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3章 ...
-
佐久间收拾完,两个人就开车去了酒店,是很普通的酒店,降谷零对她说:“你先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我来找你。”
“大概什么时候呢?”佐久间问。
“下午吧。”降谷零答,他明天上午要去见一个组织成员。
“那我又要请假了……”佐久间面露难色,“我昨天和今天已经请了两天假了,这个月再请假,我的工作就要丢了。”
“什么工作?”
“我在便利店收银。”佐久间说。
降谷零看了她一眼:“辞了吧,反正再过几个月,你也不可能去上班了。”
佐久间就等着他这句话:“那您可不可以先给我一部分钱呢?”
“当然,”降谷零说,“我明天给你办张新卡,然后把钱打进去。”
“好的好的。”佐久间满口答应。
于是降谷零离开了,佐久间坐在酒店的床上,有些茫然,感觉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她躺到床上,玩了会儿手机,然后想起要给同乡发短信。
“我联系上那个人了,”她照着降谷零的吩咐,这么对同乡说,“他给了我钱,明天陪我去打胎。”
“你多拿点钱,就说是补偿。”
“我多要了。”
然后同乡就不回复了,佐久间把手机一丢,找到遥控器,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但第二天下午,降谷零并没有出现,佐久间等到五点,给绿川光的号码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显示关机,便担心起来。他是不是骗了她?他是不是觉得太贵了,就不想管她了?也是,就算是亲兄弟,接手一个孩子也很吃力,更何况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她开始懊悔,早知道就先让他把打胎的钱给她了,然后坚持去工作,直到他来找她,再把工作辞了。现在经济不景气,找工作很难的,之前上头辞了工作,她花了半个多月才找到新工作。
她焦虑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盘算之后该怎么办。幸好,出租屋没退,她还可以回去住,白天的那份工作也还没有辞,就是晚上那份工作辞掉了。她只要省着点花,把喝酒抽烟去游戏厅的钱省下来,再少给家里打点钱,就能攒够钱去做流产。
这么想着,她冷静下来,决定先出去吃个饭,再把行李拖回出租屋。她走出酒店,吃了一碗拉面,坐在那里玩了一会儿手机,然后往回走。
房门刚被打开,里面就伸出一只手,拉着她的衣领把她拽了进去。佐久间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
“你去哪里了?”降谷零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他戴着鸭舌帽,穿着厚夹克,动作之间,敞开的夹克外套被带起,露出里面的衣服,上面有一片红色的痕迹,是血吗?
佐久间吓得半死,一动不敢动,而降谷零又问了她一遍:“你去哪里了?”
“我去吃饭了……”她颤颤巍巍地说道。
“不是让你点外卖吗?”降谷零有些烦躁,抓了抓头发,强迫自己对她语气温柔一点,但他做不到。上午在组织里开会,诸伏景光的事又被翻了出来,一个被怀疑和公安有关系的代号成员被琴酒一枪崩了脑袋,血溅在他身上,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只好把夹克翻过来穿上。是琴酒在警告他吗?他不敢想。他的身份被发现了吗?他更不敢想。他做完任务,急匆匆赶回来,发现佐久间不在酒店,心都凉了半截。
“抱歉……”佐久间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
降谷零冷静下来,收拾好情绪,叮嘱佐久间:“最近很危险,你不要单独跑出去。”说罢,他把佐久间的行李提了起来:“走,我带你去安全屋。”
安全屋?佐久间更懵了,所以那片红色确实是血吧……他确实是□□吧……
到了安全屋,降谷零把行李放下,然后给佐久间拍了张照片。
“给你做个新身份。”他解释道,“我之后再来找你,带你去做产检,你先在这里住几天,我没有来之前不要外出。”
“那我吃什么呢?”佐久间问道。
降谷零打开储藏室的门,给佐久间看里面的食物储备:“这里什么都有,你先凑合凑合。”
这里确实什么都有,几袋大米、几箱芥麦面、几箱矿泉水、几箱压缩饼干、几箱能量棒,佐久间都看呆了。等她回过神,降谷零开始介绍安全屋的其他功能,他摸了一下沙发扶手的侧面,手里就多了一把手枪。“这里还有武器。”他说,把保险栓打开,又关上,示意给她看,“你要是遇到危险,就把保险栓打开,枪口永远不要对着自己。不用的话,一定要把保险栓关掉。平常不要玩,走火打伤自己就不好了。”
佐久间更加害怕起来:“我为什么需要用到手枪?”
“以防万一。”降谷零答,他走进书房,把书桌下的抽屉拉开,露出一沓现金,“这些是给你应急的,但你待在家里,应该用不上。”
交代完一切,降谷零就准备走了,但佐久间追到门口:“你什么时候过来?”
她甚至忘了用敬语。
“可能三天,可能四天。”降谷零答。
“你一定会过来的对吧?”
降谷零笑了笑:“我当然会过来的。”
佐久间在安全屋里待了三天,她连续请假的次数太多,丢了刚刚找到没多久的工作,但她却无心顾忌这些,因为降谷零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了。她是不是上了贼船?他到底是什么人?有枪有安全屋,他肯定就是□□了,绿川光是不是也是□□?不然他怎么会死?不然他们又怎么能轻易拿出那么多钱?
三天后,降谷零出现了,那是一个清晨,他神色疲惫,但还是坚持开车送她去做产检。坐到车上时,他把一沓证件递给了佐久间,佐久间接过一看,竟然是一系列名字写着广田阳菜的身份证件,零零总总,包括了医保卡、驾照和户籍证,还有一张银行卡。
“钱都存在里面了,”降谷零边开车边说话,“五十万是活期,剩下一百五十万分别存了一年、两年和三年的定期。你的各种信息都是我随便填的,和你真实信息一样比较危险,你自己记一下,不要露馅了。”
这是假证吧,佐久间翻来覆去地摸着身份证件,没发现有任何伪造的痕迹,真的好可怕,这就是□□的手段吗?他的效率也太高了吧。
到了医院,佐久间忍不住打起呵欠,她是在睡梦中被他叫醒的,据说是要空腹做产检,他说他只有今天有空,在房门外敲了很久的门,没看到她出来,就直接推门进来了。他向她保证下次不会做这种事了,还和她交换了电话号码。
产检做了很多项目,因为要憋尿,她被迫喝了很多很多水,在休息区等着充盈膀胱,他陪在旁边,翘着二郎腿,翻着杂志。他戴着鸭舌帽、眼镜和口罩,时不时装模作样地咳两声,对面的夫妻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亲爱的,”他转头看向她,“你有尿意了吗?”
她脸红了,不知道是因为他叫她亲爱的,还是因为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下问她有没有尿意。来之前,他们就说好要假扮情侣的,但实际操作下来,她还是非常不适应。
“还没有……”她说话有些磕磕绊绊的。
于是他又看起了杂志,一页一页潦草地翻着。来找她之前,他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合眼了,困得要死,便把杂志往旁边一放,闭上眼开始养神。
“你好了叫我。”他这么叮嘱着,头往后一仰,就睡了过去。
做完产检,他们从医院里出来,他送她回安全屋,又在路上买了许多新鲜食物,有蔬菜、水果和很贵的牛肉。
“你辞职了吗?”他把牛奶和鸡蛋放进冰箱里。
“辞职了。”她说。
他嗯了一声:“那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养胎吧,可以适当出去散散步。”
“我可以出去了吗?没有危险了吗?”
他关上冰箱门:“暂时没有了,但你还是小心一点吧。”
佐久间欲言又止,他注意到了:“你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她还是问了出来。
降谷零笑了笑:“你说呢?”
“那我之后会不会有危险?”
“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是说,”佐久间咽了咽口水,“等我生完孩子,你把孩子带走后,我们不是就没有交集了吗?我会不会还有危险?”
降谷零的笑容消失了,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会把你藏好,不让你有危险。”
告别佐久间,坐到车上后,降谷零忍不住握紧方向盘。
诸伏景光在长野县有个做刑警的哥哥,他完全可以把佐久间送到长野县的,但他没有,相反,他让人打着体检的名义,取了诸伏高明一点血液样本,和佐久间今天产检时抽出的血液样本作比较,鉴定亲子关系。为什么呢?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很蹩脚的理由:诸伏高明不一定愿意接手这个孩子,而他愿意。但这个理由太站不住脚了,让他面对佐久间的质问时,十分心虚。他正在卧底,又是诸伏景光刚刚暴露的档口,可谓是非常危险,要是连累到佐久间和孩子,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但是……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需要什么东西来支撑他,而那个东西,就是佐久间腹中的孩子。他从警校毕业,被选中去做卧底,只是执行上级派下的任务。此前,他没有接触过组织,对组织也不了解,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上级让他考虑,他考虑了,最后答应了。毕竟,他是他们那届的优秀毕业生,他不做卧底,谁来做卧底?但随着他深入组织的核心,他愈发坚定了要铲除组织的决心。这样一个庞大的犯罪集团,怎么能如此大胆地存在于这个国家?诸伏景光死后,这种决心掺杂上个人的仇恨,变得更加刻骨铭心。这个孩子的到来,犹如沙漠中的绿洲,给垂死的旅人坚持下去的动力。
更何况,他不放心让佐久间离开他的视野,他只放心他自己,交给别人保护,不如自己来保护,交给别人来照顾,不如自己来照顾。诸伏景光已死,尸体是他处理的,在组织那里也赢得了好感,地位有所上升。打起精神熬过这段动荡时期,就能松一口气。
他发誓,他一定会用生命保护好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