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班那谁》原初拾

5、第 5 章

　　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成绩很快就出来了。方禾进了班级前十，对于平均分相差无几的重点班之一，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下午放学去拉面馆吃饭，杨春娟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她了。拉面馆的人已经开始多了起来，方禾坐下后，杨春娟就忙活去了。

　　这些天，方禾每天下午都来这里吃饭，杨春娟都没一起吃过。方禾不太想一个人吃，帮了一会儿忙，等人稍微少点了，拉着杨春娟一起坐下。

　　拉面馆最近又找了一个阿姨，人手还算够，只是杨春娟闲不下来，还抱怨说：“她们都在忙，我一个人坐着都不合适。”

　　方禾还没开口，一位阿姨就说：“没事杨姐，你女儿来了你就陪她吧，店里的事我和王姐能忙过来。”

　　方禾说：“妈妈，我们很少有机会一起吃个饭，以后我们下午都一起吃吧。”

　　杨春娟勉强点点头，抽了一双筷子，拿着却不夹菜，见方禾奇怪盯着她，解释说：“我四点过吃了点，现在不怎么饿，算了，我看着你吃吧。”

　　“还是再吃点，少吃点也行。”

　　米饭和炒菜都是杨春娟下午四点过做好的，米饭已经冷了，菜回了锅，还冒着热气。杨春娟把碗里的吃了，却还是不夹菜，方禾催她吃，她才夹了点蔬菜。

　　方禾记得家里最困难的那几年，她都是在拉面馆里度过的，那会儿拉面馆生意不太好，杨春娟还有很多时间陪着她。两个人一起吃面时，杨春娟会把碗里的肉都夹给方禾。小时候贪吃，并没有多余的感觉，可现在回想起来，难免心酸。

　　方禾往杨春娟碗里夹了两块肉，说道：“妈妈，今天三模成绩出来了，我考得还行，班级前十差一点，名次提升了差不多十位吧。”

　　“那就好，高考没几天了，你也不能放松，要抓紧时间复习。”

　　“知道了。”

　　“等高考后……”杨春娟想到什么，没继续说下去，倒是看到门口进来一个人，眼睛亮了起来，“哎呀，这不是小吕吗？”

　　小吕全名吕梦晴，跟杨春娟年纪差不多大，四十多岁，是个穿着打扮很时尚的女人，长得也很漂亮，瓜子脸，桃花眼，谈吐举止带着成熟女人的风韵。

　　方禾回过头，杨春娟跟吕梦晴站在一起正在说话，两个女人一对比，差距一下子就出来了。吕梦晴妆容精致，穿着也年轻，看上去像是三十多岁，而杨春娟常年劳作，从来没有注意过形象，皮肤也粗糙，说是五十多岁，也会有人信。

　　“方禾，过来叫阿姨。”杨春娟招呼道。

　　方禾乖乖起身，刚走到吕梦晴跟前，就闻到一股清冽的香水味，很好闻。方禾说：“阿姨好。”

　　吕梦晴笑了笑，眼角皱纹起来，才能看得出她的实际年纪，不过，漂亮的女人即使岁数大了些，也一样吸引人的目光。在她进了面馆后，几乎面馆里的所有人，都看了看她。吕梦晴对此已经见惯不惯，淡定自若地说道：“方禾呀，好久不见了，都长这么高了。”

　　平时杨春娟忙着面馆的生意，也没什么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吕梦晴算是一个。听杨春娟说，她跟吕梦晴认识的契机，是方禾小学时的一次家长会，她们在去学校的路上遇到，回来时也遇到了，聊了一路，就认识了。

　　吕梦晴的家在她们家对面，一个高层小区，她有个跟方禾年纪差不多大的儿子，成绩优异。不过方禾从来没见过，吕梦晴来过几次方禾家，是在逢年过年的时候，一个人提着礼品来的。

　　方禾不记得上次见到吕梦晴是在什么时候了，只听说她偶尔会来一次面馆，跟杨春娟聊聊天。

　　方禾不太能理解，两个差距这么大的人，聊什么能聊到一起，不过杨春娟难得有位朋友，也算是值得高兴的事。

　　方禾没在面馆呆多久，就回家看书了。临走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吕梦晴给杨春娟塞钱，杨春娟不想收，两个人拉扯了起来。

　　晚上，等杨春娟回到家，方禾才有机会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杨春娟苦笑说：“你吕阿姨这些天打算出一趟远门，但家里有个孩子，也要高考，没人照顾，就像让我帮帮忙。”

　　“有什么紧急的事，非要在这段时间出远门？”

　　“……”杨春娟无奈叹口气，“这是你吕阿姨的私事，她也是没办法了，才不得不抛下家里的孩子。”

　　吕梦晴这个人挺神秘的，似乎没有上班，但不缺钱花，杨春娟多多少少知道她的一些情况，不过从来没在方禾面前提过。就算方禾追问起来，杨春娟也只会感叹一句，都不容易。

　　可在方禾看来，外表光鲜的吕梦晴，应该是生活轻松的那一类，活着不容易的，是杨春娟才对。

　　“那你每天那么忙，哪有时间照顾别人，她请个保姆也行，为什么非要找你？”

　　“找我是信任我，而且，他们家孩子不喜欢陌生人在家里面。”杨春娟说，“其实也不需要我做什么，她孩子也那么大了，生活上还是能照顾自己，就是吃饭的问题。早饭在外面随便买点，午饭学校食堂，剩下就是晚饭。你吕阿姨想要我帮忙做点补身体的菜，把营养补上。”

　　“你答应了？”

　　“那不正好嘛，你们都要高考，就一起了呀，就是多做一个人的饭而已，也不麻烦。”杨春娟一直是个热心肠，能帮上别人的忙，心里还挺高兴，“对了，吕阿姨的孩子学习好，你要是有不懂的，还可以问问人家。”

　　然而，第二天杨春娟炖了一大锅骨头汤，吕梦晴的儿子并没有出现，方禾一个人喝了两大碗，肚子撑得快要走不动路。

　　杨春娟给吕梦晴打过电话，尴尬说：“那孩子不愿意过来，自己在家点外卖。”

　　“他不来就算了，别勉强。”

　　方禾本来就怕杨春娟再累着，她们自己吃饭，可以随便炒两个菜就行，再加一个人，还得炖汤，今天这锅骨头汤，应该是从中午就开始熬了，太费事。

　　“这可不行，我都收人家的伙食费了，不能什么都不做。”杨春娟去取了一个饭盒，装了满满的骨头肉和汤，打包让方禾给人家送过去。

　　方禾提了提，还挺沉，皱眉说：“人家不是已经吃了晚饭，估计已经吃饱了。真的还要再送？”

　　杨春娟到底是心里过意不去，说道：“他们家就在我们对面，你回去的时候，就顺带了。”

　　“好吧。”方禾妥协了，“那他们家几栋几号呀？”

　　杨春娟拍了拍额头：“我忘记问了，马上，我打个电话。”

　　**
　　虽然是马路相对的两个小区，但完全不一样。方禾家是二十多年的老小区，大门口和小区内都是破破烂烂的，带着上个世纪简朴的气息。而吕梦晴住的小区，是八年前建起来的高层小区，物业绿化各项配套设施齐全，一进去还有人工池，晚上亮着五颜六色的灯，挺像那么回事。

　　回来的路上，方禾就在想，既然吕梦晴那么漂亮，她儿子应该长得帅吧，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在方禾前一世的记忆中，她没有了解过吕梦晴，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那时候，她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单纯觉得这位阿姨长得好看。大概印象最深的，就是在杨春娟去世时，吕梦晴在她面前，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吕梦晴说她其实很羡慕杨春娟，一个女人，只凭一双手，就撑起了一个家，她自己就做不到。

　　方禾现在回想起来，倒是能明白这些话了。杨春娟为了母女两个人的家，付出了一切，没有依靠过谁，很辛苦，她也坚持下来了。而吕梦晴……

　　方禾在她家门口停下，想起杨春娟曾提过，她也是一个人带着孩子。

　　她们家也是单亲家庭？

　　敲门声响了几下后，门开了，方禾面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以及稍微低沉的嗓音：“这么晚了，谁呀？”

　　是莫知韫，原来吕梦晴的儿子是他，原来莫知韫的家在这里。

　　方禾脑子迟钝起来，眼睛里莫知韫的面孔变得模糊，她听见他问：“你是谁？”

　　莫知韫还是不认识方禾，即使那天方禾碰瓷送了他一本书，他还是不知道方禾。可能是不在意，也没兴趣，但是这一刻，方禾是愉快的，她说：“我来给你送汤，我叫方……”

　　还没等方禾说完，莫知韫就打断道：“是我妈让你来的？你是她说那家人的女儿？”

　　方禾点点头。

　　莫知韫沉下脸，语气也变得不耐烦：“我不需要，你走吧。”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重重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