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打扰我学习！》御棠

33、32.拥抱

　　“这些年……让你在外面受苦了。”杨星辰的声音都有点哽咽了。

　　“……呃，其实也没有。”黎欢干巴巴地说道，“师父还有邻居他们都很照顾我。”

　　可无父无母的孤儿，其他人再关照又能关照到哪里去？
　　杨星辰摇了摇头。

　　“欢欢，你能跟大哥说说以前的事吗？”他轻声问道，“当然你要是不愿意说的话，也没有关系。看到你回来，我们已经很高兴了。”

　　之前几次简短的通讯根本聊不了什么。

　　杨星辰只知道黎欢曾经生活在荒星，养父母早逝，后来被联盟的人救了回去，住了很久的院，有一个师父就是沈溪桥。

　　但她是怎么流落到荒星的，养父母对她好不好，沈溪桥是什么身份，又是怎么认识她的……
　　这些他还一概不知。

　　杨星辰和秋姨都想知道黎欢身上发生过什么，可又担心戳中她的伤心事。

　　现在黎欢才刚回来，他们也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僵，以后还多的是机会。

　　但此刻话说到这里，杨星辰又有点压不住心底的担忧和愧疚。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黎欢过去是不是受过很多委屈。

　　如果黎欢有读心术的话，大概会说他想多了。

　　她是吃过苦，但没吃过亏。
　　受过罪，但没受过委屈。

　　可惜黎欢没有。

　　她还以为这个大哥纯粹是比较多愁善感，当然也源于对她的关心。

　　况且过去在荒星上的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黎欢想了想，还是接受了大哥的担忧和关心，简单说了说过去的事。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亲——我是说收养我的父母，因为飞船故障流落到了荒星上，飞船破损太厉害了修不好，他们又没办法联系别人接走他们，就只能暂时在荒星上安了家。”

　　杨星辰：“那他们后来是因为——”

　　“生病了。”黎欢语气里带着几分伤感，“早在捡到我的时候，他们就生病了，找了很多医生都治不好，之后又撑了七八年就去世了。”

　　杨星辰：“那时候你多大？”

　　“八岁或者九岁吧。”黎欢想了想，回答道，“荒星上没有精确的日期计时，只能估算大概的时间。”

　　杨星辰脸上又浮现了心疼的表情，心脏也在隐隐抽痛。

　　八九岁大的小姑娘，在荒星上讨生活得多艰难。

　　黎欢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紧跟着又道：“后来没多久我就遇到师父了。”

　　是相继遇见了几个师父。
　　有的是沈溪桥的朋友，有的是偶然路过荒星和黎欢有了交集。

　　“师父他们对我很好，只要有空就会来看我，给我带很多礼物……”

　　提起师父时，黎欢的表情很放松，带着不自知的亲昵，显然关系很亲近。

　　杨星辰却只觉得更加心痛了：“你平时都是一个人生活吗？”

　　黎欢先点头，然后又摇头：“有时候师父他们会和我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后来还有一些……”小弟。

　　都是被她揍服之后屁颠屁颠地凑上来的。

　　黎欢瞄了眼杨星辰的脸色，犹豫着要不要一上来就暴露自己那“粗犷”的一面。

　　杨星辰却沉浸在悲伤自责之中，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在杨星辰的视角里，那个姓沈的师父一看就是个工作忙碌的中年男人，虽然形象上还算干净整洁，但到底也是大了十几岁的男人，又怎么可能照顾得好生活在荒星的妹妹？

　　无非就是在黎欢野蛮生长的期间，偶尔浇下水关心照顾一下。

　　这怎么足够呢？

　　可杨星辰却说不出任何不满的话。

　　因为他们这些真正的血缘亲人做得比他要糟糕的多，在黎欢最艰难的十几年人生里，她的兄弟姐妹都在一颗和平富饶的星球上过着安稳奢华的生活，完全没有尽过一点关心的责任。

　　看起来不会照顾小姑娘的师父却比他们这些亲人尽职尽责得多。

　　杨星辰心底五味杂陈。

　　他蹲在妹妹面前，抬头看着她的脸，又试探着去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这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

　　在他年纪还很小的时候，他好像也是这样蹲在母亲身前，小心翼翼地去摸她的肚子。
　　然后就被隔着肚皮用力蹬了一下。

　　他被吓了一跳，却又十分惊喜。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生命最初的活力。

　　母亲笑着说这是妹妹，是他们未来的希望。

　　他要好好保护她。

　　母亲这样要求他。
　　他也早早这样下定了决心。

　　然而在那之后，等来的却是纷飞的战火，如末日般黑暗的天空，无数人的牺牲……
　　以及刚出生的妹妹失踪的消息。

　　杨星辰以为自己早已忘了这些记忆。

　　事实却是那些沉重的画面犹在眼前，仍然清晰得恍如昨日重现。

　　他闭了闭眼睛，将那些复杂的心绪压下，再次去打量妹妹那张仍然稚嫩的脸。

　　这一回他恢复了理智和冷静，也注意到了先前忽视的细节。

　　黎欢的穿着打扮虽然简单，却并不寒酸。
　　身材偏瘦，却并不干瘪，不像是受过许多磋磨吃不饱饭的样子。

　　发间若隐若现的耳钉、手上几串手链，虽然一眼看不出具体材质，但明显不是廉价的凡品。

　　更不要说她表现出来的气质和性格。

　　没有自诩上流社会那些人硬凹出来的优雅矜贵，却也是落落大方，毫不露怯。

　　她还是一个人跨越星际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星球的。

　　这份胆识和气魄，恐怕她那个便宜二哥都比不上她。

　　杨星辰想到弟弟闹的那些别扭，又有点生气又觉得有点好笑，他那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小气样子，还真是丢他们家的脸。

　　但想着想着，心底又稍稍安心。

　　也许黎欢过去吃了不少苦，没能过上安稳优渥的生活，但她的养父母或者师父，教育她的时候一定是下了很多苦心的。

　　也一定是真心地爱护着她的。

　　不然绝不可能养成这样讨喜的性格。

　　杨星辰微微扬了扬嘴角，眼底划过一丝欣慰。

　　“幸好，幸好你遇见了好人。”

　　“我也很感激他们，能把你照顾得这么好。你自己也是，一个人长到这么大，长得这么好、这么可爱、这么有活力，真的很好，很厉害，很棒。”

　　“这次时间紧，我们又太高兴了，没有周全好，该好好跟他们道谢的。”

　　“不过以后还有机会，希望你不要介意。”

　　“还有……对不起，我们没能早点找到你。”杨星辰眼底温柔夹杂着心疼，认真地保证，“但以后，大哥一定会好好补偿你，好好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黎欢的指尖微顿。

　　握着她的手大了一圈，温热而有力。
　　只是微微颤抖着，显然并不像他表现出来那样平静。

　　听到杨星辰说的那些话，黎欢想回答说不用、不需要。

　　她完全可以保护好自己，也不会让自己吃亏，反正师父都答应她了，要是在这里待得不开心就可以随时离开。

　　回联盟也行，师父都帮她找好了老师。
　　回荒星也可以，那里就是黎欢的大本营。

　　自从拯救了那颗星球之后，她在那里就是各种意义上的土皇帝了。

　　当然她更想回联盟，因为可以跟着师父全星际探险。

　　但最后黎欢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她看着杨星辰郑重的神色，沉默了良久，然后就像一个普通的、害羞的小妹妹一样，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开心地说：“好，哥哥。”

　　杨星辰握紧她的手，压抑着心底的激动和指尖的颤抖，给了妹妹一个拥抱。

　　“欢迎你回家，欢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