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零瑜

122、第121章

　　江樾的情绪总算恢复正常。

　　虽然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些事，好在他话变多了，笑容也变多了。

　　翌日，在家吃完午饭，徐晚意带他去学校逛了一圈。

　　星期天，校园内学生稀少，空旷清净，耳边夏日蝉鸣声不止，两人十指紧扣，悠闲漫步在树影婆娑的林荫大道。徐晚意依次介绍：“这边是我上课的教学楼，后面就是我们宿舍，走过来很快。冬天的时候蕴蕴她们都踩点起，有两次上课铃响了她们才来，正好点名点到她们，晚一秒钟都会被记缺课了。”

　　她扎着高马尾，简单白T搭了条牛仔长裙，清纯女大感很强。毕业两年再次回到这里，往事历历在目。而青春好像在不知不觉间远去，她即将满25岁，也是奔三的人。

　　徐晚意一脸感慨，长呼了口气。

　　“怎么了？”男人偏过头，阳光透过枝叶缝隙照在她的面庞，肌肤白得发光，细小绒毛清晰可见。

　　“时间过得好快啊。”她晃着十指紧扣的双手，直视前方扛着相机拍作业的学生小组，她们风华正茂，年轻恣意，和曾经的她们一样。

　　她好像看到了曾经在那片草坪拍作业的自己。当时只道是寻常，再看已是局外人。

　　“是啊，时间过得很快。”江樾轻弯起唇角。他们认识七年，在一起的时间却不到一年。

　　“这边是我们学校的图书馆，有时候我兼职结束，就会在这里坐一会儿。特别是秋天的时候，桦树落叶特别美，很多人都会在这里拍照。”徐晚意指图书馆建筑前的喷泉，旁侧白桦树绿意盎然，旁边围着一些长凳，“有时候学校周年庆就会在这里举行，去年一百周年还来了很多明星。”

　　不过她都不感兴趣。

　　两人绕过图书馆建筑向后走，小花园参天树木近乎遮天蔽日，抵挡住烈日的暴晒，池塘水面波光粼粼。徐晚意继续介绍，“这边是表演学院，帅哥美女超级多，就现在很火的那个男团的一个成员，叫什么我忘了，就在这里上课，应该还没毕业。”

　　视线前方不远处，一对情侣坐在池塘边的长凳上，不嫌夏日炎热粘在一起，举止亲昵。

　　徐晚意慌忙撇开视线。她隐瞒了一处关键信息，这是北传大学生谈恋爱的后花园。

　　两人顺着池塘上桥道前行，徐晚意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止步。江樾疑惑停下，偏头看她。

　　徐晚意问：“你会不会觉得我讲的这些很无聊啊？”

　　一直都是她在讲，他沉默听，情绪也淡淡的。

　　“不会啊。”江樾笑。

　　她仰着头，眼睛被太阳光线照到微眯了下，江樾下意识抬手替她遮住阳光。时间仿若被按下慢速键，徐晚意缓缓睁开眼，他被阳光笼罩着，透过光晕，和她一样穿着简单的白T，身上那股男大的清澈感油然而生。

　　他还是如此意气风发，少年感从未在他身上离开。

　　“我不会觉得无聊。”他解释。

　　相反，他非常乐意听她讲这些，好像那空缺的四年，他也开始填进来了。

　　这些都是她一个人走过的路。

　　他知道她习惯一个人。一个人去教室上课，一个人去食堂吃饭，一个人回宿舍，一个人坐在长椅看着落叶发呆，一个人走过北城的大街小巷。

　　不过现在，他也来了，走过她曾独自走过的路。她不再是一个人，而是有他陪在身边。

　　他在笑，却似乎带着一股忧郁。徐晚意拉下男人的手，往后走了两步，站在树荫下。

　　她开口叫他的名字：“江樾。”

　　“嗯？”他深情地看着她，眸意温柔。

　　“突然觉得好神奇啊，就感觉我还在读大学，你也还在我身边。”

　　“我现在不就是在你身边吗？”

　　徐晚意弯唇，怅然道：“我是说，感觉我们两个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

　　她转过身，双手撑在木杆旁，垂眸看向小河中的锦鲤。

　　如果那天，她没有选择分手，他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那天，她选择坚定地站在他身边，他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可惜没有如果。站在当下往回看，那时的她无路可走，好像真的只有一条路。那时她不够强大，不够自信，在那样的情境下，她一定会选择和江樾分手，也只会选择和江樾分手。

　　六年，她们分开了整整六年。

　　很可怕的数字，人生并没有几个六年。

　　“小意。”男人忽然握住她的手，徐晚意抬眸嗯了声。

　　“不管过去如何，重要的是现在。”

　　静默须臾，徐晚意压抑心底的酸涩，笑着拉过男人的手走下木桥，“走吧，我们继续逛会儿就回家。”

　　是啊。过去已成定局，人应该聚焦于眼下能抓住的事物，往前看。

　　两人走下桥，路过食堂外的小超市，徐晚意拉着江樾进去。掀开隔热垫，室内的凉意与外面的炽热判若两个世界。她的目的明确，走到冰柜前，“我要吃冰淇淋。”

　　在琳琅满目的雪糕种类中犹豫再三，徐晚意最终拿了一根小布丁，问身旁的人：“你吃吗？”

　　江樾没接她的话，而是说：“你是不是快到经期了？”

　　徐晚意愣了瞬，在大脑中算了算日子，还真是。

　　她拉上玻璃盖，“没事，一根冰糕而已。”

　　走到结账处，忽然被告知只能刷校园卡，徐晚意彻底傻愣，重复：“只能刷校园卡吗？”

　　“对啊妹儿，你没带校园卡啊？”阿姨问她。

　　毕业两年，她甚至忘记学校食堂的超市只能刷卡。被以为是大学生，徐晚意讪笑两声没纠正，打算放回去，“那算了吧。”

　　“你男朋友也没带啊？”阿姨又问。

　　徐晚意笑：“对，我们忘了带。”

　　正准备放回去，身后传来一道惊呼的声音，打破尴尬的局面，“晚意学姐？”

　　两人同时偏过头，江樾波澜不惊的神情有些波动。好眼熟。

　　少年个子很高，充斥活力感，黑色短袖搭配黑色及膝短裤，三脚架扛在臂间，另只空出来的手握着一瓶冰水。

　　“真是你，你怎么回来了？！”确定是徐晚意，詹泽言笑弯眼。

　　“就随便回来逛逛。”徐晚意笑着回应，向江樾介绍，“我学弟詹泽言，以前一起拍过作业。”

　　江樾嗯了声。他知道，他想起来了。

　　那个爱在朋友圈秀身材的，学弟。

　　“我给你刷卡吧。”少年递过手中的校园卡，又看向徐晚意身侧的人，欲言又止：“这是...”

　　“我男朋友。”徐晚意大方介绍。

　　少年瞪大眼，一副不可置信感叹：“哇百年难遇啊，学姐你居然谈恋爱了。原来你不是恐男啊哈哈哈。”

　　徐晚意干笑两声，她不是恐男，而是恐一切追她的异性。

　　“多少钱我转你？”徐晚意问。

　　“就两块钱而已，算我请你的。”詹泽言笑弯眼，亲和力很强，“我朋友在外面等我，我先走了，有时间再一起吃饭。”

　　詹泽言示意外面，路边站着一个男生。

　　简单寒暄两句告别，徐晚意撕开包装袋丢进垃圾桶，和江樾一起走出超市。

　　她小咬一口，发出细小的吸溜声，冰冷的凉意从口腔传递进喉咙，直至整个胃。

　　“你吃吗？”她举高手中的冰糕。

　　男人握着她的手，顺势咬下去，三分之一没了。

　　小布丁本来就小，现在被他这么一咬，所剩无几。

　　徐晚意嘟囔：“江樾！你怎么咬这么多！刚刚问了你是你不要的！”

　　“你生理期要到了，少吃凉的。”他一本正经，准备再来一口。

　　徐晚意赶紧抽回手，保护她的冰糕。

　　她故作气呼呼朝前走，“你太过分了。”

　　男人弯起唇角，大步朝前追上她，牵起她的手，并未反驳。

　　“多少钱，转给刚刚那个人。”他打破沉默。

　　“两块钱啊。”徐晚意回答，“学弟说请我吃了。”

　　“两块钱也转过去。”江樾摸出手机，操作什么，“给你了，你给他转过去。”

　　徐晚意愣怔咬住冰糕，另只手拿起手机，愣了瞬。

　　来自江樾的转账。

　　——2000

　　“剩下的是你的，转两块给他。”

　　徐晚意扑哧笑出声，把冰糕递到男人唇边，“江樾你占有欲这么强啊？别人请我吃根冰糕都不行？”

　　男人张口顺势咬下，却吃了个空，徐晚意得意洋洋，当着他的面咬了口，仿佛在说就是不给他吃，能拿她怎么办。

　　两人站在路边的树荫下，偶有两三个骑着电动车的学生路过。

　　江樾心咯噔了瞬，盯着女人粉唇边的小块白色痕迹。她把冰糕吃到嘴边了。

　　徐晚意举着冰糕，还在笑他，唇角肆意上扬，阳光若有若无触碰她，温柔又灿烂。

　　他握住女人纤瘦的胳膊，弯腰贴过去，温热的润触碰到那块清凉，徐晚意瞳孔骤缩，手颤了下，冰糕无情掉落在地。

　　男人直起腰，女人唇边的白痕不见踪迹，白皙的颊边蓦然通红。

　　徐晚意左右观察，像做了坏事一般，确认没人看到后才松了口气，抓狂：“这是在学校啊！！！”

　　以前和宁蕴她们最烦在学校看到别人接吻，没想到再来已是局中人。

　　江樾慢条斯理弯腰拾起地上的冰糕尸体，顺手丢进旁侧的垃圾桶，徐晚意注视全过程，愈加崩溃，“我的冰糕——”

　　*

　　入夜，在家附近的一家著名涮肉连锁店吃完晚餐，两人一起回家。

　　不到十一点，徐晚意洗完澡，护完肤，上床躺下刷手机。日常回复完工作微信，对话框弹出新的消息提示。

　　池佳：【明天晚上六点到北城转机十一点半飞南城有时间吃饭不姐姐】

　　徐晚意：【只要你来得及 我都可以】

　　池佳：【想吃烤鸭】

　　徐晚意：【行呀 我看看离机场近的店提前排个号】

　　池佳：【江樾也在？】

　　徐晚意：【你怎么知道】

　　池佳：【小鱼从他妈妈那儿听来的】

　　徐晚意笑：【和好了就是不一样大名都不叫了哈】

　　备注栏显示正在输入中，迟迟没等来消息。还不清楚她们具体和好的细节，只知道贺煜在池佳去新西兰第二天便飞过去追人了。徐晚意敲字间，房间灯光骤然熄灭，她还没打开手电筒，人已经被揽进怀里。

　　“和谁聊天？”他身上的沐浴香极浓，却不闷人。

　　明明用的是同一瓶沐浴露，她却只能闻到对方身体的味道。

　　“佳佳，明天她和贺煜飞北城转机，想一起吃个饭。”

　　“嗯。”男人侧过头开始舔舐她的脖颈，徐晚意躲了瞬，没躲过。

　　她放下手机，转过身，胳膊抵在男人胸前拉开距离，震慑道：“明天我要上班。”

　　没起到任何震慑作用。

　　江樾顺势裹住她的手掌，将她拉拢，膝盖抵进她的□□。

　　“小意。”他凑过来，吻轻轻地落在她的唇角。下一瞬，他忽然翻身跪在女人身侧，加深了这个吻。

　　覆下身的瞬间，徐晚意察觉到那股灼热的咯人感，身体颤了下，下意识圈住男人的脖颈，渐渐回应。

　　灵活的舌尖寻到缝隙过来，卷起她的舌头带过去，唾液交缠在一起。

　　前戏不长，徐晚意穿的睡裙，摩挲那处位置后，她觉得下身忽然涌出一股暖流。

　　她没多想，腰背离开床垫，任由男人滚烫的掌心抚摸她的身体。

　　好热，好烫，好痒。

　　受不了了。

　　江樾蹭起身，手触碰到衣尾还没来得及脱，徐晚意跟着起身，顺势替他脱下。

　　静谧氛围下暧昧的喘息声愈加明显，让人脸红心跳。

　　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劲。

　　徐晚意绷着一根筋，想找出异常。

　　男人俯身准备继续，吻落到女人锁骨时，冷不丁被一股大力推开。他愣坐着，不知所措，目视女人跌跌撞撞跑下床，拉开了卧室门。

　　卧室恢复沉寂，江樾缓了会儿，下床跟过去，轻敲浴室门，“怎么了？”

　　沉默须臾，徐晚意坐在马桶上，捂住脸，欲言又止：“...我月经来了”

　　······

　　裤子脏了，但好在床没脏。

　　浴室门被拉开一条缝，徐晚意红着脸接过男人手中的内裤，换好后再度拉开门。

　　“我先洗一下。”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身体原因，得知月经来了以后，徐晚意整个人就像打蔫儿一般，虚弱憔悴。

　　“我帮你，你去躺着。”男人从冰冷的水下夺过她的贴身衣物，徐晚意还没来得及拒绝，他已经开始搓洗。

　　好吧。她没力气在乎这些，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卧室躺平。

　　不知道江樾在忙什么，水声停了很长时间都没回来，肚子开始痛了，她以蜷缩姿势试图让身体好受些。

　　“煮了红糖水，起来喝点。”温柔低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徐晚意偏过头，撑床起身。

　　握住暖热杯身的那一刻，她的身体感受到热意，小抿了一口，暖暖的，好像疼痛有所缓和。

　　她有痛经，家里备了红糖，但她很少煮来喝。一是没时间，二是她习惯吃止痛药。

　　关灯重新躺下后，徐晚意没了先前的精气神，恹恹地靠在男人怀里。

　　“还是很难受吗？”江樾蹙眉。

　　“嗯。一点点。没事。”徐晚意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不过还好他并未责备她下午吃了冰糕。

　　“要去医院不？”他问。

　　徐晚意抬头，虚弱笑了下，“你别大惊小怪，我没事。”

　　她继续说：“喝了你煮的红糖水已经好些了。”

　　“去医院看过吗？”江樾伸手，隔着睡裙薄薄丝滑的面料温柔地按揉她的小腹。

　　她从高中到现在，一直有痛经的毛病。

　　“嗯，看过了，没用。”她闭上眼，疼痛似乎在男人的按揉下缓和些许。

　　“我问问我妈。”江樾说一不二，伸手试图拿过手机，却被徐晚意摁住手。

　　“别，真的是小毛病，太晚了，不要打扰阿姨休息。”她扯住那只手垂在身侧。

　　“除了痛经，胃不舒服，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继续按揉。

　　“没有了吧。”

　　“小意，烟别抽了。”

　　“噢。本来就在戒了啊。”她仰头，无辜盯着他。

　　“嗯。知道你乖。”男人弯唇，吻亲昵地落下。

　　“酒也少喝。”他继续说。

　　“噢。我本来也不爱喝酒。”

　　“也少熬点夜。”他说。

　　“工作太忙不允许，这个我没办法保证。”

　　“那要不换个工作吧？”他诚心提问。

　　“可是我换了，下一份工作还是会像这样熬夜的。”

　　在这行，项目期熬到半夜三更是家常便饭。

　　男人沉默了，一脸认真，似乎在想解决办法，徐晚意笑弯眼，开玩笑：“要不我把工作辞了你养我。”

　　“好。”他干脆利落道，回答的速度快到徐晚意大脑还没反应过来。

　　“我不工作了你养我？”她挑眉。

　　知道她在开玩笑，但不是玩笑也行，江樾接话：“我养你。你可以不上班，我有钱。”

　　“真的假的。”徐晚意装作不信。

　　谁知，江樾直接打开了银行软件给她看余额。

　　徐晚意开始数数。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

　　我靠？

　　知道他有钱，不知道他这么有钱。

　　徐晚意傻了，愣怔盯着眼前的人。她的小金库，还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他收起手机解释：“从小到大的压岁钱都在这里，大学的时候跟贺煜学着炒股，牛市的时候赚了点，也亏了一些进去。”

　　徐晚意咽下唾液，无法用语言形容眼下的震惊。

　　“现在信了吧？”

　　“信。”

　　“那相信我有能力养你了不？”

　　“信。”

　　“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去做，不想上班了可以回家，我努力赚这么多钱，都是给你花的。”他笑着拍了拍徐晚意的脑袋。

　　明明是渣男语录，但从江樾口中说出来，她知道那是真的。

　　她愣怔不知所措，江樾又问她：“知道了不。”

　　良久，她“嗯”了声，稍微有点感动之际，忽然察觉到...

　　她不敢动了，扯开话题：“江樾，你那个...”

　　*着我，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