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知水压星

11、第 11 章

　　方晴好站在那里时，脑子里蹦出的第一想法是她果然还是被扔下了，她突然就记起了小时候站在路边等人时的感觉，站在路边时，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是被丢弃了，只是被奶奶带回家后，后来她才慢慢明白原来她是被人丢弃了。

　　随之而来的第二个想法是那时的她是不是也和现在一样，在脑子里想自己为什么会被丢弃，一模一样的场景，这是第二次了，只是那时站在路边没人搭理她，也没人看她，只有奶奶发现了站在路边无措的她，把她牵回了家，现在她面前却有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都称不上友善。

　　方晴好又和当时一样，站在原地无措，但是马上就有人给她指了条明路。

　　陈宏礼应该是被陈或那两句话给气到了，刚才陈或出去的时候，他冲着门口的方向喊了两句：“走了你就永远别回来，反正你也从来没把这里当过家。”

　　眼下屋里似乎还回荡着他刚才喊话的回声，他的视线扫了眼面前已经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方晴好，语气中还带着未消的怒气：“越长大越不成样子！小时候往家里捡流浪猫流浪狗，现在长大了就开始往家里捡乞丐了！”

　　方晴好动了动唇，想反驳他自己不是乞丐，但是没等她说话，陈宏礼就起身走了，丢下剩下的人就上了楼，只留下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

　　女人也扫了眼方晴好，对着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男生说道：“阿延，你去陪陪你爸爸。”

　　被唤作阿延的男生看了眼女人又看了眼一旁站着的方晴好，默默点了点头，男生把游戏机放下后，跟着男人也往楼上去了。

　　男生走后，屋里就只剩女人和方晴好了，女人靠着沙发背，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不似刚才那般温婉，打量了几眼方晴好，眉宇间皆是掩不住的嫌弃，语气颐指气使：“这个家不是陈或做主，不是他想带什么回来就能带什么回来的，现在他也已经走了，我不管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这里——不收留乞丐。”

　　“还有，你脚下那块地毯是从欧洲进口的，若是踩脏了，就是把你卖了，你都赔不起。”女人话说得难听，似乎她不把话说得这样难听，人就会赖着不走一样，以前在家里，碍于奶奶在，家里的人说话都不会说得这样难听，这还是方晴好第一次听见这样直白地表示嫌弃她的话语。

　　她脚步踌躇，想往旁边再退一步，但是触到女人的眼神，又想起她方才的话，就怕脚下的地毯真的被她踩脏了，于是她脚步便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女人看她站在原地不动，以为方晴好这是要赖着不走，皱眉刚想继续说话，就被一道楼梯旁传来的人声打断了：“妈。”

　　那个被唤作阿延的男生又走回来了，他站在旁边喊沙发上的女人：“爸有事叫你过去。”

　　女人听到这话，立马起身往楼梯的方向走，但是她想起还站在客厅的方晴好，对着男生说道：“你赶紧把她赶出去，她要是赖着不走，你就叫杨叔过来，把她拖出去。”

　　交代完，女人便往楼上去了，方晴好没敢看她，她一直低着眼，等到脚步声远去才敢抬头，她的视线对上楼梯旁站着的那个男生，男生看起来和陈或也差不多高，他戴了副眼睛，整个人看起来很温和，人看起来也比较好相处，但是方晴好一开始对那个女人的印象也是这样。

　　所以这次她没等人主动赶她，她便主动说道：“我...我现在就出去。”

　　男生没说话，方晴好便小心翼翼踮起脚主动先出去了，走出这里的大门，她才把脚放平下来，出去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个男生正站在大门的地方看着她。

　　方晴好以为他这是要过来看着她是否走远了，她眨了眨眼，刚要抬脚继续往外走，就听到男生喊了声：“等一下。”

　　方晴好看见男生往里走了几步，再出来时，他手里拿了把伞，他出来把伞递到方晴好手上：“今夜有雨。”

　　似乎是为了证实男生口中的今夜有雨，忽而一阵冷风吹过，庭院中的绿植簌簌作响，方晴好缩了缩肩。

　　她拿着手中的伞怔怔，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顺着身体意愿还是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雨伞，她眨了眨眼：“谢谢。”

　　男生什么都没说，把伞交给她以后就转身回去了。

　　方晴好拿着伞，望了望这周围，夜已深了，原算得上热闹的地方现在也都静了，她现在应该是被赶出来了，那陈或说的要给她一个家应该也算不得上数了，这里不欢迎她，但是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往哪里去，她只隐约记得回家方向的那家便利店。

　　找到那家便利店，或许就能离家的方向更近些了。

　　*

　　陈或从家里出来后，就去了车库，把那辆刚停进去一会儿的跑车又开出来了，踩下油门后，他没什么要去的地方，只是下意识不想待在那里面。

　　他拿出电话给陈含言拨了个电话，陈含言隔了一会儿才接起，似乎是被人扰了清梦，他语气里带了点不耐：“谁啊？大半夜的!”

　　意识到现在的时间，陈或出声：“挂了。”

　　说完这一句，他似乎就准备把电话挂了，另一边的陈含言听到声音，坐起来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他打了个哈欠，问道：“这么晚你还不睡？修仙呢？”

　　不等陈或回答，他又自顾自猜测：“不过我估计你今晚也是睡不着的，陡然带个人回去，你家那个能让你睡得着？”

　　说到这里，陈含言就像是已经不困了，他语气还似带了点幸灾乐祸：“我怎么听你那边的声音像是在开车？被赶出来了？妹妹跟你一起都被赶出去了？”

　　陈或本来都打算把电话挂了，听到陈含言最后一句话，才突然意识到他出来时没带上方晴好，方晴好现在还在陈家。

　　陈或掉了个头，这次话都没说，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只是车还没开出一会儿，陈或的手机就又响了，他本以为是陈或，但是低头一瞥屏幕，屏幕上闪动的却是“文静”二字。

　　陈或犹豫了一会儿，点了接通，电话接通后，那头没说话，陈或也没说话。

　　等了一会儿，那头还是人说话，陈或刚准备挂了，手机另一头却突然传来一声饱含委屈的轻询：“是不是只要我不说话，你就能一直不和我说话？”

　　陈或低头看了眼手机，语调轻描淡写：“以为你睡觉时误触了。”

　　这是在解释刚才他为什么不说话的原因，然而另一头的女生像是根本听不见他的话，只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也不给我打电话是吗？”

　　“陈或，我是你女朋友，我生气了，你就不能打个电话哄哄我吗？”说到这里，女生腔调里已经酝了点哭腔，女生嗓音本就娇软，此刻含着哭腔，更是惹人心疼。

　　陈或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起手机，把音量调小，贴至耳边：“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女生那边背景音安静，只是偶尔几声车子疾驰而过的声音表明她在外面，刚才陈或似乎还听见了旁边有粗犷的男声在和她搭话。

　　“你过来干什么？”女生语气娇嗔，还在和他闹小脾气：“我不要你过来。”

　　“文静。”陈或喊了她一声，语调漫不经心：“你不是要人哄吗？”

　　陈或过去的时候，许文静正蹲在路边，乖乖等着他，看到陈或的车过来后，她的目光就一直跟随着那辆车。

　　陈或从车里下来后，她也没动，就蹲在路边看着陈或朝她走过来。

　　陈或刚走近她，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他低眸看她：“能站起来吗？”

　　许文静仰着脸看他，这人真是生得好看，好看得总是让人忘了生气，此刻因为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他眼帘微低，眉峰微蹙，她钟爱他左眼下的那颗泪痣，一脸冷淡相，却因着那颗泪痣，看着总是添了几分多情。

　　许文静脸颊上泛着红，她冲着他摇摇头，咧着嘴笑起来：“站不起来。”

　　她朝他伸出两只胳膊：“我要你抱我。”

　　陈或低眉打量了她一会儿：“许文静，你这是借着酒劲跟我撒娇呢？”

　　陈或很少喊她全名，刚认识的时候，他总是喊她全名，后来两人在一起后，他身边的人都喊她文静，他还是喊全名，后来她说了几次，他便也跟着换了称呼，喊她文静。

　　许久没听他喊她全名，许文静不知道陈或是不是生气了，但是从他表情来看，不像是生气了，但是陈或这人有时候就算是生气了，也不会让人发觉。

　　许文静抿了抿唇，垂下头默默缓了会，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她不敢惹他生气。

　　站起来后，陈或也没说什么，他在前面走，许文静在后面跟着他，走到车前的时候，就听见陈或放在里面的手机响了。

　　陈或上了车，把电话接通，开了免提。

　　“兄弟！”电话那头是陈含言：“妹妹不见了，她现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