挡在眼前，荀凤阳沉闷道“谢幼度，去把安定抢回来！”
当年北地战场，实际上已经打入了北疆，昭阳军作为安稳后勤，驻扎在安定郡
进攻的锋头一往无前，稳定的后方却染上血渍，背负孽障，埋骨他乡，至今不曾回归！
“已经拿回来了。”那是说好给糯糯的封地！
“？”荀凤阳直起身
“如果当年我没有出城北上，安定是不是就不会陷落？”
“......”过去无从更改
没有人知道，有着内城、外城，甚至四大城门处都设有瓮城的安定重镇是怎么陷落的
谢幼度不知道，荀凤阳也不该知道！
尚书房世家子弟组成的昭阳军，只活下来了谢幼度带走的那些人
其他人，都伴着安定烈焰焚城、数万百姓随之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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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者不是万能的，但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四十余年的智慧累积，大晋朝早已经不是初立国时的模样
晶莹剔透、太阳底下闪闪熠熠、各大世家纷纷追捧、一个杯子抵万金的璀璨琉璃制品！
一个织女一台纺车一天能出十匹布、虽然世家看不上、但仍在西域卖出天价的新式丝绸！
造纸术印刷术两厢开工、看书念书成本直线下降、雪白或是泛着些许黄渍的细腻纸张！
南洋诸国便宜到令人发指、虽然比不上中原精米但足够便宜能抵消所有缺点的白花花大米！
交州种满各地的甘蔗园、遍地开花的制糖厂、糖厂里囤积起值得国家开启战争的丰裕白糖......
现在的晋朝，国库有钱，很有钱！
有钱到，原本坚持自己是大汉遗民、绝对不会投降晋朝的凉州，都上书表示愿意尊东晋朝廷为主
凉州是西北的门户，风沙呼呼吹，大漠戈壁一望无际。地皮很大，但环境确实不好，适合羌人胡人生存，没几个汉人愿意过去
凉州刺史不依不饶，表示他们有马，他们可以当骑兵，他们很能打！
凉州偏远穷又怎么了，他们都是大晋朝的良民！
他们也需要生活，需要中原的商道，需要朝堂支援钱粮物资！
南陵公主心善，派了一队商旅过去.......被抢得干干净净！
这事儿就没有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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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凉州又闹腾起来，主要是因为科举的新官吏去了并州
凉州、并州、幽州这些地方都与北方游牧蛮人接壤，三天两头就起战事，别说县令、太守，就连刺史这样的高官都有几率被打死
虽说官吏位置一般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但这种偏远郡县的萝卜坑，没哪家傻子愿意去踩
科举捞了不少书生学子，虽然崇绮只有八·九品官员，但像什么豫山书院、万松书院等士族子弟聚集的地方，还是有几个六七品的官员任命
除去不愿去艰苦边境、不想当小官的骄矜世家子，其他官吏已经带着朝堂支援的物资钱粮出发了
当然，没有一个是去凉州的！
凉州那种地方，官员会打架不就行了，书生去了都活不下来，那纯属浪费！
但凉州不这么想啊！
凉州觉得，隔壁并州又是什么好地方吗？
凉州地广人稀民风剽悍，并州不是同样放牧养牛胡人遍地？
大哥不说二哥，凭什么并州能有新官员新物资，我们凉州也要！
凉州自知上次得罪了公主，开罪了财神爷，这次直接没去建康，带着人奔着南陵公主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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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礼都收了，夫子还是不愿意见我们啊”南陵公主别院门口，邓砚和薛允白可怜巴巴地蹲在门口
“我们去见晋安吧，不是说晋安公主也在杭州城吗？”苻娀娥挠了挠头建议道
“走走走，去找晋安，这大冬天干等着，冷死了！”苻训英扯住她姐就走
伊人居门口，里面不说乱成一团，起码门房、账房已经被砸得七七八八了
“我靠，这什么情况？”薛允白目瞪口呆望着眼前的乱象“杭州怎么比凉州还要乱啊？”
杭州青楼一条街，你猜几百个穿甲胄的猛士能不能锤穿这里？
“放开我，什么话本，我根本不知道！”司马平安衣衫不整、鞋都跑飞了都没跑掉，被侍卫架着拖到伊人居
“表弟，表弟你说话啊！”司马平安依旧还在挣扎，他不觉得司马龄那混账有证据“没证据凭什么抓我！”
“表兄，你先别说话！”旁边跟着走的王蓝田魂都飘了
什么狗屎话本！这玩意儿要真是他这傻逼表兄搞出来的，别怪他大义灭亲！
“王怀祖，你他妈的！”司马平安一路咆哮，抬眼见到凉州众人，跟见了亲娘一样满脸惊喜“邓二，老薛，救我救我！”
凉州为何请邓、薛、苻三家来作说客？
当然是因为他们都是当年尚书房里，南陵公主亲手教出来的徒弟，人脉广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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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强一样躲在各个阴暗处、司马龄翻遍了杭州城都没能找到某话本源头
晋安让人把伊人居一砸，如同捅了小强窝，未上架的新话本、话本贩卖账本、甚至连资金流水都被翻出来了！
“您也知道，伊人居是官营场所。吴王殿下、太子殿下，几位公主都有参与呢......”
突发意外被人抓包了，老鸨也不慌张，笑意盈盈搬出自家后台“这话本可是建康城流出来的呢~”
司马龄只觉得脑瓜子突突的
那边庾家女郎们可不管什么话本不话本，围着梁山伯碎碎念叨“崇绮书院了不得呢，入了崇绮，不仅能当官，还能发老婆！”
梁山伯被围在中央，羞得面红耳赤
“......咳咳咳！”庾家女一阵虎狼之词，门口几人吓得连连咳嗽
这儿还有外人呢喂！
“哟，这不是苻家千金么~”庾婉和苻家姐妹可没什么友好关系
“吵架暂停，急事，危！”苻训英将抢来的某册话本塞到庾婉手里
“这种东西......”庾家姐妹翻来看去，笑得咯咯的“这算什么急事儿啊~”
“哟哟哟~”羞羞脸的话本被拿去逗梁山伯了，梁山伯脸红得快要爆炸
“庾......”苻训英脸色一白
苻娀娥扯住自家妹妹，眼眸微垂“算了！”
庾怜、庾柔早已经离去。
庾婉，到底是后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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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封地，又叫汤沐邑，本该像亲卫队那般，等到公主出阁的时候，才会给到她手里
但并不妨碍公主的亲友提前物色富饶地界
安定郡，是尚书房的哥哥姐姐们为小公主选定的封地
安定地属凉州与并州的交界地段，位处偏远，地广人稀，满地图的胡人羌人牛马草原，别说世家大族了，连汉人都少得可怜
养牛、养羊、养马、喂鹰......哪怕是养兵！
昭阳军啊，半数都为女子的军队。
【妇女能顶半边天】真是说得太好！
尚书房的女孩子们受教于南陵公主，她们学习着千年后的先进思想，掀起了女子平权的浪潮。
女性地位的提高，不可能只是从上到下的一纸敕令。需要她们去争，去抢，去战争中抛头颅洒热血
昭阳军中有女侯爵，有女官，有女先生，更有女医生
她们需要一片成长的土壤，安定郡是个好地方
新式学堂也好，女子平权也罢，京都不能做的，边境没人管的！
她们气势汹汹地出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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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卫鼻青脸肿地回来了“公子......”
“？”晋安瞪着她的亲卫“别跟我说你们几百个人，打不过他们！？”
“......属下无能！”亲卫队长很是愧疚
凉州兵确实太能打了！
虽然不是几百个打一个，但是十个穿了甲胄的侍卫，打不过别人一个人，简直太丢脸了！
“嚯~遇到高手了？”马文才手痒......好吧其实是不想再烤肉了
烤肉就算了，晋安一直在旁边瞎指挥，真的很烦！
亲卫简单叙述了一下伊人居惨案
目前最惨（爽）的毫无意外的梁山伯，被一群女孩子围着什么的......
苻家姐妹在看神奇话本，一边看一边笑，不时朝着司马龄和王蓝田指指点点，额有点儿难评
司马龄和司马聃两兄弟的茶话会场子彻底砸了，已经准备收拾东西回府了
司马平安叫来了伊人居的老鸨，拉着王蓝田兴致勃勃开始点评娇美兔儿爷，并表示刚才在隔壁就想让老鸨安排小倌的
逼逼叨叨阴柔美男完美满足王蓝田的期望，旁边邓、薛兄弟俩呜呜咋咋跟着起哄
气得王蓝田当场暴起大义灭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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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才乐颠颠准备去看梁山伯和王蓝田的好戏
祝英台放心不下梁山伯，也准备一起出门
“晋安？”英台回过头
晋安窝在躺椅上，树荫缓缓遮去半面光影，她微眯着眼仿佛午睡小憩
“阿晋，不去见见你的朋友们么？”英台朝她伸出手
刚才亲卫叙述邓砚以一敌十锤翻侍卫的时候，晋安比马文才还要激动呢
“没什么好见的”手背覆上眼睛，故人音容早已模糊“他们大抵也不想见到我......”
邓砚出身安定邓氏，薛允白是河东薛氏的公子
连王谢桓庾、宗室子弟都在北地一战中死了数人，那些本就家在北方的故人，有多少亲眷死在了那片土地上？
其他时候倒是无所谓，偏偏印着【安定书肆】的话本重现
“把这个给长寿带过去，他们要什么都给他们吧！”公主印信递出，晋安吸了吸鼻子，眼圈通红“我去阿姊那里了......”
英台没接印信，她也不急了，坐到晋安旁边，食指点在她眉心处“你好像被绑住了诶！”
...............
祝英台是个离经叛道的小女孩，母亲会在她脚上绑缚辅助她练习淑女步伐的绳子
她知道被绑缚时候，拘谨又拧巴，古怪且别扭
她曾羡慕晋安不用绑缚绳索
她脚上的绳子在崇绮时被晋安一剑斩断
今天她却见到了晋安的绳索，她需要为她的朋友斩断扭曲绳索！
“母亲想要我变得更乖巧懂事，才把我扔进书院。你呢？”祝英台说着咯咯笑起来，她眼神晶亮“阿晋你是为什么来到崇绮？”
“为什么来到崇绮啊......”
这个问题，阿姊问过，马文才疑惑过
她问过王蓝田，王蓝田回答之后反问她，她不想答，于是一口闷了难喝的烈酒......
“只要我在崇绮待满三年，哥哥答应我，推行女子科举！”
...............
三年光阴，换一个女子科举的机会
晋安以为，这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诶！？”祝英台很惊讶“女子，也可以科举吗？”
她虽然入学念书，但从未想过参加最后的科举考试，甚至是，出仕为官！
“......我不知道”晋安将小脸埋进肘弯“我已经拿到旨意了，但是......”
晋安公主被称为最受宠爱的公主，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要什么，皇帝就会给什么
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地给地，要兵也给兵。
女子科举而已，她哭一哭闹一闹，御笔朱批玺印盖下，内宫存档，拿去三省六部办事处他们就得按旨执行！
可是，圣旨真那么万能，官员真这般听话，世家真如此仁慈善良，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发生！
别的不说，女子科举政令推行，有女子来考试吗？
别说男子女子了，这时代有几个认字的？
好吧，士族内部认字的不少，嫡女庶女侍女都有机会学习自家族学，凑一凑有那么多人
试卷哪里来？试卷考什么？谁来监考？谁来阅卷？
再退一万步，考上了秀才，女秀才，哪怕是女状元！
坐哪个官位？能执政吗？会处理政事吗？匪兵来了，打得过土匪保护得了百姓吗？
不能牧守一方，不能保境安民，要这位女性父母官来干嘛？
还不如回内院相夫教子，管家查账！
这世道，女子本就没有多少选择。
那封加盖了玉玺朱批的女子科举旨意，被晋安封存了
她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她不敢告诉阿姊、更不敢透露给荀凤阳，她就这样拿到了那封圣旨！
“我果然最没用了！”豆大泪珠滚落，晋安甚至不敢大声哭泣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圣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