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冲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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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言将一切恢复原样，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地走出房间。
他或许可以问问谢媛，路星晨这两天的异常表现；可当他和对方的眼睛相视，忽然打消了这个念头。
傅言有种直觉——问她没用。
“你在干什么？”谢媛问。
傅言心头一跳，轻松一笑，晃了晃手上的链子。
“找这个，他答应送我的。”
谢媛沉默，目光在那颗星状束石上停留许久，才招招手：“和我走走。”
她当然知道束石之间也有不同，而傅言手上这颗又是权杖和树灵送的，路星晨这么轻易就送人了？
傅言挂念着床下一张纸，但又不得不掩饰自己的刚刚的行动，于是假作自然地应下。
两人一路并行，但中间隔开不小的距离，不像母子，更像路上碰见的陌生人。
走在路上，傅言有时候会借着眼角的余光偷看她，纠结之中也不由得感叹，身边的女王和他真实世界记忆里的妈妈几乎一模一样。
至少早年的妈妈对他爸爸的格外偏执以及对成功的极度渴望上，和女王完全一致。
不过结婚几年之后，在傅云青的影响下，现实中的谢媛逐渐消减刺人的锐利、收敛天生的疯狂，最后达到表面上是个正常人的效果。
而每每看到这位表里不一、神秘诡异的母亲，傅言总会恍惚一阵。他对死去的母亲，既有愧疚，又有因为这份愧疚而生出的对自身的憎恨。
如果没有路星晨，他在图堤遇见女王的时候恐怕就会放弃回到现实，跟在她身边，以补偿横跨他少年期的亏空和遗憾。
谢媛一路带着他走过湖边，指点出几个熟悉的地点。
“你们种下蛊离开之后，打算去哪里？”
傅言道：“随便走走，哪里都行。”
谢媛道：“如果乐意，可以随时回来。这里的山不会拦着你们。”
傅言怔忪片刻，最终冲她点头。
谢媛见状，内心升上一股怅然，她和路星晨都明白蛊完全成熟之后，除了十年醒一次，其他时候都在沉睡；而当时她告诉傅言的，是可以强行唤人苏醒。
“可以唤人苏醒”，这个奇怪的条件路星晨让她一定要和傅言说。
这两人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她想。但路星晨一个人类，早晚要死的，不适合做吸血鬼的伴侣；既然他主动提出让傅言忘记前情，那她顺水推舟一把，让儿子少受些苦。
只是看到傅言手上晃荡的那条链子，谢媛也觉得有些可惜。
她的孩子以后很难遇见这样的人了。
他们无聊而干瘪地交流了一些话题，绕湖一圈后又走回了小屋门前。
最后傅言向她深深欠身：“蛊虫的事，还没正式谢过。”
“……谢什么，”谢媛道，“你还肯来求我办事就不错了。我多问一句，你怎么看我的？”
傅言按照记忆里的妈妈回想了一番。
“无论做什么事，都一定会准备周全吧？你确实是这样的人。”
如果别人嘴上说某件事只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傅言会半信半疑；但如果他亲妈说某件事没有希望、只能按这条路走，傅言就知道她肯定还留有后手。
只不过这个最后的办法，在傅言的记忆里，谢媛极少松口告诉其他人。
谢媛又上了二楼，专心于剩下的回魂。傅言掏出手机，打了几盘游戏，最后又回到消消乐上。
等到确认没人注意他，傅言再次偷溜回路星晨的房间，找到信笺原本的位置。
结果却摸了个空。
傅言大惊，难道一切都是他的幻觉？！毕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梦影响现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在床底下，你之前放下床单的时候，太用力，风吹跑了纸张。】
突然冒出的系统音吓了傅言一跳，他拍拍胸口，趴下身子。
果然在床脚发现了信笺。
系统暗暗看着傅言把纸张抚平，开始阅读。
它就悄悄提醒一次，而且是傅言自己发现的，不算透露秘密！
傅言拿着信笺，左看右看，威胁道【不准告诉他啊，不然你提醒我找东西的事我也说出去。】
【好的，002宿主。】
它巴不得，好耶！
那张信笺上的字挺秀干净，一看开头，傅言便猛然发现，里面写的是他和路星晨。
但是没有抬头称谓，所以并不是写给任何人，只是写给路星晨自己。
傅言按捺心中的忐忑，继续向下看去。
[……没有这一次奇诡的机会，我永远不会和你遇见。]
首段末尾一句，让傅言有些不高兴。为什么要做没有相遇的假设？
后面的部分则是一些零碎的旅途感受。
[第一个地方，是萨尔罗纳。]
[你表现得真的很明显，一点都不打算掩饰，不过半天我已经确认你就是来自现实的人。]
半天？？这么快的吗？！他其实还稍微努力演了一会儿。
[在萨尔罗纳的这段时间，实在没有太多可以记录的东西。唯一我至今不得解惑的地方，就是离开之后身上的伤痕。从你的表现来看，这和你有关吧？]
[不过我也是后来才有七八分确定，如果很早就知道，恐怕会对你敬而远之。]
傅言心虚又有些后怕地摸了摸鼻子，他庆幸当时自己瞒住了路星晨，不然以他对象这种表面温和实则孤傲清高的脾气，知道自己被人当众调/教，不当场翻脸就已经很不错了。
[要说真的对你产生感情，是从城堡那次“沉眠之笼”开始。]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跟着我？又为什么要下意识不顾性命救我？三天的了解，是否至于做到这种程度。但无可否认的是，我心慌意乱，被你身上全然抛出一切的心情震慑，被你那一刻的勇气所吸引。]
[如果再来一次，我希望你更珍惜自己。]
傅言下意识摇头，他并不同意。
如果他当时顾着自己，就没有后来的故事了。
这张信笺近乎残酷地剖白了路星晨自己的所思所想，傅言看着，心中甜蜜与酸涩交加。甜蜜的是难得一见的感情表达，酸涩的是，他没有必要把自己全部剖开给人看，为什么突然写了这封信？
并且字里行间，隐隐透露着希望傅言未来好好生活、爱护自己的意思。
傅言知道，他对象，是一个温和包容有余、但坦白不足的人。路星晨前二十几年中，坦白是一件没有必要、也不习惯的事，因为内心的表白通常无人倾听，即使诉说也不会得到任何感情上的宣泄和现实中的帮助。
他只会孤独，也习惯于长久的孤独。
这也成为他们几次摩擦的起因。傅言有时候又生气又拿他没办法，即使之前路星晨保证不瞒他重要的事，傅言也隐约有种预感——肯定还会有下次！
不过每次都能比上次改善一些，这就很好了，傅言认清现实，二十几年形成的可怕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再说，他自己平时就是个幼稚鬼、不够成熟，有不能言说、欺负恋人的癖好，路星晨也都全盘应下，任他摆布；犯了什么错，路星晨最多也就是一笑而过，从不为难。
傅言现在回想，发现路星晨从来没有对他生过气，甚至于某些时候因为两人家境的差距，他难免冒犯到路星晨，也没有一点计较。
为什么路星晨从来不生气？
傅言带着不解，看完了书写堪合勒的几段。
这里有一句很奇怪的话，[幻想是现实的映射，堪合勒是你的曾经。]
最后一段，则是他们回归现实的部分。
路星晨最后给他留了一句。
[在你的世界经历了十分精彩的旅途，希望你从此以后，山高水远，一路花团锦簇。]
近乎诀别的话语瞬间触动傅言脑中紧绷的那根弦，他死死盯着信上的字，不相信般又看了一遍。
顾不得被醒来之后的路星晨发现，傅言已经把纸揉成了一团，阴沉着脸把门摔上，快步走上二楼。
……
倒数第二天，路星晨准时七点醒来。
今天有两个小时的清醒时间，不过有点特殊。他一清醒，发现天花板的图案不是昨天的那块，房间内的布置也相对陌生。
对了，他昨天和傅言胡闹之后，没回到自己房间去。
【早上好，宿主。】
上次自闭之后再也没出现的系统突然冒出，路星晨还有些不习惯。
【已经给傅言编造了鹿明明找到新备胎的故事，还有其他要求吗？】
【你平时不说这些，今天邀功，是犯了什么错误？】
系统：……
【怎么会呢，】它庆幸自己是个虚拟产物，不容易透露心虚，【本系统严格服从要求执行任务，任务结束之后，记得给个好评。】
它还是希望两个人都能活着，留在这里也不错，不过这个好评大概可能也许是拿不到了。
路星晨翻身起床，预备着要下好今天的蛊；然而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应该不是傅言？傅言的话，象征性敲两下就会自己开门进来。
把门打开，门外是怎么也不应该出现的谢媛。
谢媛皱眉，看起来十分不解又分外头疼，手指向另一侧紧闭的门。
路星晨心里一咯噔，他拙劣的谎言被戳破了？
果不其然，谢媛开口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他知道了，你去劝劝，我没办法。”
说完，女人脚下一滑，又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去；路星晨转念一想，刚想问系统，就听到“嘟——”的关机声。
路星晨：……
好了，不打自招，一人一系统都有泄密的份。
他忐忑地走到傅言房间门前，“是我，你在不在？”
良久，里面才传来一声带些嘲讽的“呵”。
“不是要自己走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