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谢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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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居是个好地方，精美亭台楼阁，石山绿水环绕
“阿寿，阿寿！”清幽典雅的后堂雅舍，晋安将房间门拍得啪啪作响“你还没起床吗？”
侍从仆役跪了一地，旁边老鸨也不敢拦，只小声解释道“昨日有贵客登门，殿下许是还在休息......”
房门开启，屋内浓郁的酒味弥散开
“阿耶？你怎么来了！？”司马聃顶着鸡窝头，满脸困乏，见到晋安瞬间清醒，他死死挡在房门口“大兄还没起呢，阿耶你要不先去隔壁等一会儿......”
要死啦，谢幼度可还没走呢！
晋安捂着鼻子、蹙紧眉、后退两三步、满脸嫌弃“......你们昨晚在干嘛啊！”
酒臭都要腌入味了啊喂！
“把你们家最好的角儿都给我叫来，先来一出《凤求凰》！”不想面对宿醉的烂酒鬼，晋安带着英台开了隔壁的雅间，花名册都不需看“再来两个热菜，上几碟糕点，不好吃的不要！”
风月风月，稍微高雅有格调点儿的青楼都是有花魁名角的
只做皮肉生意，不长久且名声不好
大家一起喝喝酒，听听曲，看看戏......知书达理、色艺双绝的花魁，才更有身价不是
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故事家喻户晓，《凤求凰》的戏剧曲目更是经典中的经典
建康绮陌春坊的戏看够了，也不知这杭州伊人居的戏剧如何
沉浸风月的老鸨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两个丫头......旁的楼阁或许还有避讳，但伊人居来者不拒！
能公主交际往来的，都是世家大族的娇小姐，老鸨可不敢搞什么幺蛾子“才到了一批鲜货，您可要尝尝？”
“挑点儿罕见的，都端上来！”
“得嘞，公子您请好吧~”老鸨满脸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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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祖，真去找晋安公主麻烦啊？”都走到伊人居门口了，会稽王世子还在碎碎念“我也不是说怕了他，但是，这个事情，很难说的啊！”
“表兄，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王蓝田回过头上下打量他，眼神里的鄙夷完全掩不住“要是表嫂天天宿在青楼，躺在别的男人怀里，你什么感受？”
“没什么感受啊”会稽王世子嘻嘻笑着，他并不在乎家里那位门当户对、身份高贵的世子妃，哪怕对方已经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也改变不了他浪荡的本性“本世子天天夜宿青楼，躺在别的女人怀里，她也可以~”
“世子妃若能似庐陵那般潇洒，我倒是轻松许多！”已经有继承人了，大家各玩各的，互不打扰，多爽啊
“我可做不到表兄这般洒脱！”王蓝田没在意这等离经叛道话语
“你大概忘了，幼时你可不是这样想的”会稽王世子叹着气
十年啊，真是太漫长了
长到初心更改，远到故人别离，阴阳相隔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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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的大呼小叫被拦在身后，房门推开，司马聃躺在摇椅上，困得迷迷糊糊“大兄，我再睡会儿......”
王蓝田扫了一眼眼下青黑的吴王世子，径直走向内室
“诶诶诶，你真闯进去捉奸啊？”会稽王世子看热闹不嫌事大
司马聃在外间，内室绝不可能是晋安，大抵就是司马龄那家伙了
司马龄是皇长孙，按辈分，会稽王世子算是他的叔父
年岁相差不大，辈分却有差异，宗室子弟掐架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会稽王世子同司马龄的关系还没好到，帮他拦自家亲表弟的份上
再说了，司马龄那家伙被看两眼又不会死！
故而，会稽王世子只是嚷嚷得厉害，半点儿拦人的意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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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只是闹着玩，晋安公主幼时便爱玩、爱闹、爱耍小性子
也许只是点了歌舞姬玩乐，伊人居这种地方，啧
赐婚圣旨还在他书柜里，他们是订了婚的未婚夫妻诶，他多关心一下未婚妻也没什么问题吧？
站在内室门口，王蓝田仿佛失却了所有勇气，他居然不敢掀开那道围帘
汉朝公主地位尊荣，汉制“皇女皆封县公主，仪服同诸侯；其尊崇者加号长公主，仪服同藩王”
汉公主权势堪比诸侯甚至诸侯王，婚前婚后荒淫无度的也不在少数。汉朝时候的世家诸侯，对于公主都是敬而远之
晋继汉制，虽收缴不少藩王诸侯权柄，但公主依旧尊崇显贵，今上几位公主的封地，都是郡级地区，可见一斑
南陵公主善妒强势，庐陵公主面首繁多，临江公主足不出户闭门谢客，晋安公主更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凶残名声......
早些年荀家那位不也闹过逃婚丑闻
怕什么呢，大不了退婚嘛
王蓝田陡然自嘲：公主矜贵，哪怕真被他逮住同旁人厮混，这婚怕是也退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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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会稽王世子疑惑望着心情平复、坐到他旁边的王蓝田“不进去看看吗？”
他还等着看好戏呢！
吴王世子还在梦周公，仆役轻手轻脚为贵客摆满瓜果鲜蔬
王蓝田坐在椅子上，同会稽王世子大眼瞪小眼
“表兄”王蓝田抿了一口热茶，眉宇舒展，似漫不经心“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弟啊，我们去找两个美女，看看舞听听曲吧！”会稽王世子不太想踩这个坑。
“我问，你答，你只需要说是，或者不是。”王蓝田没理他，自顾自继续说着“又或者，不能说！”
“？”会稽王世子只觉得满脑门的问号，这是什么破烂游戏！？
所以啊，他真的很讨厌太原王家这群亲戚！
王蓝田这种会动脑子的别人家孩子，每次来会稽王府，都是展示出惊人的智慧，衬得他比白痴还白痴！
会稽王妃有多喜爱别人的聪明孩子，就有多嫌弃自家的蠢儿子！
“那么第一个问题”王蓝田眉间微动“司马胜男是不是晋安公主？”
“这是什么鬼问题啊！”会稽王世子险些没笑出声“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当着她面叫......”
“表兄，是，或者不是”王蓝田无辜地望着他
“是是是！”会稽王世子毫无防备
“哦，那下一个问题”王蓝田顿了一下“晋安公主是不是司马胜男？”
会稽王世子张嘴就要答
“我是说”王蓝田笑眯起眼睛，手指遥遥指向内室，逐渐咬牙切齿“里面那位花枝招展，尊贵无双，不可一世的公主殿下......”
“是司马胜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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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会稽王世子眼神乱瞟，手足无措
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对
你怀疑归怀疑，干嘛问我啊。司马龄就算了，回头晋安还得找他麻烦！
咱可是亲表兄弟，有你这么害我的吗！？
“表兄，你怎么出这么多汗？”看着会稽王世子心虚慌乱的表情，王蓝田十足愉快
原来如此，竟敢如此！
某些不合常理、不符规矩的地方也有了另外的解释
心头疑虑一下子去了大半，王蓝田依旧笑意盈盈“表兄啊~”
“弟啊，别问了！”会稽王世子都快哭出来“有什么话你直接找庾晋安好不好！”
别在这儿折腾他了！
王蓝田心头一动，故作疑惑道“这关庾晋安什么事儿？”
“她......”
“来人！”内室传来的声响打断两人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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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水，新鲜面巾，干净衣袍......仆役捧着托盘进进出出
“......”王蓝田沉默看着谢幼度从内室踏出
冒充公主身份，抹黑皇室名声，如今更是假借晋安公主身份同有妇之夫私通往来，真真是胆大包天！
有妇之夫说的就是谢幼度！
居然敢给他戴绿帽子！
啊呸，区区一个假货！
王蓝田看向那千娇百媚、搔首弄姿、矫揉造作女子的目光渗着寒冰
也不知道真正的晋安公主，对此作何感想......没由来的，王蓝田又想到了庾晋安
表兄应该是知道更多内幕的，嗯......
“啧，喝酒误事，喝酒误事！”谢幼度揉着宿醉后又疼又涨的太阳穴，缓步踏入外间“额，会稽王世子？您怎么在这儿？”
王蓝田曾在游船岸边见过谢幼度一面，因此认得他
谢幼度却没能认出十年后的王述“这位是？”
“太原王述”司马龄穿着长裙广袖，满脸细腻脂粉，浑身香膏气息，柔弱无骨地，靠在了谢幼度怀里，顺带朝王蓝田抛媚眼“是本宫的，未婚夫哦~”
“你干嘛啊！”谢幼度反应之激烈，活像有蟑螂爬到了身上，一窜就是八丈远，满脸震惊加惊慌失措
求助，昨天晚上还一起喝酒、睡一张床的直男好兄弟，突然变成了矫揉造作绿茶女，我该怎么办！？
如果是千年后的论坛，肯定有靠谱网友高呼，兄弟你好香
但大晋王朝，只有同样震惊的会稽王世子，尖叫着当了嘴替“司马长寿！你他娘的脑子没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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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龄坐在上首，谢幼度居左，会稽王世子和王蓝田两表兄弟在右边
三角落座，唯余沉默，司马聃的小呼噜此起彼伏
“青楼幽会谢家公子，秦淮河畔最香艳的话本也不敢写这样的剧情吧！”王蓝田率先发难
“那么，王公子意欲如何？”司马龄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
别误会，不是被气的，纯属昨晚上酒喝多了宿醉没醒呢
“我要退婚！”王蓝田斩钉截铁道
“我不同意！”最先开口反驳的居然是谢幼度，他咬着牙“王怀祖，事关殿下声誉，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
皇室算计也好，世家权衡也罢。是他违约在先，晋安的婚事，终究不可能再落入陈郡谢家
旁人若因他攻讦公主，王蓝田若为了他与司马龄的不检行为怨怼晋安......谢幼度满含愧疚
“怀祖，你认真的吗？”会稽王世子同样小声劝诫“你和公主，乃是陛下赐婚......”
皇室与太原王家的联姻，这中间多少利益勾连，又有多少权势平衡......哪怕是换人，也不可能直接退婚的
“王公子似乎同样宿醉尚未清醒呐~”哪怕伪装的柔美声线，也满是危险意味，司马龄似笑非笑“你要不要出去跳个西湖醒醒脑子？”
“两位也不希望这种事情传到别的什么人耳朵里吧”王蓝田故作沉思“我和庾晋安乃是同窗好友......”
退婚是不可能退婚的，王蓝田这摆明了是想狮子大开口
“你想要什么？”司马龄眸光闪了闪
王蓝田目光扫过上首的司马龄，最终落在了谢幼度身上“我要北府军的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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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永嘉之乱、士族衣冠南渡，不少流民滞留江淮之间，就地安身。
乱世人命如草芥，一些豪强为图自保，招募流民，蓄养私兵，被称为“流民帅”。
“流民帅”们名义上归附晋朝，但晋朝无力北归时，流民也需要吃饭，更需要自保，常常干打家劫舍之事，一定程度上与强盗无异。
今上继位后，重起寒门，提拔了不少流民帅，如郗鉴，祖逖，苏峻等都被授予了官职。
流民帅大多门户不高，也不具备出将入相的能力，上层门阀士族并不怎么看得起他们，也从不与之交往。
皇帝仍高坐明堂，正史中帝王死后、庾家外戚干政、搅乱朝堂、逼反苏峻等事都不曾发生。苏峻还在封地过着【邵陵郡公】的奢靡日子
桓元北伐时，麾下兵卒多启用流民帅的士兵。
这样大逃亡、大屠杀的荒野乱世，能在活下来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不说骁勇善战，能百战而不死的普通人，混了那么长时间，一点点磨，也能磨成精兵了！
上层士族眼馋桓元麾下精兵，却也拉不下面子与流民帅、流民兵交往交际......
直到谢幼度横空出世！
谢幼度一点点招募精壮流民，耗费数年组建出骁勇军队——北府兵
他们是来自北方，也将打回北地的精兵！
诸葛丞相星陨之地，被北魏、匈奴等蛮夷瓜分占据的五丈原，北府军一战而复。而后更是兵出新平，剑指安定，名震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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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在酣睡的司马聃被挪到别处，仆役都被赶出，不小的居室里只留下了他们四个
兵权！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嬉嬉笑笑就能决断的玩物！
“北府军的兵权？太原王家胃口未免太大了吧！”司马龄差点儿被气笑
“怀祖！”会稽王世子满脑门虚汗“要不，换个别的吧......”
这种朝堂斗争他本不该参与，但他人都坐在这儿了！
“谢小将军怎么说？”王蓝田只看着谢幼度
“......太原王家可以派人入北府军，但资质太差被人踹翻了，我可不管！”谢幼度站起身，袍袖在半空中甩动出漂亮弧度“还有，本官如今已是东兴县侯！”
不是世袭爵位，不是靠家族庇荫，是他谢玄在战场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军功侯爵！
蓝田侯爵位，也不过县侯罢了！
王蓝田心底一沉
“你如今同晋安订婚，未来便是......”谢幼度甩手向外走去
他立于门口，话语几次到嘴边，最终幽幽叹气“也该为家族，为她挣些体面！”
晋安公主殿下是建康城最娇艳闪耀的明珠，不是最好最优秀的，可配不上她！
最顶级的豪门，最优秀的资质，最耀眼的玉树芝兰——那是谢玄！
“......”王蓝田
妈的，感觉要输给前任了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谢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