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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逼 ...

  •   “敢问二爷,前世妾可是害二爷永失良人,才致使二爷如今这般憎恶和痛恨于妾。若真是如此,妾愿一死,以求消弭二爷心中愤恨,不至于牵连旁人。”

      “在你眼中,我将你留在身边是憎你厌你?”

      苦涩的情绪自他眼中一闪而过。

      雷声在耳边炸开,沈娇瘦弱的身子免不住一阵惊颤,她强压着心头惧意,缓缓开口道:“难道不是?”

      “元放已有佳人在册,他本与你无情,你又何须强留元府。那人已有身孕,元放曾在军中扬言要以嫡妻之礼迎她入府。如今又有战功在身,便是元夫人也未必阻拦得了。”

      “妾明白。若是如此,妾愿意坦然面对。”

      “你宁可做元府下堂妻,也不肯留在我身边吗!”

      贺兰之手中的茶盏重重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汁飞溅,沈娇并未退步。

      “妾,多谢二爷抬爱,只恐妾与二爷云泥有别。”沈娇失笑道:“婆母说二爷回府不过三载,三年后二爷登高望远,难道要妾守这破屋了此残生。若是如此,妾宁可与婆母相伴,也不要三年又三年!”

      沈娇话音刚落,纤细的腰身便被他锁在怀中,他掌心滚烫顺着她的背骨攀爬,直至扣在她后颈处,沈娇挣脱不得,只得抬头仰视着他。

      “三年,三十年,当又如何?若是你一颗心不在我这,捆你三百年又有何不可!”

      说完,伸手撕开衣襟,雪乳似的颈肩袒露在外,贺兰之张口咬上,直至口中渗出腥气才作罢。

      陡然失去支撑的沈娇跌坐在地,如同破落娃娃般仓皇无助。

      白净的肩头渗着血丝,愈发衬得肌如凝血。

      贺兰之徐徐擦干嘴角低声道:“去换身衣裳,随我同去沈府。”

      他声音里说不出的疯癫。

      沈娇又是惊又是痛,她心中悲恸,却也只得起身去里间换了身琥珀色长裙,又理了理松散的发髻。

      屋外的雨声丝毫不见停歇。

      肩头的伤隐隐作痛,稍一抬腕如同针扎,她垫块方帕,便是有血丝渗出有外衫遮掩也瞧不出几分。

      待收拾妥帖,地上的碎盏已叫人收拾妥帖,贺兰之一袭玄色风衣裹身,手中掂着白绒双耳的斗篷替她系好。

      他神色清淡,仿佛刚才的一切不曾发生过。

      东哥驾着马车直入草屋,贺兰之将她抱起送入车内,动作轻柔避开牵扯。

      听闻要去沈府,东哥扬起手中长鞭飞速落下,两匹白马自院中直冲出了府门,毫不停留直扑沈府。

      因雨水被困贺府的苏氏见状忧心忡忡地道:“那是贺二爷的马车,这是要去哪里?”

      姜氏哪里知道,只得托人去问,待知道贺兰之领着沈娇去贺府提亲时,苏氏煞白着一张脸,险些站立不稳,幸得姜氏在册又是抚胸又是顺气道:“好姊姊,你可千万停驻啊!这事都是贺家家门不幸,牵连姊姊和娇儿不得安生。”

      “他是要逼死娇儿啊!”

      苏氏几欲奔入雨中,被姜氏扯住身子,又叫人套了马车,两人同去沈府。

      这厢马车内,沈娇贴身坐在角落,垂首不语心如死灰。

      她大抵能想象,父亲亲眼瞧见这出闹剧时的模样。她不知眼前男子到底意欲何为,明面上与她亲近,背地里却要将她逼上绝路。

      沈娇想着不若闹市区纵身一跃,跌死在马蹄下一了百了。贺兰之像是猜中她的心思,冷漠的生硬在她耳畔响起:“记着,你的人也好,命也罢,皆是我的,你若是寻死,沈元两府永不安生。”

      “我死便我死,管得了旁人作甚。”

      沈娇索性上了脾气。

      “垚儿,可还记得阳江城的司徒元宗?司徒一门的下场难道不足威慑?”

      贺兰之冷冰冰地开口,不出所料,沈娇身形微颤猛然抬头看向贺兰之,似是看见鬼魅般神色惶恐。

      司徒元宗,长女司徒青凤,生得娇艳如花明眸皓齿,原是太子妃不二人选。一夜之间,司徒府获罪株连,原本天之娇女的司徒青凤被夺名为司青,入教坊司成了阳江城最为低贱的下等流妓,三日不到死在白纱帐中。

      除了司徒青凤外,司徒府上至耄耋老妇下至未笈笄幼女皆贬入教坊司,短短十日无一活命。带女眷尽亡,司徒府男丁除太子少师司徒鹤武外斩杀于菜市口。据说,当日暴雨,阳江城家家闭户不出,那血水和着雨水爬满整个阳江城。

      朝中仍是不解恨般,生生挖了司徒府男丁胸口肉,连刚满周岁的小儿也不曾放过,和着一碗血肉喂送司徒鹤武生生吞下。

      又过七日,才将其凌迟曝尸三月。

      自此,大梁境内再无司徒氏,曾经的太子少师,大梁圣君的贤臣如今尸骨仍高悬在阳江城城门之上。

      仅仅是有僧人谏言说司徒元宗有谋逆之心,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当朝着下令将司徒一族连根拔起,凡求情者同罪,凡来往搭救着同诛。

      便是太子也不敢为恩施冒死求情。

      当时阳江城血雨腥风半载,沈娇每每听苏氏提起也是噩梦连连,如今在贺兰之口中竟是轻描淡写一句不足威慑。

      沈娇再糊涂也知道这句威慑指的是什么。

      她再次垂首坐好,如同一尊木雕,若非扇动不安的睫毛,贺兰之当真以为是草屋中那幅画像外套。

      “过来。”

      贺兰之招手道。

      沈娇不再抵抗,平移着身子与他隔开半人距离。

      马车外狂风呼号暴雨未歇,车内却是暖意洋洋,只是沈娇浑身颤抖不已。

      “等下见了你父亲,无论我说什么,你都无须回应,可还记得?”

      “妾知道。”

      “若是你父亲着旁人领你下去?”

      “妾不走便是。”

      “好。”

      贺兰之轻抚其发丝道:“垚儿,你总会知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她身子一颤,马车骤然停下。

      沈府到了。

      短短数日,沈娇再无上次回沈府的心情,门房倒是认出她来,抄手迎到:“元少夫人,夫人与二姑娘同去寒山寺礼佛,这会儿遇雨路阻,老爷方才领人出门去迎。少夫人不放先宽坐片刻,还是您先回自己小院侯些时辰。这雨落得急了些,路上怕是要耽误些时候。”

      沈娇听闻此言,神色一宽连忙道:“父亲不在府中?那我改日再来吧。”

      说完,退守在侧,她神情如常地打量着贺兰之,他却从她脸上读出些许畅快和嘲讽。

      大约是在说,今日不巧耽误您老提亲了。

      这种神情在贺兰之的记忆中,从来不会也不应该出现在沈娇脸上。

      他上前一步道:“在下贺兰之,特来沈府下聘。”

      门房连退数步,屈膝跪地行大礼后道:“原来是贺府二爷,小的这就派人去迎老爷,贺二爷这边走。”

      门房弓着腰引着贺兰之步入正厅,使着眼色求助似地看向沈娇娇,她却无可奈何地摊摊手。

      待人散去,沈娇娇气恼不已道:“贺二爷明知府上没人,却仍要登门拜访,寒山寺本就偏僻一来二去少则半日功夫,又遇暴雨山路难行。难不成贺二爷要留宿府上?”

      “来。”

      贺兰之朝气呼呼地沈娇招手道:“垚儿这般气恼,而是因我来给沈念下聘?”

      “回二爷,若沈念得二爷赏识,必是有过人之姿,身为长姐与有荣焉何来气恼之说。”

      沈娇福福身子,脚步却未动分毫。好像是人回了沈府,架子自顾自先端起来,到底是回了自家地盘,说话做事底气十足。

      瞧她不似马车中耷拉着脑袋,贺兰之心里跟着舒坦些,跟着笑语道:“世间万千,能得我贺子珩青眼者寥寥无几,然,垚儿却是其中之一。”

      沈娇做作地福福身子回道:“是妾的荣幸。”

      “垚儿不信。”

      “信。贺二爷的话,娇儿焉敢不信。”

      “哼!”

      贺兰之冷哼一声,恰此时有沈府婢子进来送茶水,两人才作罢。沈娇饮下热茶又要了些茶点,此时她已经浑然忘记自己与贺兰之的三日之约。

      除了贺兰之外,不可与旁人言语。

      沈娇吃完半盏青团才想起问贺兰之,正厅的门被人从外面猛然撞开,苏氏怒不可遏地手提长棍立在厅中,她身后的姜氏攥着丝绢捂着胸口一脸惊慌失措。

      苏氏手中的长棍直指贺兰之,脸上全然写满决绝道:“贺子珩,你欺人太甚!仗着我元府凋零,欺我孤儿寡母身后无人!你既然要娶沈念,何苦招惹我娇儿!”

      字字泣血,如刀剜心。

      元家能在如今的宁江城行走,除了元放的战功外,还有他的同僚好友加之元府曾经门生或是门生的门生,这些人虽甚少为元府出头,但凡遇事无不为其主持公道。

      便是沈云鹤也让她七分脸面。

      是以元氏从不徇私,为人正值豪爽,从不仗着军功强取豪夺。

      元府立着,是清誉。

      东哥从旁窜出挥剑砍断长棍,利刃直指苏氏,姜氏连忙上前捻着帕子推开东哥的长剑道:“好东哥,这武器是用来防身的,可不是指着家人的。”

      沈娇这才从惊吓中醒来,忙扑过去挡在苏氏身前道:“莫要伤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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