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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发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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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渺渺在院中闻着香气突然有些饿,自己明明吃了那么多酥酪的,许是这香气太勾人了,忍不住腹中咕噜。
刘行知看着不停咽口水的李渺渺,从怀里拿出一块栗子糕递给她。
“娘子,吃吧。”
李渺渺看着栗子糕两眼放光,“你不会是经常被罚吧?竟然还带着干粮。”
刘行知笑道,“来时,凝儿给我的。”
凝儿是大哥刘行云的女儿,自幼喜欢黏着她这位三叔。
李渺渺毫不客气的几口啃完,有些噎,想叫秋雨去取些水来。
可一回头,就看见秋雨跪在她身后一直抹眼泪。
她膝盖挪了挪,伸手擦掉秋雨脸上的泪珠。“秋雨,哭什么,不就是罚跪,这对我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小姐,我,我就是替您委屈。在娘家被欺负,在夫家也被欺负,小姐的命怎么这么苦!奴婢本以为,小姐嫁到员外府就能做人上人了,谁知道…呜呜呜…”秋雨哭得更大声了。
“秋雨,你放心,有我在,定不会委屈你家小姐。”刘行知神色凝重,缓缓开口,语气中透着异常的坚定。
李渺渺知道刘行知说的是真话,想想成亲以来,哪次不是他全力护着自己?只是他本就身子弱,又是在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环境里长大,要让他跟自己的父亲,甚至于祠堂里面供奉的那些木牌祖宗作对,估计他也是断断做不出来的。
“等父亲气消了,我会说服他,让娘子开布行。”刘行知转头看着李渺渺,眸中闪着光,仿佛这个承诺已然兑现。
李渺渺本以为他只是会陪着自己挨骂挨罚,毕竟自己是他的娘子。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不觉得女子从商,是离经叛道吗?”李渺渺试探性地开口,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旁边跪着的清瘦男人。
刘行知笑着摇摇头,伸出手,用大拇指指腹轻轻抹掉她嘴角沾着的栗子糕碎屑,柔声道。“娘子聪慧果敢,不落俗套,大有可为。”
李渺渺眨了眨秋水般的眸子,她很感动,甚至有点想哭。
八年了,她穿过来整整八年了!
见过无数张勃然大怒的狰狞面孔,也听过千百句不堪入耳的冷眼冷语。
第一次有人认可她,第一次有人温柔地告诉她,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在这个礼教落后的旧社会反对封建思想不是大逆不道,而是不落俗套。
眼前这个男人的一字一句,在此刻显得尤为珍贵。
刘行知抬起右手,三指并拢,声如清泉击石,字字句句若有实质地撞入李渺渺柔软的心。
“娘子,我刘行知在此向天起誓,只要我活一日,定会护你一日。你只管向前,所有的后顾之忧都交给我。在有限的生命里,我定会为你辟一条无限延伸的康庄大道。若有违此誓,就让我…”
李渺渺捂住了他有些发白的唇,清风扬起刘行知额间垂下的一缕墨发,四目相对间,李渺渺在他微光点点的黑眸中看见了自己泛起红晕的小脸。
她连忙缩回手,背过身,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再扇了扇,呼了几口气。这才不紧不慢地回过头来,下巴微扬,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开口道。
“发誓什么的,就免了。我这个人,不信这些。你只需好好保重身子,就是为我解决后顾之忧了。”
说完李渺渺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刘行知也算不上她的后顾之忧吧?
“呃,内个,我的意思是,你好好活着就行,别整天琢磨这些有的没的。别动不动陪我受罚,我这身子好得很,就算挨上一顿板子,过两天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秋雨,快扶三少爷起来。”
“是,小姐。”
闻声,秋雨连忙去扶刘行知。
刘行知双手抖了抖有些褶皱的广袖,“不必。娘子没起来之前,我是断不会起来的。”
行吧,真是个傻子,那就跪着吧。
李渺渺也不再劝他,只吩咐秋雨去取点水来。
秋雨得了令便进入正厅旁边的耳房,家宴时,一般都会在耳房里备些点心和茶水。
里面的丫鬟婆子见她进来,纷纷交头接耳嘀嘀咕咕,虽听不太清明,她也知道这些人定是在议论自家小姐。
秋雨拎起一个白瓷茶壶,摸了摸,温的,正好。
她斟了一杯,捧在手心,刚一转身就被人一掌拍掉了茶杯。
白瓷杯子应声而碎,茶水大部分都溅到了她的鞋尖,洇湿了一大片。
“我当是哪个没规矩的贱婢,原来是三嫂的陪嫁丫鬟,抱歉啊。”
眼前带着虚假笑意的女子,约莫十七岁,一身紫碧纱纹双裙,没给她添多少贵气,反而尽显刁恶。
这是府上二小姐,刘静柔。
“奴婢见过二小姐。”秋雨咬了咬唇,朝她行礼。
“哟,这水,洒了一地,若是哪位主子不慎滑倒…”刘静柔话音绕了绕,接着面色一凝,厉声道。“你们谁担待得起!”
满屋子丫鬟婆子连忙跪下,声声求饶。
“二小姐,不关他们的事,是奴婢不小心…”
“既是你的错,还愣着干什么?”
“奴婢这就打扫干净。”秋雨这才结束行礼的姿势,直起身打算去拿笤帚。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秋雨的脸上,火辣辣地疼,只一瞬就冒出三道血印。
秋雨泪水不受控地簌簌滚落,她连忙跪下,哽咽道。“二小姐息怒。”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惹了这位二小姐,除了家宴时,压根没见着她,更谈不上有过节。
这深宅大院里,打狗从来都得看主人。
如今自家小姐触了怒,跪于院中,当然不会有人给她这个丫鬟好果子吃。
下人就是下人的命,府里主子众多,哪位主子想打骂,就得受着,还得认错求饶,做小伏低。
“息怒?也不是不行。你把这地儿清理干净,用手。”刘静柔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话音。
秋雨低着头,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是,二小姐。”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伸手去捡茶杯碎片,小心翼翼,尽量不让自己的手被锋利的边缘割破。
咯吱——
眼前一双绣着精美桃花的银纹翘头鞋踩裂了一片碎瓷,秋雨仰头对上了一双狠厉的眼眸,下一秒,冰冷的瓷片刺破肌肤,直入掌心。
秋雨惊叫出声。
院中跪着的李渺渺听到秋雨的叫声立马起身跑了进来,入目是地上的一片殷红血迹。
刘静柔正踩着秋雨的手,发狠蹂躏,鲜血不断地从指缝溢出来。
她看着疼得哇哇大叫的秋雨,脸上笑得分外明艳,甚至看起来有些扭曲。
“捡啊,那不还有一只手呢吗?”
秋雨忍着由掌心传至四肢百骸的疼痛,颤抖地抬起另一只手…
啊——
刘静柔一个娘跄摔倒在地,葱白的指尖也开始渗出血来。
“谁!!!”
她疯了一样爬起来,正要回头,又是重重地一脚踹在她的后背。
这一次,碎瓷也刺入了她的掌心。
钻心的疼。
她刘静柔,含着金汤匙出生,十七年来,油皮都没破过,何曾被人如此糟践。
她艰难地撑起双手,想再次起身,却被人狠狠地踩住了肩膀。
“我李渺渺有个爱好,喜欢教育妹妹。今日正好撞上了,还望二妹,能虚心求教。”李渺渺也踩着她的肩膀反复蹂躏,以牙还牙的意味显而易见。
“李渺渺,你这个扫帚星,放开我!”
李渺渺不得不在心底暗自叹服,这刘府二小姐,身居下风,还如此嚣张,跟她娘家那个妹妹简直不相上下,说不定两人还能做个闺中密友,毕竟都是一路货色。
“扫帚星?二妹这话,从何说起呢?”李渺渺笑着,漫不经心地开口,似在与友人聊天一般。
“新婚三日你害三哥差点丧命,今日你又害他跪在院中,你不是扫帚星是什么!”
“哦?原来如此。”李渺渺突然发力,刘静柔疼得叫出声。
“我就是扫帚星,那又如何呢?你堂堂员外府二小姐,身份何等尊贵,还不是被我一个扫帚星给踩在脚下,衣衫不整,颜面尽失。”
“住口!!!”刘员外怒火中烧,声音都在颤抖。
周氏连忙上前推开李渺渺,扶起刘静柔。看着自己捧在掌心多年的宝贝女儿被人欺负成这副模样,她心疼得都快窒息了。
她恶狠狠地瞪着李渺渺,唇角抽搐,竟气得吐不出半个字。
“不好了!三少爷晕倒了!”
门外传来丫鬟的惊呼声。
刘行知在李渺渺冲进耳房的那一刻就已经体力不支了,他本想跟着进去的,可他的身体完全动不了。
恍惚间,他听见了惊叫声,看见了父亲领着众人去了耳房。他担心李渺渺,想上前护着她。可来不及了,意识逐渐陷入混沌。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还在想,这么久没出来,定是出事了。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李渺渺有没有受欺负?有没有受伤?伤在哪儿了?严不严重?
终于,他所有的担忧都突然消散了。
身体直直地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