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念诗》牛奶哇哇

1、第 1 章

　　六月的温度，像是突然被点着的火炉一般燥热。吱呀吱呀的昆虫，在傍晚更是像是着了魔一般不停的发疯叫着。

　　警察厅昏暗的灯光让叶念有些犯困，她用力眨了眨这双打架的眼皮，然后又闲来无事的抬起头，目光移动到面前这个穿着警服的女孩身上。

　　女孩在椅子上坐的很直，即便是隔着一张桌子，叶念也能感觉到她挺拔又优美的线条。

　　原来蓝色又死板的警服也能被人穿的这么漂亮，叶念心想。

　　突然，女孩抬眸看向叶念。

　　叶念一愣，然后有些心虚的扭过头。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好像能放激光一般，就这么死死盯着叶念不放。

　　叶念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然后在心里吐槽：现在警察的精神攻击都这么厉害了吗？

　　半晌，屋内都保持一片寂静，直到叶念快睡着。女孩却突然开口讲话了。

　　“你叫叶念？”她问道。

　　“嗯。”叶念有些懒散的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的灯。

　　怪不得屋里这么暗，原来是有两盏灯坏了。

　　“为什么偷东西？”她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叶念。

　　“我都说了我没偷，我是忘带手机了。”叶念无奈回答，“警察姐姐，要不你现在跟着我回家拿个手机，我给你补上钱，行不行？”

　　但她没有理会叶念的辩解，继续毫无感情的问道：“哪里人？”。

　　“文阳。”叶念撇撇嘴，老实回答。

　　“父母呢？”

　　“都死了。”说完，叶念又皱眉反问道：“这些东西在你们公安系统应该可以查到吧？”

　　“现居住地，说的详细一点。”她好似没听到叶念说的话，像个机器一般继续提问。

　　叶念无奈，只得继续老实回答：“蓝中小区，1号楼2单元2301。”

　　她看了叶念一眼，然后低下头，似乎在写什么。

　　没多久，女孩站起身走到叶念的身旁，将手中的一张黄色便签递给叶念。

　　“钱我已经帮你补上了，一共281。”她顿了一下，又说，“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叫余诗，把钱用微信转给我。”

　　叶念伸手接过便签纸，然后调侃道：“现在警察厅都这么人性化了吗？”

　　“数额很小，不构成盗窃，现在只是给予你一个警告。”余诗看了叶念一眼，“但如果你非想拘留的话，也不是不行。”

　　“别别，我可没说！”叶念连忙否认，“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可以。”不知为何，叶念竟从余诗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瞬的迟疑。但她没多想，将便签揣进兜里后，转身在余诗的目光中离开了警察厅。

　　走到和警察厅相隔两条街的位置后，叶念走进一家公共厕所。进入到隔间后，她弯下腰撸起长裤，将袜子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小腿的汗渍把屏幕弄的有些潮湿，叶念伸出手掌稍微摩擦了一下，然后解锁。

　　未接来电有三个，都是赵州周。

　　叶念拨回去，对面却没有接通。

　　见状，她微微皱起眉。走出公厕时，她伸手打了一辆出租车。

　　“去蓝吧，谢谢师傅。”

　　半小时后，叶念走进市中心的一间酒吧。空调的冷气在她开门的一瞬扑面而来，这让她顿时感到一阵清爽。

　　蓝吧一如往常的热闹，幽蓝的旋转灯光不停的在人们的身上旋转。在人声和音响交错的嘈杂声中，叶念走向吧台。

　　“阿文，赵州周在不在？”叶念敲了敲桌子。

　　“来了有一会儿了，就是你们常去的那个包厢。”阿文一边擦着酒杯，一边回应，“今天喝什么？还是老样子？”

　　“算了，不想喝。”叶念摆摆手，抬脚朝着赵州周所在的包厢走去。

　　蓝吧的走廊歪七扭八的，而赵州周常去的包厢还在走廊的尽头。叶念耐着性子朝着尽头走去，若不是她常来，估计很容易就迷路了。

　　然而刚走到包厢的门口，叶念却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不同于以往包厢的热闹，今日的包厢内竟听不到一丝声响。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尽管屋内漆黑一片，但房间余留的温热却告诉她这里有人来过。

　　叶念皱着眉，一边向屋内走去，一边伸手将墙上的灯光开关摁开。但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赵州周如同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的身躯，还有散落一地的各种酒瓶。

　　她心中一颤，随即快步走上前，蹲下身拍了拍赵州周近乎惨白的脸颊。

　　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叶念连忙拿出手机想要拨打救护车的号码。但迟疑了一瞬，她还是拨通了赵州周的哥哥：赵则周的电话。

　　赵家的人来的很快，赵州周很快就被人担架从蓝吧的后门抬进了私家车。叶念抬脚，刚想要跟着赵州周一同前去，却没想到先一步被赵家的人拦下了。

　　“叶小姐。”赵家的管家将叶念拦在车下，“剩下的事情，我们赵家自己处理就好了。”

　　闻声，叶念犹豫一瞬，但仍然老实的站到了一旁，然后对管家说到：“那就麻烦赵叔等他没事了，打个电话通知我一声。”

　　“叶小姐放心。”赵叔说完，便随着赵家车队一同离开了。

　　不过几分钟，本就幽暗的后街便只剩叶念一人，在暗夜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的寂静了。良久，她才抬起自己有些僵硬的脚，想要暂时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但不知是炎夏夜晚的炙热，还是在看到赵州周瘫倒在地时，从皮肤涌出的冷汗。叶念的整个后背几乎已经被浸湿，只要一动，就能感受到整个背部的粘腻。

　　真要命。

　　叶念深深呼出一口气，压抑心中翻涌出的杂乱情绪，然后转身径直返回蓝吧。

　　吧台前，阿文仍在如同往常一般与客人推荐着平日的招牌鸡尾酒。

　　叶念敲敲桌子，然后招呼阿文道：“老样子。”

　　“不是说不喝了吗？”阿文调侃完，见叶念还冷着一张脸不说话，便也收起了笑容，开始调酒。没一会儿，他就将调好的鸡尾酒推到了叶念的面前。

　　“喏，你的鸡尾酒好了。”

　　闻声，叶念接过酒杯，随后一口接着一口的吞咽下肚。

　　火辣辣的酒将叶念的嗓子烧的干燥，让她十分难受。身后喧嚣的人群，仿佛与叶念格格不入。吧内的各种灯光交织，将她手中的酒杯映的五光十色，这让人愈来愈迷离，也愈来愈彷徨。

　　叶念原以为一杯酒能将心中的烦躁压抑，却没想到它却在自己的体内愈发的猖狂。或许她本就不该喝这杯酒的。

　　“结账吧。”叶念站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她刚转过身，恍惚间却用余光瞥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她眯着眼很快思索了一番，然后很快从人群中穿过，走向从蓝吧的正门。如往常一般，叶念从路边招呼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蓝中小区。”

　　“好嘞。”

　　离开蓝吧那条街，整个晚上都围绕在叶念耳边的嘈杂声也在此时终于不见。叶念摇下车窗想要吹吹风，顺便将自己身上的酒气吹干一些。

　　“姑娘，我开空调啦！”师傅见叶念一直不关车窗，心疼的提醒道。

　　闻声，叶念直言：“我喝酒了，晕车。”

　　师傅见状，立刻闭口不言，却抬手默默的将车内空调关上了，但临了却又忍不住对叶念说道：“姑娘，你要是吐车上，我可是要收你两百洗车钱的。”

　　一时间，叶念忍不住勾起嘴角，随后回应：“知道了。”

　　她抬眼再次看向窗外，城市各种商贩的霓虹灯五彩缤纷的朝着她的身后飞速退去。从副驾驶的后视镜里能清晰看到有一辆白色私家车，巧妙的隔着两辆车的距离紧紧的跟在他们身后。

　　“师傅，换个位置吧，我们去朝阳大街。”叶念像是不经意间开口道。

　　“那地挺远啊，得七八条街呢。”师傅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叶念，“你一个小姑娘，这么晚还去那干啥？”

　　“见一个朋友。”叶念说完，躺在座椅上开始闭目养神。

　　叶念是被街道上闪耀的灯光照醒的，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到朝阳大街了，酒也差不多醒了一半。付完钱，叶念下车，很快穿过面前的马路。然后脚步熟练的走向一家网红餐厅。

　　而就在与叶念间隔十几米的不远处，余诗正在街道继续徘徊观察着。直到十几分钟后，余诗才继续抬脚跟了进去。可惜的是她却未在餐厅发现叶念的身影。余诗走向餐台，刚想询问服务员有没有看到和叶念类似的身影时，身后却忽然传出正主的声音。

　　“哎，余警官。”只见叶念手上端着一份牛肉面，有些惊讶的问，“这么巧啊，你也来这里吃饭？”

　　余诗心中一惊，但很快转过身，语气中几乎听不出任何破绽，“确实很巧。”

　　“你是刚下班吗？”叶念问。

　　“对，刚好有事，就顺便在这边吃个晚饭。”余诗回答。

　　“那我们一起吃吧，我也是一个人过来这边。”叶念笑了笑，抬头示意余诗，“我就坐在那儿。对了，手机我已经拿到了，一会正好把钱还给你。”

　　“好。”余诗应道。

　　叶念见状，便提前找位置坐下了。等到余诗端着餐盘坐下时，却瞥见叶念的碗里的面条似乎还一口未动。她不动声色的从桌上拿起两双一次性筷子，然后递给叶念一双。

　　叶念笑着伸手接过，然后开口说道：“余警官，你看一下微信。我刚加你了。”

　　余诗闻声，打开手机。发现确实有一个申请好友的消息，随后她选择了同意。

　　很快，叶念的手机传来一声消息提示，她点开转账，然后将281元转了过去。看向余诗：“好了，已经转过去了。”

　　余诗点了接收，然后便将手机放到了一旁，拆开筷子。搅面的时候，余诗像是不经意间开始问：“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叶念闻声，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余警官，我现在不是犯人了吧。”

　　余诗一愣，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叶念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我现在在做自媒体，是个博主。”

　　说完，她指了指玻璃窗外那些直播的人，“喏，和他们差不多。”

　　余诗向外望去，灯火通明的街道上有各色各样奇装异服的人在神采激扬的面对着手机自导自演。

　　朝阳大街是一条网红商业街，每天都聚集着各种各样的网红在这里直播拍摄。尤其是晚上，热闹的不行。但那些年纪稍大一些的中年人却最看不上这种地方，因为这里的大部分网红常常为了流量故意扮成小丑，或者身穿较为暴露的服装。

　　“不过我对钱没那么高的追求，也做不到她们那么努力。”叶念说完，转头看向余诗，“余警官，你是本地人吗？”

　　余诗闻声，看向叶念的双眸中划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但很快被她隐藏，说：“我不是本地人。”

　　叶念低眸，若有所思。然后伸出手将碗里有些坨了面用力搅开，说道：“一个人在外地应该很辛苦吧。”

　　“习惯了。”余诗回答。

　　一顿饭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过去了，和余诗告别后，叶念很快打车回了家。到家时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刚到家的时候就接到了赵叔打来的电话，得知赵州周已经没事后，叶念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很快冲了一个澡，从浴室出来后她打开手机。屏幕上赫然映出她与余诗的聊天框。叶念想了想，从对话框打入了一行字：余警官，到家了吗？

　　但犹豫一瞬，叶念又删掉了。她揉了揉自己有些微痛的太阳穴，然后弯腰从抽屉拿出一片止痛药，就着水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